董月荷索性把苹果送进她的手里,刀柄冰凉的触感把袁媛唤回现实中,咬了一口苹果,清甜凉爽的滋味直透心脾。

袁媛说:“离开学校那么久,又听了老师上了宝贵一课。”

她没有问,为什么董月荷那么坚定地站在自己一边。

有些时候,偏爱就是如此毫无理由。

活了两辈子,这种偏爱终于降临到自己身上。

是她的幸运。

……

随着喧闹声走去,就可以看到江家村的酒堂,照例门前开阔,一大片空地,祠堂前立着旗杆石,石柱森然。祠堂旁边就是酒堂。

这一组建筑物正对着一个半月形的人工池塘,现在竹子搭的凉棚已是遮天蔽日,从酒堂门口一直延伸到了池塘旁边,白乎乎的水蒸气裹着肉香、菜香,氤氲升腾。

袁媛一出现,立刻掀起一阵**,所有人都冲着她亮出笑脸,举起酒杯。一开始袁媛还有些不习惯,这样成为人群的焦点,而且是出于好的一方面,她也是两辈子没有生受过的。

不知道谁说了一声:“袁媛多好啊,江裴伟真是走宝了。”

又有人附和:“本来就是好女孩,当初嫁过来的时候,谁不多看两眼,说她长得好看又乖巧,是个过日子的。后来齐宝莲欺负得她那么狠,大家帮她说话说两次她自己还不争气,这才渐渐死了心。结果啊,泥人都有几分土性子,总算硬了起来。一硬起腰板,就这么争气!”

袁媛没想到,身后还会有闲言碎语,不过似乎大家都在,夸她?

黎英红拉着她落座,坐上首:“袁媛,来来,你坐这儿!”

袁媛忙推辞:“那怎么行,我辈分低……”

黎英红说:“哪里的话,你该的!”

别的人也一块儿来劝说,最后几乎硬摁着袁媛坐下。一张主桌上,全都是村子里辈分大的,袁媛这张年轻脸面在其中,就格外显眼。

不过,袁媛很快就适应了,在席面上得体应酬,酒没有喝多少,礼貌是做到了十足十。

大家见到,又窃窃私语:“齐宝莲口口声声人家没有了亲爹,没有家教,我觉得很有教养啊,笑容好看,又有礼貌!”

“嘿,以后齐宝莲说的话,我再信一个字我就是狗!”

酒酣耳热,八姑和江小凤回来了,原来她们当日离开了华侨大厦之后,八姑的儿子家里大孙子发烧,她儿子就在镇上,八姑就去照顾了两天。她们走得匆忙,又口齿不清,华侨大厦的保安就听讹了。八姑一回来,拉着袁媛衣袖就是一顿哭:“袁媛啊,恩人啊,多亏了你!我们家瑞瑞才得救了啊!!”

袁媛被八姑擦了一衣袖鼻涕,懵逼了:“怎么回事啦?”

江小凤也哭了,说:“我哥的儿子瑞瑞,发烧烧得人都迷糊了抽抽了,那天我妈做主,叫了救护车,连夜转到了市里的人民医院。后来才检查出是患了肺炎,我哥那两个死工资,哪里叫得起救护车!多亏了我妈手头有定金,不然的话……都不敢想……”

江小凤把袁媛另一个衣袖也全都给擦上了鼻涕。

袁媛:“……啊,没事,都是你们应该的。”

大家在旁边,你问一句我答一句的,很快弄清楚了袁媛如何发现金花席,如何带着八姑去牵线搭桥卖了东西,如何跟华侨大厦那边签了包销合约,诸如此类,等等等等,都震惊了!!

江入海是最震惊的那个:“原来你让我去跟玉洁堂的姑婆们打招呼,是为了这个啊?!真是牛逼大发了,袁媛你去一趟镇上,不光拉来了黄莺娱乐的进驻,还谈成了华侨大厦的生意……你这不是人,你是神仙!”

袁媛赧然一笑,讪讪补充:“我在那边买了一间小房子,已经在弄装修了。等搞好了之后,请大家过去玩,给我旺旺人气啊!”

江入海:“……”

村委众:“……”

村民众:“……”

时间管理大师!!

真.时间管理大师!!

“袁媛,你真的在镇上买了房子啊?那多少钱一间啊!?”

袁媛回避了后面那个问题,说:“就是一个普通的居民屋子,有个落脚的地方啊。不然我这样的人,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娘家不疼我,我得给自己弄个娘家。”

有几个知道她家世的,很是同情,帮着她说话:“是这样的,没错。袁媛的亲妈也不怎么疼她。”

“现在不是有江胄了么,女人要那么厉害干嘛,最后也是得回去相夫教子的啊!”

用不着袁媛说话,有人替她反驳:“这话怎么说的,清朝时还许女人自梳不嫁呢,现在改革开放了,脑子倒把裹脚布裹上了?”

那被嘲笑的人,脸色讪讪的,低着头不说话了。袁媛笑嘻嘻地打圆场:“都别说了,今天好高兴,是个好日子,有钱大家一起挣,来来,走一个走一个。”

她有意搅热气氛,话题迅速被盖了过去。过一会儿,江入海和江白雁也开始被人灌了起来,敬酒的人络绎不绝,都着落在这为村子里带来巨富的俩人身上。就连负责打下手的黎英红和新来的出纳白桂花,都给灌了好几杯。不过农村女人都海量,几杯下去之后,这俩女人反而拍着桌子跟人对吹起来。

袁媛是不喝酒了,一眼看过去,看到姑婆屋的主人,村子里辈分最高的江大姑太坐在对面,旁边围着一桌子热热闹闹的,全都是她的侄儿侄女侄孙,她趁机走了过去,坐在了江大姑太身边,主动打招呼道:“姑太,你好,初次见面,我是袁媛。”

江大姑太已经很老很老了,老得满脸褶子,头上戴着抹额,身上穿着薯莨布的圆领大襟衫,压根看不出年龄,眯着眼睛,看着袁媛,咧开镶了好几颗大钢牙的嘴巴笑:“你好啊。你是嫁来我们村子的吗?”

袁媛说:“是。”

江大姑太说:“是谁的老婆啊?”

袁媛说:“我现在的男朋友是江胄。”

在座好几个原本蛮八卦地支棱起耳朵听的人,顿时面露惊讶。袁媛澄澈的眸子平静无比,就连脸上表情也不带半点变化的。江大姑太皱着眉道:“江胄?是董月荷生的那个大个儿吧?那孩子可不学好,你这么好个大姑娘,就跟着江胄胡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