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妹的喊叫声,惊醒了不少乘客。

车厢内的灯亮了。

人们围过来,三言两语,听明白了状况。

这个年代,见义勇为的人不少。

他们立刻唤来乘警。

在等待的过程中,同时对余天进行口诛笔伐。

余天现在是哑巴吃黄连。

小偷儿跑了,他和这帮人说也说不清楚。

要是说得再多,难免惹起众怒,甚至可能还会挨打。

干脆啥也不说,转头看向窗外,随便他们怎么骂。

李二妹狠狠瞪着。

余天也不和她对视。

反正以后也不会见面,误会就误会吧,没必要解释。

“我真没想到,你是这样的人!我还把你当哥哥一样看待呢!你居然...你...唔唔唔...”

李二妹小嘴儿叭叭地说个不停。

说着说着,心里一寒,哭出声来。

她难以接受,第一次出远门,就遇到了‘人面兽心’的坏人。

这让她对未知的社会,第一次产生不信任感。

片刻后。

乘警过来,将余天带走。

他们一直问询了余天四五个小时,再三确认后,才让他离开。

当然。

事情能够得到解决,不止因为余天解释得清楚,乘警也同样了解小偷的猖獗。

更得归功于余天随身带着的一张照片。

在他兜里,有一张和李婉柔结婚时的合影。

李婉柔很美。

照片上的她,落落大方,面容精致,俨然一个大家闺秀。

乘警认真对比合影。

最后相信了余天说的:有这样的老婆,不至于冒着危险,在大庭广众下骚扰别的女人。

再回到车厢时,李二妹已经不见了。

她的终点比余天要远一些,应该是换了车厢。

三个小时后,到站义城。

余天在众人鄙夷的目光中,潇洒坦**下了车。

义城火车站附近很热闹。

相比于省城,这里来往的人群,要多上三四倍不止。

周围的旅馆、餐馆、药店,一应俱全。

老式招牌,挂在各个门脸上,被鱼龙混杂的各色人群衬托着,显得格外热闹。

八十年代的义城里,有两处人间天堂。

一是花巷。

就在火车站附近不远处。

是几条小巷的统称。

说白了。

就是红灯区。

这里存在着大量的小旅馆、洗脚城、保健品店。以供来往人群,消磨时光,找些乐子。

二就是火车站周边的景象。

不少秦淮风格的建筑坐落在周围,充满老城气息。

若是才子佳人到这儿,定有兴致吟诗作对。

只不过随着时代变迁。

这两处地方都被时代洪流冲散。

如今再看去,只有改换了门庭的熟悉街道,和陌生的面孔。

所有曾经的热闹。

在21世纪,一去不复返。

余天买了两个最便宜的烤红薯。

吃了之后,直奔义湖。

小商品集散地就在义湖附近。

那儿什么都有。

从针头线脑儿,到鞋带儿、纽扣儿。

从拉锁牙签儿,到鞋袜儿、围巾儿。

各种玩具,打火机,小物件,应有尽有。

凡是八十年代,人们能想到的一切,就没有这儿不卖的。

在义湖周围绕了一圈,晃到了卖衣服的圈子附近。

余天找到一个看起来还算面善的大姐,凑过去,闲聊起来。

“这都是棉袜?”

他拿起两双,仔细摸了摸。

袜子的质地不错,比省城小摊贩儿卖的腈纶袜子,明显好上不少。

如果拿回省城,肯定好卖。

现在最主要的,就是谈谈价格,了解一下市场行情。

“都是,小棉袜,要多少?这边还有衣服,旁边那儿也是我的摊子,喇叭裤要吗?都有,你先看看吧!”

大姐热情十足。

不过她没直接说价,而是问要货的数量。

价格的高低,取决于要货量。

零售当然也卖。

只是价格远超于批发价。

棉袜的成本,比腈纶高上不少。

这一双袜子,成本价,怎么也要在两毛五左右。

余天想了想,尝试说,“要两千双的话,大概价格是多少?”

“算你三毛一双。”

大姐略加思索,定了价格。

按三毛算的话,两千双就是六百块。

余天还有一百八十多。

算下来,只能买六百多双。

要是回去,一双卖上一块的话,扣去成本和分红,他大概能赚四五百。

翻了两番。

但还不够。

这与他的心理预期,最少还差一倍。

这次来,他是打算回去卖掉后,能赚到一千的。

又尝试着和大姐砍了砍价后,余天礼貌告辞,继续逛摊儿。

货比三家。

价格也要多了解了解才行。

“甩卖,甩卖!大甩卖了!”

又路过一家摊位时,远处传来阵阵喊叫声。

循声看去,一个个头不高,穿着中山服,四十多岁的男人,正卖力地喊叫着,推销自己面前的袜子。

一堆堆棉袜像小山一样。

围观的人挺多。

但购买谈价的人,却寥寥无几。

余天挤进人群。

看了一会,等男人喊累了,他问了问价格。

四毛。

比刚才那个大姐的袜子还贵了不少。

不过质量也明显比那个要强上一些。

“价格还能便宜吗?”

这样的袜子,回到省城,卖到一块一二,只要稍稍动动脑,应该不是什么难事。

“便宜不了!”

摊主摇摇头,“我们这是厂家直接过来的。告诉你小伙子,这批你要是错过了,就再也没有了!这可都是好货,绝对的高质量棉袜,你满市场看看去,哪儿还有比我们家货好的?要是有的话,我生吃了它!”

这番话说得蛮有意思。

听起来,好像做完这单生意后,就再也不做了一样。

余天嗅到一丝商机。

他也没继续谈价格,而是提出要和摊主一起吃顿饭,理由是,了解一下市场行情,交个朋友。

“这...”

摊主略有警觉,“价格就这样了,肯定不能便宜!吃饭也没用,你这套我熟悉!我们这不吃回扣。实话和你说,我就是厂里销售科的!袜子卖不出去,我这工作也就没了!”

“这样啊...”

余天想了想,一脸神秘地说,“那看来,今天这顿饭要你请我了!只要我吃好了,我敢保证,你的袜子肯定全能卖出去!价格,还会比你说的要高。”

“啥?”

摊主一愣。

这时候的义城,还没有那么多采购小商品的。

外地来进货倒卖的人,还达不到乌央乌央的程度。

他们厂子制作的袜子,又采用了高标准高质量。

这种货虽然品质良好。

可在市场上,对比其他价格便宜的,还是明显缺乏了一些竞争力。

因为此事,他们整个织袜厂都很头疼。

滞销的袜子很多。

不止是他摆出来的这些。

袜厂内,还有将近几千上万双袜子,像废弃物一样堆在仓库里。

“你刚才说的什么?”

摊主缓了过来,凑进余天,吸了吸鼻子,想闻闻他的嘴里有没有酒味儿。

“我说...”

余天低声回答,“请我吃饭,然后你这些袜子,我想办法帮你全卖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