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吧。”
张杰将车停在警局门口。
“去哪儿?”
余天还没缓过来,被打几拳倒是无所谓,心里的气可太难受了!
周小生!
这个王八日的!
余天活了两辈子都没见过如此忘恩负义的人,他算头一个!
“该回哪儿去就回哪儿去,还有,你等一会儿。”
话落。
张杰返回警局。
不大功夫。
他拿着一张临时通行证出来,递给余天。
放人了?
余天一怔。
张杰拍拍他的肩头,无奈笑着说,“兄弟,你够难受的了,我今天不想让你再难受下去。走吧,这事儿放谁身上都不舒服,我也不赞同他,也想揍他,但我没办法。”
他说完转身走了。
余天冲着背影道了声谢,拦了辆车回奔九龙城寨。
麻子早在一旁等着呢。
见了人,忙问清经过。
“你没说是庆哥帮忙吧?”
他最关心这件事。
余天当然不会说,什么时候也不能出卖朋友,这是做人的准则之一。
麻子点点头,赞扬道,“好样的!你这个朋友我交下了!够意思!以后再来随时找我,大忙帮不了你,打听一些小道消息还是没问题的。”
余天谢过,塞了几张港币。
麻子喜笑颜开,接过钱,又说今天不行了,来往的船只没有,只能等明天一早。
无奈。
余天只得留宿一晚。
就住在孙月华的家里。
这一夜真不消停。
孙月华家外面的两个女人是她收养的义女,平时靠着卖肉为生。
倒不是控制了她们。
而是她们也是偷渡来的内陆人,根本没地方可去。
要不是孙月华收留。
她们兴许早就被其他的混子带上更坏的道路了。
一晚上嗯嗯啊啊声音不停。
说着各种语言的男人时不时地换人。
运动量不小。
刺得余天耳膜难受。
好不容易熬到了天亮,孙月华起床笑着问,“还习惯吗?我耳背了,听不清了,你也别笑话,她们都是可怜人,不这样做的话,活不下去。”
她也是一夜没睡,倒不是被吵的,而是太过于思念。
余天并没有做出什么批判。
也没这个心思。
时代的洪流滚滚碾过,谁也不能逃避。
错与对,是与非,都在每个人的心中。
成年人的世界哪儿有容易二字?
尤其是九龙城寨。
这里本就是没有生活,只有生存。
“干娘,你什么时候回来?”
要出门时,两个女人进来问询。
她们离不开孙月华。
毕竟孙老太太在这儿住的时间很久,为人和善,平时哪儿有个大事小情她都会帮忙照应,深得‘黑白两道’的尊敬。
可要是她不在的话,这两个女人的日子恐怕就没那么好过了。
“很快的。”
孙月华琢磨一阵,“也就不出一个星期。”
“大陆仔,你有女朋友吗?”
其中一个女人递过来一根烟给余天,略带调侃。
“...”
余天沉默。
女人正要再说些什么再挑逗的时候,好在外面有男人来找乐子。
她朝着余天抛了个媚眼,“要不要看看,免费的?”
余天可不想。
赶紧拉着孙月华出门。
下楼找到麻子。
麻子昨晚也没回家,拿着钱在楼下的风月场所连抽带玩,潇洒了一夜。
“咳咳...”
他眼眶黑黑,“走吧,累死我了,这一夜...”
一行人即刻起身。
算算日子。
从来到现在,已经过去五天了,加上返程,还要将近两天才能赶回去。
在码头见了庆哥。
庆哥对于余天能取得警署开出来的通行证这点感觉很震撼。
“认识了个警长?真是厉害!怪不得二妹说你不一般呢!”
厉害啥?
挨一顿打换来的。
也就是张杰有良心,不然还真出不来。
临走时。
孙月华掏出一张信封,让庆哥转交给手下的两个女人。
坐上渡轮。
返航深城。
一路上。
余天给孙月华讲了不少关于内陆的发展。
孙月华却有些失落。
看着远景,内陆还是很差,完全比不上港城的繁华。
下了渡轮。
也没去找李二妹。
两人直奔火车站,赶赴京城。
一路上舟车劳顿。
加上精神疲劳和心里愧疚,孙月华的状态很不好。
余天只能是连着劝解,说她和孙老太太谁都没错,错的只是那个时代,与在洪流中奔波的小人物无关。
“是啊...”
孙月华叹息一声,“可时代最终影响了小人物,小人物最终成了牺牲品。二十年啊,时代影响了我们姐妹二十年...”
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呢?
她们现在都老了。
迟至暮年。
再也回不去曾经。
一夜劳顿。
第七天的上午,两人终于在京城下车。
蛤蟆接站。
身边还跟着一个壮汉,二十六七岁,太阳穴鼓着,浑身都是腱子肉。
上了车。
蛤蟆介绍,“天哥,这是小龙,咱老家人,武艺高强,有时间让他给你展示展示。”
“天哥!”
小龙在后座一抱拳,“放心吧,有我在,保证谁也伤害不了你,你指哪儿我就打哪儿。”
这都无所谓。
打打杀杀没劲,江湖是人情世故。
不过。
保证安全也还不错,可以接受。
余天客气两句。
目光不离孙月华。
越快到医院,孙月华的心也越难受。
老姐姐...
你什么样了?
这么多年过去了,千言万语,该从哪儿说起呢?
回想她刚到港城时。
日子过得那叫一个清贫困苦。
被欺负过,被侮辱过,还差点被别人拐卖到风月场所。
她都忍了。
因为心中有恨。
但现在。
所有的一切都化作云烟,恨也没了,只有无尽的思念和后悔。
老姐姐...
再想到曾经的画面,她就止不住地流泪。
胸口像被什么堵着一样。
要不是当年逞一时的口舌之快,何必闹了个这样的结局呢?
恍恍惚惚中。
到了医院门口。
病房门前,她驻足站了好久,方才做好心理准备,轻轻推开房门。
孙老太太此时就躺在**。
骨瘦如柴,双目浑浊。
李婉柔见人来了,马上让开,让孙月华坐到床边。
“姐...”
千言万语在嘴边,却只化成了一个字。
孙月华嘴唇颤抖,一把牢牢抓住孙老太太的手。
“小华子...是小华子...”
孙老太太忘不了妹妹的声音。
纵然很多年过去了,但这一声‘姐’,还是让她浑身发凉。
刹那间。
她原本空洞无神的双眼立刻涌出汹涌泪水,豆大的泪滴滚落脸颊,转回头,仔细打量这二十年的没见的妹妹,“小华子...你呀你...你怎么才来看我...”
“姐...我...我错了...我...”
孙月华张了张嘴,再想说什么,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