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是余爽的发小,这几年混得不错,在省城下属的德汇县开着一间棉纺作坊。

自打两月前余天在省城扬名立万以后,不少商人都慕名而来结识余天,他也通过余爽的关系,交上了余天这个朋友。

两家本来没什么商业上的交往。

但最近。

高俊不知道从哪儿弄来了几个看上去还算可以的商机。

“去书房说。”

余天让保姆陪着李婉柔休息,便带着余爽上楼去了书房。

两人落座。

余爽点了根烟,说出事情经过。

“弟!”

余爽吐出烟雾,喜悦道,“高俊说有关系,让咱们合伙出钱,搞一些化工原料的买卖,保管能赚大钱!他许诺给我,一个月内,只要投资十万,保准能翻倍呢!怎么样,要不要干他一笔?”

一个月百分百的利润可真是不少。

余爽很兴奋很期待,但很快便被余天泼了一盆冷水。

“不合作。”

余天直接打破余爽的所有幻想。

这不是第一次了。

实际上。

这两个月以来。

有不少人找过余爽,都想让他投资,给他疯狂画饼,让他心动非常。

可赚钱哪儿是这么容易的?

余爽虽然贵为厂长,但余天给他的职责只是按部就班地抓生产抓销售。

余爽还算沉稳。

恪守住了最后一道底线。

知道工厂的钱都是余天的,从来没敢乱动过。

不过这次他是真的动心了。

因为找他合伙投资的人是他玩得比较好的发小,他认为还是有极高的可信度的。

“为啥?”

余爽大为不解,“弟,你以前不是老说胆小不得将军做吗?这回有机会了,还是我的发小,咱们试试也没啥吧?”

余天依然摇头。

胆小不得将军做这句话是没错。

但是要建立在极度自信且能随机应变的基础之上。

胡干蛮干?

那是莽夫!不可能成事。

“人性。”

余天叹了口气,对余爽郑重说道,“二哥,这么久了,你还不了解人性吗?人性是最自私的,最可怕的!朋友之间,若是有利益利害纠葛在其中,一旦出了问题,再好的关系也会分道扬镳!”

见余爽还不认同,余天索性说出最真心的心里话,“哥,我希望你永远记住一点。在这个世界上,真正能永远希望咱们过得好的人,只有最爱你的枕边人和咱们爹妈。更多的人,他们看到咱们赚钱只有眼红和嫉妒。你想想,要是高俊真确定能赚钱的话,他为啥不自己干呢?闷声发大财,这个道理你还不懂吗?”

余爽仔细想了想,觉得颇有道理。

余天又补充道,“我分析,他之所以想让咱们合伙投资,最终的目的还是想达到风险共担,利益共存。就算是失败了,他也能少赔点,仅此而已。”

话已经说到家了。

对于自己的二哥,余天本不想把话说得这么**透明。

但现在不说也不行。

毕竟过段时间就要去京城,万一余爽这边再控制不住,起了贪念,那样的话,事情就不好处理了。

“这样吧。”

余天继续说道,“哥,我告诉你两条准则。只要你以后能做到,那我能保证你以后至少要少踩百分之九十九的坑。”

余爽很有兴致,继续追问。

余天也不隐瞒,直接说道,“第一,凡是外来人找你投资的,他说得越好,咱们就要越谨慎越小心。隔行如隔山,对于自己不了解的领域不要轻易做决定。世界上的坏人其实比好人要多,我们永远要抱着最小人的心思来猜测别人,先小人后君子,这不是无耻,而是自保,何时何地都要以咱们自己的利益为重。”

“记得了...”余爽若有所思,又问道,“第二呢?”

“第二就简单了。”余天嘿嘿一笑,道,“二哥,你知道我为啥只把你和三哥安排在了重要岗位,其他的亲戚,咱们全都拒绝了,宁可给他们白白发钱吗?甚至包括婉柔的亲戚,这两个月他们也来过几回,想要去工厂当个小管理,但都被我无情拒绝了,你猜猜为啥?”

“呃...”

余爽对于这件事还真有点儿自己的想法,“弟,说实话我觉得你做得也不对。咱们那些管理岗位多着呢,你能安排外人,为啥就不能安排安排咱们家和婉柔家的亲戚呢?”

算是问道重点上了。

余天笑道,“二哥,亲戚朋友才是最难搞的。现在咱们家是顺风顺水,但保不齐哪天就会遇到危机。无论是亲戚和朋友,他们都大概率经不起金钱和利益的考验。咱不往远了说,就说老苟大哥。上次在关键时刻,他不也是临阵退缩,直至最后才选择了站在咱们这边的吗?”

余爽道,“弟,你心里还忌恨老苟?”

余天摆摆手,“我从来没忌恨过。我让你别安排亲戚朋友的原因是,万一哪天咱们这儿出了点问题,到时候不管是亲戚还是朋友,都没得交了。钱能赚,但亲戚朋友,掰一个少一个,以后会很孤独的...”

“那..那...”

余爽眼珠转转,“弟,那我也是你哥,你咋还让我当厂长呢?你也给我点钱不就行了吗?我笨,我不如你,你不怕我...”

余天当然不怕余爽怎么样了。

就算是犯了错他也能接受。

毕竟一奶同胞。

就算是未来余爽和自己翻脸,余天也能保证不会埋怨自己的亲哥哥。

“...”

余爽顿悟。

思想觉悟又上升了一层楼。

他在余天身边的这几个月,每谈一次话,思想便会成熟许多。

他总是在猜测。

猜测自己的这个弟弟,到底从哪儿弄来的这么多看透世事的想法。

这完全不像一个即将二十六的人该说出来的话。

“好吧...”

他想了想,又说道,“还有个问题,我想让你给我指点一二。咱们厂子的利润倒是不错,但最近工人们总是闹矛盾,分拨分派十分严重。前两天,他们的代表已经闹到我的办公室去了。我知道你忙,没和你说,可我现在有点儿解决不了了,你能不能教教我?”

这还真不是个小问题。

最近生产任务重,波斯制衣厂买了不少新设备,又从大华制衣厂和社会上都弄来不少工人。

新买的设备投入生产之后,情况也随之而来。

波斯制衣厂有一部分老员工都是在织袜厂开始就跟着余天干的。

她们认为她们是真正的元老,干的工作应该轻松一些,福利应该更好一些。

但大华制衣厂的员工也不服气。

她们参与制作了幸子衫,自觉有功,觉得原来的女工们纯粹是倚老卖老,现在完全分裂成了两个派别。

为了此事。

她们没少发生冲突。

甚至几次严重时,都已经闹到了余爽的办公室。

余爽想的处理办法很简单粗暴,他准备直接罚钱了事。

但真正面对这些人的时候,他差点儿头痛欲裂。

女工们最擅长的是啥?

就是声泪俱下抱团讲理。

两伙人。

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吵得不可开交。

直至现在,她们中激进的人已经开始消极怠工了。

余爽刚才来时,还接到了两封请假单。

这场拉锯战此消彼长。

要是解决不了,工厂的未来生产肯定是个大问题。

“咋办?”

他搓着手,问余天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