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观众们的注意力吸引的差不多,陈慕武便抛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了重磅炸弹,他指出按照相对论中的理论推算,这种时间旅行不但能前往未来,同样也能回到过去。
果然,他的这个言论刚一说完,当时就在台下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中国古代仅有的几个穿越故事,都离不开“天上一日,地上一年”的路子,基本上都是遇到了什么机缘,在一个时间流逝得极为缓慢的空间里,待上一段日子,等从这个空间出来之后,再次回到原来的世界,却发现已经过去了几百年的时间,也就是所谓的前往未来。
但却从没有人想过人能够回到过去。
试问,人活一世,谁又能没有几件颇感遗憾懊悔之事呢?
面对遗憾,《论语》中借楚狂人之口道出:“往者不可谏,来者犹可追”;
《战国策》里的庄辛劝楚襄王:“见兔而顾犬,未为晚也;亡羊而补牢,未为迟也”;
就连前意气风发的少年王勃,都在《滕王阁序》中感慨:“东隅已逝,桑榆非晚”。
这些哲理性话语,基本上话里话外讲的都是遗憾早已经是过去式,人既然不能回到过去,也就只能向前看云云。
千百年来,这种遗憾哲学早已经深入人心。
可是现在台上的这位陈慕武先生,突然却说在一定的条件下,人可以回到过去,怎么能不让人们心中升起别的心思呢?
紧接着,刚画完大饼的陈慕武,又给刚泛起热情的台下观众们泼了一瓢冷水。
他指着之前画在黑板上的那个圆柱体告诉大家,这种回到过去的时间,理论上是可以实现的,只不过要满足许多的特定条件,比如能量足够大,速度足够快等等,当下人类的科技水平还不足以实现。
枯燥的理论知识,讲上一两句就好,讲多了台下的观众们不爱听,台上的他也容易露怯。
好在陈慕武的控场水平了得,他接下来向观众提出了一个基本上已经和物理学无关的问题。
“或许我们的历史上,已经存在了几位从后世通过时间旅行回到过去的人,他们为了不给自己招惹麻烦,没有暴露自己的身份,但是我们还是可以从他们的所作所为中察觉到一些端倪。请大家想想,自己的记忆当中,有没有符合条件的古人?”
这个问题,让台下嘈杂的讨论声音变得愈发大了起来。
就连鲁迅先生也闭上眼睛微蹙眉头,仿佛在仔细检索着自己的知识储备。
半晌之后,观众们还是没有讨论出什么结果,于是有好事者在观众席喊道:“陈先生,我们实在想不出有这样的人,不如请您来举个例子!”
陈慕武举了袁天罡、李淳风、邵康节和刘伯温这几个例子,说他们能写出《推背图》、《梅花诗》和《烧饼歌》,也很有可能不是因为神机妙算,而是因为他们来自未来,所以才能知道后世的发展。
他在此处点到为止,不敢把话说得太绝对。
陈慕武很怕自己如果就此侃侃而谈一发不可收拾的话,会被安上一个“科学神棍”的名号,被真正的有识之士群起而攻之。
尤其是台下那位留着一字胡的老乡,趁他没皱眉之前,赶快改变话题才行。
他可不想让后世网络上流传有那么一句经典骂人的话,出自《鲁迅全集》中骂他的文章里。
但他越是如此神秘,台下人就越觉得他说的话很有道理。
就在陈慕武这最后一场讲学后的一个星期,学术界还将掀起一场科学与玄学的论战,名家大儒们纷纷下场,双方各执一词互不相让。
这场论战算是在国内刚刚兴起的唯物主义,和深入人心的唯心主义间的第一次碰撞,持续了两三年都没有分出胜负结果。
而人们本就热衷于这些预言谶语,现在又有了陈慕武所做出的“科学解释”,便更加对此深信不疑。
陈慕武的这场讲学已经完全脱离了物理学的轨道,但效果却出奇地好,因为他又提出了下一个问题供听众们思考。
如果人类最终建成了一座时间机器,能方便快捷地在过去、现在和未来三者之间穿梭,你最愿意去哪里?为什么?
去哪里?
肯定是回到过去。
回到过去能干什么?
当然是提前避免遗憾的发生啊!
不然为什么后世的网文中,有大把的穿越、重生文(包括本文),而描写未来世界的科幻文,却不足前者的什之一二?
当然现在的情形大不相同,因为在陈慕武的这场讲座之前,人们从不知道有理论能支持人类回到过去,所以反而是去往未来的科幻小说更多一些。
梁启超在1902年就曾写下过预言六十年后的《新中国未来记》,碧荷馆主人也在1908年写下过想象1999年国家情形的《新纪元》。
这其中,最经典的应该是在1910年,上海小说家陆士谔写的一篇名为《立宪四十年后之中国》的幻想小说。
书里面的大致内容是,一个清朝人,酒后迷迷糊糊地穿越到了宣统四十三年(即1951年)的上海。
彼时的上海,租界早已收回,京沪通了火车,房舍鳞次栉比,人们走在宽广的马路上,一座大铁桥横跨黄浦江,直筑到对岸浦东。为了方便当时浦东举行“博览会”的参观,修建了越江隧道,还造了地下铁,等等等等。
除了时间上的错误,以及对大清朝寿命预计错误外,他这本小说对后世的预言可谓十分精准,以至于让不少人都认为,作者陆士谔其实也是一名穿越者了。
陈慕武的一席话,引起了台下一位听众深深的思考。
此人不是旁人,正是那位《益世报》的记者张心远。
别看他的本名不出名,那是因为他还有一个响当当的笔名,叫作“恨水”。
张恨水此时还没出名,只在北平《益世报》成舍我的手下做一位小编辑,偶尔外出跑跑新闻。
因为得知美国公使舒尔曼要到北大听讲座,所以他今天也跟着来到了讲座现场,没想到却看到了站在台上的陈慕武。
故人相见,不光陈慕武吓了一跳,张恨水同样也是一愣。
这不就是跑了几次编辑部,投稿《射雕英雄传》的那个人吗?
他虽然说是替别人抛头露面,小说的真正作者是姚馥兰女士,但张恨水在读过小说之后,确愈发认定这本书不可能出自一位女士之手。
如今看到陈慕武在北大大礼堂的讲台上大谈当下最热门最流行的科学,更证实了张恨水的这一判断。
难怪他要用假名来投稿,原来是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怕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