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百年后,劳斯莱斯是世界上最好的汽车品牌。

一百年前同样如此。

一百年后,劳斯莱斯各种系列的车型当中,最豪华的是幻影。

一百年前也同样如此。

幻影是在已经停产的银魅基础上升级而来的新车型,去年才首次推出,依然是劳斯劳斯各种系列当中最顶级的一个款式。

可能是因为恢复了金本位的缘故,英镑比之前坚挺了不少,升级后的幻影价格倒是不贵,仍然保持在两千多英镑的价位上。

不贵是不贵,但卡皮察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连拿三年麦克斯韦奖学金,这三年的钱加在一起,也到不了两千英镑。

他是真敢要!

不过陈慕武觉得,劳斯莱斯这个牌子更不错,从他们那里骗,啊不是,赚到钱的难易程度,可能比奥斯汀汽车那边更简单。

他始终都不知道,奥斯汀男爵和剑桥大学是怎么扯上的关系,又怎么会为了在卡文迪许实验室里修建一个回旋加速器,捐款二十五万英镑。

虽然奥斯汀是英国人,但他年纪轻轻时就移民了澳洲,没在剑桥大学上过一天学。

可是反观劳斯莱斯,这个汽车品牌和剑桥大学,和三一学院之间,可是很有渊源的。

劳斯莱斯的创始人之一,查尔斯·罗尔斯,也就是劳斯莱斯当中的劳斯,刚好是剑桥大学的校友,在校期间,就读于三一学院。

1894年入学的罗尔斯,是1890年入学的罗素,和1892年入学的摩尔的直系学弟。

他比1895年从新西兰漂洋过海来到英国的卢瑟福,进入剑桥大学的时间还要早上一年。

不过卢瑟福来剑桥大学,是直接进入卡文迪许实验室当研究生,不像罗尔斯一样从本科读起。

可他俩毕竟都是三一学院学生,就像拉姆塞和陈慕武自己一样,彼此之间多多少少还是存在着些同窗之谊的。

按理说,罗尔斯和三一学院之间有着如此一层联系,等他发达之后,作为杰出校友,怎么着也得给学院里捐些钱才对。

只可惜,他英年早逝得实在是太早了。

因为对极致速度的追求,所以罗尔斯才选择和罗伊斯一起造汽车。

但是早期汽车因为各种因素的影响,速度其实慢的很。

所以罗尔斯后来又把目光投向了天空之上,他先是玩起了热气球,在飞机发明之后,就又当上了第一批吃螃蟹的人。

罗尔斯是英国第二个拿到飞行执照的人,还是世界上第一个往返飞跃英吉利海峡的人。

或许是因为创始人之一热爱飞行,也是导致罗罗公司会生产航空发动机的一个因素。

可不幸的是,他还是英国第一个因为空难事故而丧生的人。

1910年,一战还没开打,卢瑟福也才刚从加拿大重回英国本土,到曼彻斯特的维多利亚大学任教,罗尔斯就已经去世。

可能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劳斯莱斯和卡文迪许实验室之间的联系,才没有那么深。

不知道如果通过老师卢瑟福的关系,还能否和劳斯莱斯那边搭上话,让自己把安全带和气囊的构思给卖出去。

如果这条路走不通,陈慕武其实还有另外一条出路,那就是从约克公爵那边入手。

既是本土品牌,又是豪华车型,竞争对手宾利更是一直在走下坡路,天时地利人和,劳斯莱斯早已经被英国皇室默认为是皇家用车。

经常代替父亲到各种工厂视差的“工业王子”约克公爵,之前可以向自己介绍到卜内门化学公司的蒙德勋爵,那他当然也可以把劳斯莱斯的负责人介绍给自己。

谁敢不给这位二王子面子呢?

陈慕武决定等忙完这一段时间,就抽时间做一个安全带的模型,带到伦敦去,继续游说自己的那个大金主。

“彼得,你还真敢狮子大开口。你知道一辆幻影要多少钱吗?”

陈慕武佯嗔道。

“陈,开个玩笑,开个玩笑而已。不过如果你想要买车的话,我推荐你就买幻影,因为这辆车还真不错。等你买到之后,偶尔借我开一下,过过瘾就行。我们是剑桥大学里最好的一对朋友,不是吗?”

“再说吧,再说吧,我最近真没有什么买车的打算。还有,你到底去不去巴黎?车票钱我出。”

最好的朋友就该有最好朋友的样子,反正去巴黎的差旅费也不算太贵,陈慕武就当是掏钱给自己找个旅伴,这样旅途中至少不会无聊。

“既然你屡次三番地邀请我,那我的回答是,去!”

很可惜现在的英国没有义父这个梗,不然陈慕武感觉,卡皮察高低要给自己磕一个。

……

因为只是做一些誊抄的工作,基本上不会再添新的内容,所以狄拉克这篇论文写作速度很快。

没过几天,他就把证明矩阵力学和波动力学等价的论文给写了出来。

在最一开始,狄拉克考虑过,是不是应该把论文写成德文,然后给德国的《物理学年鉴》或者是《物理学杂志》投稿。

没错,《物理学杂志》这本德语物理期刊,最终还是异军突起了。

这一方面是因为陈慕武去年整整摆烂了一年,一篇德语论文都没给柏林的普朗克寄过去。

另一方面是因为,普朗克临近退休,他也无暇再去顾忌那么多。

《物理学年鉴》的衰落大概已经是必然的了,但《物理学杂志》能不能达到原时空的那种高度,现在说不好。

因为陈慕武早在几年之前,就把那些经典论文发表在了《年鉴》上。

被搞乱的不仅仅是德国的两本物理学杂志,还有普朗克退休之后的身后事。

他在柏林大学的教授职位,和剑桥大学的卢卡斯数学讲席教授一样,同样是终身教授职位。

不过退休以后,他的教授职位就空了出来。

一个萝卜一个坑,新萝卜的人选,按照原来的时空走向,应该是薛定谔。

但是现在的薛定谔,他没搞出来波动力学,仍然只是瑞士苏黎士大学的一个籍籍无名的小老师。

所以选来选去,到最后这个柏林大学的教职,送到了汉堡大学的泡利手上。

沃尔夫冈看陈慕武不顺眼了这么多年,甚至还被后者在哥本哈根揍了一顿。

但也是这一揍让他因祸得福,在德国物理学界,能接普朗克的班,那是很光荣的一件事。

泡利接班普朗克,普朗克则是接班基尔霍夫,德国的物理学,就是这样一代一代传承发展下来的。

狄拉克写德语论文的想法,被陈慕武给直接否定。

因为实在是没什么必要,狄拉克是剑桥大学没毕业的博士,在英国国内,他这个地位可能还有些影响力。

但是到了德国的话,肯定没人会把他当一根葱。

如果让陈慕武给柏林写一封推荐信,那说不定普朗克会照单全收,把论文发表。

但狄拉克的父亲来自瑞士一个讲法语的州,他会流利地说英语和法语,可德语就差点意思。

如果把论文写成德文,免不了就会出现一些什么单词和语法的错误。

倘若再请实验室里的其他人来校阅和改错的话,就要花费不少额外的时间。

与其那么麻烦,为什么不直接发表在英语期刊上呢?

狄拉克都已经把论文装进信封扔进邮筒,寄往了皇家学会的《自然科学会报》编辑部,陈慕武的新论文,还仍然停留在打字机上。

虽然让狄拉克写英语,但他的这篇论文用的却是德语。

鸽了普朗克一年多,这勉强算是陈慕武的一种补偿,送老人家一份退休礼物,爱来自英国。

为此他还专门换下了之前已经打了半张纸的开头,把内容悉数换成了德语。

陈慕武一边思考,一边在草稿纸上写写画画,一边查英德词典,又一边在打字机上敲敲打打。

除此之外,还需注意要留出来足够多的空白部分,画示意图和写公式。

再加上一堆图和公式没画,他这次的工作量非常之大,所以进度比狄拉克慢很正常。

写完论文的狄拉克暂别卡文迪许实验室,和陈慕武一起编写量子力学讲义的工作也暂时搁置下来。

白日的时间一天比一天长,太阳下的影子一天比一天短,他要先去准备自己的博士学位答辩了。

……

在德国的哥廷根,因为对陈慕武的好奇,和对剑桥大学的憧憬,冯·诺依曼同样也在快马加鞭地赶进度。

他丝毫不敢怠慢老师希尔伯特给自己布置的任务,连着熬了几天的夜,用了无数张草稿纸,他终于有了思路,该如何证明两种量子力学方式在数学上的严格等价性。

这个证明过程,甚至和自己的老师还有一定的关系,因为里面要用到希尔伯特空间。

不过,只是完成了一点微小的工作,又不是完成了希尔伯特二十三个问题当中的第六个,把物理理论公理化,冯·诺依曼不好意思拿着自己的证明,去找希尔伯特讨论。

好在自己研究的既能说是数学问题,也能说是物理学问题。

哥廷根大学当中,懂物理的数学家虽然不多,但是懂数学的物理学家么……好像同样也不多。

虽然不多,但毕竟还是有那么几个的。

如今哥廷根,理论物理的领头人,是玻恩。

玻恩手下数学最好的学生,是约当。

冯·诺依曼拿着自己的写着思路的草稿纸,去到了伯恩的办公室。

陈慕武在创立了量子力学之后,就忽然销声匿迹,去研究起了天文学和低温物理学。

但是玻恩这个小组,对量子力学的研究却一直持续着。

之前布莱克特拿了莫塞莱奖学金,来到哥廷根大学跟在弗兰克教授手下做实验的时候,玻恩还曾经通过他,向陈慕武发出邀请,希望他能在斯德哥尔摩领完奖之后,顺便到德国交流访问。

可惜妾有意而郎无情,玻恩并没有收到陈慕武的回信。

他只能通过写信和电报的方式,和剑桥大学的陈慕武针对量子力学当中的问题进行交流。

在这种途径下,陈博士倒是没再表现出那么冷漠,而是经常能在回信中看到他的独特见解。

严格证明两种力学的等价性,始终是量子力学当中绕不开的一个问题。

经过一年多的厚积薄发,玻恩和他的助手约当觉得,是时候向这个问题发出挑战了。

于是他们做起了和狄拉克还有冯·诺依曼同样的事情,只不过这个小组的进度,是三个当中最慢的那一个。

这是因为虽然他们的数学水平虽然在物理学家中算不错的,可完全不能和数学专业的人来比。

希尔伯特教授虽然刚刚在数学上遭遇了滑铁卢,但他在哥廷根大学的地位仍然至高无上。

所以冯·诺依曼刚进入玻恩办公室的时候,爱屋及乌的师徒二人,对这个被希尔伯特看好的小伙子很客气。

直到他说出了自己此行的目的,并把草稿纸摆到办公桌上讲解起了自己的思路,约当的脸上悄悄变了色。

和别人撞研究题材不可怕,但可怕的是不但撞了研究题材,别人的进度还比你要快上不少。

冯·诺依曼在这间办公室里,得到了让他心满意足的点评。

玻恩认为他的思路是十分正确的,估计再用不了半个礼拜,就能得出具体而正确的结论,进而写出来一篇不错的论文。

他答应在之后替冯·诺依曼写一封推荐信,连同论文寄给《物理学杂志》编辑部。

希尔伯特手下那个小伙子离开之后,玻恩很和善地安慰起自己的学生兼助手约当:“帕斯夸尔,既然已经有别人先于我们做出来了这项工作,那我想,我们应该换一个新的研究方向了。

“不久前,玻尔教授给我写信,说他已经游说成功,或许陈博士很快就将再发表一篇有关量子力学的新论文。说不定他的这篇论文,会给我们带来些新的点子呢!”

约当在玻恩面前喏喏连声,表现得很恭敬、很谦卑。

但是当他下班之后离开办公室,回到家中就开始气急败坏,大发脾气。

他恨死了冯·诺依曼那个匈牙利的犹太佬,非要在这个时候跳出来,给自己添堵!

这种话必须要憋到自己家里才能说出口,因为约当的老师玻恩,同样也是一个犹太人。

他觉得自己躲在家中无能狂怒很不爽,在发泄了一通之后,约当坐到书桌前,摊开稿纸,用他刚刚想好的笔名,向《哥廷根日报》写了一篇咒骂犹太人的投稿。

虽然没有了从剑桥转学到哥廷根的奥本海默,但是这个世界上的车轮,在不经意间,好像又回到了它原本的轨道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