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尔爵士,您说多少?一场讲座一千英镑?”
被这个数字震惊到了我的陈慕武,都开始有些不自信地怀疑起自己的耳朵来。
为了防止自己听错而产生不必要的误会,他干脆又重复了一遍这个数字。
道尔笑着点了点头:“没错,一千英镑,陈博士,我提出来的这个报酬还不错吧?”
英国这帮老贵族新贵族们,可真他奶奶滴有钱啊。
陈慕武一直觉得他现在已经在欧洲立稳了脚跟,无论是学业还是生活上都走上了正轨,接下来只需要稍微发力,靠着各种还没出现的发明专利,他也应该能赚不少钱。
可眼前就有这么个机会,只需要去伦敦办场讲座,动动嘴皮子,撑死两个小时的工夫,报酬就是一千英镑。
这还费劲巴拉地搞什么研究,辛辛苦苦地争什么诺贝尔奖?
一年只要开七场讲座,那就能赚到一个诺贝尔奖金那么多钱。
难怪那帮骗子会上赶着来英国骗钱,实在是这帮人的钱太好骗了一些。
直到一百年以后,浑元形意太极拳的马老师,仍然还能在伦敦骗得风生水起。
有那么一瞬间,陈慕武都甚至想要把气功给引到英国来。
等到时候,成千上万人聚集在特拉法尔加广场上,每个人头上顶着一个铝制的“信息锅”,用以接收来自宇宙大气的磁场,那场面一定非常壮观。
只是陈慕武不知道的是,道尔作为通灵论的支持者,本身又是享誉全球的福尔摩斯系列的作家。
他去美国巡回演讲,给通灵论站台,每次的出场费不比陈慕武这次能得到的报酬少。
“陈博士?”
道尔那个老头儿见陈慕武突然陷入沉思状态,嘴角还莫名其妙地浮现出了一抹微笑。
半天都没给自己一个回应,他忍不住小声叫了陈慕武一声。
“啊、啊,爵士,我在呢?这讲座大概什么时候举行?”
短短几分钟的时间,陈慕武就亲自示范了,什么叫做光速打脸。
他刚刚还在心中做心理建设,说什么千万不能和神神鬼鬼扯上关系。
但转眼间他就叛变了,这次给他带来心理安慰的,还是前辈牛顿。
连人类史上最伟大的物理学家都去研究神学了,那俺老陈到最后未能免俗,也就情有可原了吧?
人嘴两张皮,反正都是理,摸着牛顿过河,准没错儿!
“陈博士,你这是答应了么?什么时候都可以,反正只需要提前几天和我说,我就能召集会员们开一场临时的聚会。不过最好还是选在周六比较好,那时候到场的人应该会更多一些。”
“没问题!道尔爵士,等过几天之后,我也要去伦敦一趟,到时候我再和您联系。”
“那再好不过了,”道尔说着话,从西装内兜里稍微摸索了一下,“这是我的名片,上面有我在伦敦的地址和电话。而这五十英镑就当做是车马费,供你从剑桥前往伦敦的路上开销。”
老板大气。
从剑桥郡的火车站到伦敦的国王十字车站,火车行驶的里程不过六十英里,即使坐票价最贵的快车头等车厢,车票钱也花不了一英镑。
道尔给陈慕武的这笔车马费,足够他在两座城市之间往返二三十次了。
“好的,爵士,到时候我一定尽快联系你!”
送走了道尔,陈慕武因为害怕会被爱因斯坦继续纠缠,就没有返回三一学院的晚宴现场,而是久违地去了一趟布朗太太家。
自从赵忠尧和施汝为从国内来到剑桥之后,陈慕武基本上就没怎么有时间能和他们好好交流过。
尤其是在北欧两国盘桓的那几个月,他们只在瑞典的首都斯德哥尔摩短短见了一面。
到了目的地之后,他没想到还能在这房子里看到奥本海默。
三人当中年龄最小的他,却很自觉地有着大师兄的觉悟。
陈慕武之前曾经让奥本海默多帮从国内来的两个人多补习一下最新的物理学知识,顺便帮忙练习英语,没想到他到现在还仍然坚持着这件事。
其实奥本海默完全把每一次的同门聚会当做是外语角,他帮赵、施两个人补习英语,也顺便和他俩学习并联系汉语的听说读写。
他觉得自己虽然身处英国,可是陈老师和他的学生圈子里这四个人,除了他之外全都是以汉语为母语,为了照顾他这个美国人,才一直都用英语交流。
奥本海默觉得自己像是个累赘一样,所以才时时刻刻都想着要学好中国话。
比起他的两位同胞,陈慕武带着奥本海默完完整整地去北欧出了一趟差。
可是回到剑桥之后的这小一个月时间里,他因为要处理堆积的事物,以及陪自己历经千辛万苦,好不容易到英国来一趟的大哥,和他这位大弟子也有些聚少离多。
因为不是皇家学会的成员,奥本海默前些日子没和陈慕武一起去伦敦参加会议,只能在报纸上读他老师提出来的那些充满争议的理论。
今天几个人终于见了面,话题自然还是离不开那只倒霉的猫,和那个不可思议地一直处于分裂状态的宇宙。
这几天,只要陈慕武和别人见面,那么谈论的话题就永远都是这几个。
在皇家学会的颁奖典礼结束之后就第一个向记者们表态的爱丁顿,自始至终都是陈慕武新理论的支持者。
现在,他的坚定支持者又多了一个奥本海默。
虽然无论哪种量子力学诠释,都还处在空想阶段,别说是实验验证,就连设计能验证的实验都还很困难,但是奥本海默的内心当中存在有一种直觉,那就是陈慕武说的都是对的,他是绝不会骗自己的。
闲扯几句之后,陈慕武和这三位表明了自己此行的目的:“我过几天要再去伦敦一趟,可能要在皇家研究院的实验室里做上一段时间时间的研究。”
“是因为那个超导的事情吗?”
奥本海默在丹麦的时候,就知道陈慕武一直在忽悠,也不能说是忽悠,应该是“劝说”理论物理研究所的那个日本人,去研究超导。
在领完诺贝尔奖返程的途中,他又跟着陈慕武去了荷兰,所以奥本海默知道陈老师在莱顿的时候,一直都在洽谈购买低温物理实验设备的相关事宜。
结果等回到剑桥之后,有关低温物理的事情,仿佛就像突然消失一般。
奥本海默在四处打听之后才明白,是卢瑟福舍不得花钱,把陈老师给介绍到了伦敦的老布拉格那里。
当初从哈佛大学来到剑桥大学的奥本海默,一开始没能进入到卡文迪许实验室,就是因为卢瑟福在从中作梗。
现在卢瑟福又卡了陈慕武的研究,这让他更加不爽了。
自己老师靠着在奥运会赛场上辛辛苦苦给实验室赚来的钱,结果到最后他却一分也花不了,全都被投入到那些完全看不到希望的对原子核的研究当中。
奥本海默觉得卢瑟福可能比比他年纪还大的老汤姆孙还老糊涂,只要能把陈慕武给拍好了,那么想要取得更多的研究成果,还不是分分钟的事情么?
自己和老师去北欧出差了几个月,在此期间,离开了陈慕武的卡文迪许实验室,又做出来了什么成绩?
在最主要的研究方向原子核上面,几乎就毫无斩获,唯一取得成绩的是什么?是在高空物理上,发现了大气层中的电离层!
奥本海默心想,卡文迪许实验室甚至可以把其他的教授和工作人员都给辞退,只留下陈慕武一个人,再加上自己和两个师弟给老师打打下手,每年也能源源不断地产出各种研究成果。
“没错,我想去搞些低温物理方面的研究,你们谁想和我一起去伦敦?”
陈慕武一直都说要做低温实验,但他也一直都没想好自己究竟要做些什么。
不过,他很明确,到了伦敦之后,自己肯定不会去研究元素单质变成超导体的临界温度,尤其是第八十一号元素铊。
现在摆在陈慕武面前的有两个选择,一是在低温条件下,从液态氢里通过分流得到液态氘,从而找出氢的第一种同位素。
二是继续研究超导,从而发现超导体的迈斯纳效应,证实超导体内部的磁感应强度为零,也就是说,超导体排斥体内的磁场。
第一项研究,毫无疑问地能获得诺贝尔化学奖。
原时空里,1934年的诺贝尔化学奖,正是给了发现了氘的哈罗德·尤里。
而第二项研究,陈慕武觉得应该也能获得物理学奖。
只是因为在原时空里,迈斯纳效应的发现者迈斯纳是德国人,而德国又像一战那样,再一次输掉了第二次世界大战,所以才让他因为国籍的原因,很遗憾地没能获得诺贝尔奖。
去年冬天,陈慕武已经吃过一次独食,他现在对诺贝尔奖的兴趣没有之前那么强烈。
而且他琢磨着瑞典皇家科学院那帮评委,应该也不太愿意把诺贝尔奖屡次三番地颁发给同一个人,爱因斯坦就是很好的一个例子。
于是陈慕武考虑,是不是能帮他身边的这些人也搞几个诺贝尔奖出来,毕竟肥水不流外人田嘛!
他今天和自己的三个学生提出来要去伦敦做低温实验,就是对自己的这个想法进行一个尝试。
只是因为没能确定最终跟自己一起做实验的人选,也就没确定他最终要做什么实验。
在陈慕武的计划当中,他要把物理学奖留给他的两位同胞。
如果赵忠尧和施汝为当中有一个愿意跟自己去的话,那么到了伦敦之后,他就去做超导体的磁效应那个实验。
而如果奥本海默要跟自己去的话,看在他一直以来都忠心耿耿地伴随自己左右的份上,那么就送他一个化学奖好了。
他的老师卢瑟福看不上化学奖,所以在陈慕武这个好学生心里,就同样也有些身为物理学家的骄傲在里面。
说到诺贝尔化学奖,陈慕武又想起来一件好玩的事情。
之前说最水的诺贝尔物理学奖,是因为发明了点燃航标灯和浮标灯的瓦斯自动调节器而获得1912年诺奖的瑞典工程师尼尔斯·古斯塔夫·达伦。
野史上有一种说法,达伦之所以能在当年获奖,是因为瑞典皇家科学院本想着把该年的物理学奖同时颁发给爱迪生和特斯拉。
结果这两个死对头,谁也不愿意和另外一个同时领奖,所以双双拒绝。
瑞典方面不得已,才把本国的这个工程师拉出来临时救场。
但要说最水的化学奖,毫无疑问应该是原时空里1945年的那一个。
同一年的物理学奖,颁发给了发现不相容原理的泡利。
而生理学或医学奖,则颁发给了发现青霉素的亚历山大·弗莱明等人。
前者促进了物理学尤其是量子方面的发展,而后者挽救了无数条性命。
而同年的化学奖,其得奖理由却是如何储存饲料。
这个发明能让欧洲人在冬天也获得充足的牛奶供应,单独拎出来的话,确实也是一项伟大的发明。
只是横向一对比,它的含金量就不是那么足了。
这个奖实在是太水了,水到陈慕武都没有把它据为己有的欲望。
不过这倒是让他再次神游物外,而想到了有意思的事情,又让他的嘴角带上了笑意。
这让奥本海默误以为他老师提的这个实验,应该又能得到一个重大发现。
他第一个举起了手:“老师,我想和你一起去!”
“你确定么?”重新回过神来的陈慕武第一反应不是答应,而是质疑,“我先警告你,这个实验会十分的枯燥无味。”
他不是为了拒绝奥本海默才这么说,而是事实就是如此。
液态氘的沸点是23.5K,而液态氢的沸点是20.38K。
利用两者之间这三开尔文的温度差,是完全能够从液氢中分馏出氘气来的。
只是这种做法的产量很惨不忍睹,5升液态氢蒸馏到最后,也只能产出1毫升的氘出来。
陈慕武觉得奥本海默的耐心,不足以支撑他完成这个需要多次重复而又枯燥无味的实验。
想到这里,他已经选好了和自己一起做实验的人选了。
“舜若兄,不如你和我一起去伦敦走一趟吧?”
奥本海默愈发觉得学好汉语实在是太重要了。
他现在甚至都不知道陈老师选的究竟是谁,只知道反正不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