到了医院,电梯迟迟不到,她走楼梯到腿软,最后几步真是爬上来的。

推开通道门前深呼吸了好几口,整理了一下仪表,左手放在口袋里握拳才支撑着自己强装镇定走出去。

许敏敏在座椅上坐着,钟许正起身叫着家里司机去买水。

四目相对,二人都无表情,无话讲,只有抢救室的灯亮得刺眼。

灯灭,人被推出来,头被白色纱布包裹,脸上留有被处理过的血痕。

触目惊心,她被吓到一下子没反应,呆呆站在原地。

还好还好,他还在,她还没失去,钟绿忍住眼泪。

抢救室转到ICU,钟堂的情况不算好。

钟许看她一身得体打扮,连头发丝都不乱,左手居然还轻松插在衫袋。

“据我所知,爸明天才会回来。”

钟绿知道他不满自己来得迟,这件事他要对她问责,但她也不是知情人。

“但是,是你告诉爸今天临时要开会,所以才会赶着回来。”

钟许盯紧这双和他有点相似的眼睛,她怎么可以还这么冷漠。

“会议改期不是我方定的,这件事我只是根据流程如实上报,而且我已经告知安排其他人过去,这个会本来也没有到很重要的程度,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他要这么急回来。”

声音平静,语速正常,她有理有据。

“他?”钟许抓住这个字眼。

钟绿没心情和他吵,过去看望躺在病**的人。

不大的病房,放置了许多占地空间大的医疗仪器,显得人渺小脆弱。

她脑子没钟许那么灵活深究起事故原因,那里存有的念头只有一个,差点有一条生命被剥夺。

无他就无她的生命。

司机递过来一瓶水,钟绿接过放在地下,走了出去。

她在洗手台前急促喘气,双手里外洗了三遍才恢复状态,来时打起的精神已经耗尽。

再回来时钟许已经不在,许敏敏说他回公司处理这摊事,钟绿握住她的手。

谁做都好,她不计较这些。

许敏敏叫她去忙,这里有人会看住,钟绿摇摇头。

在医院待了一整日,许敏敏身体吃不消,傍晚时被劝回了家。

钟绿看着**身影发呆了整日,他这时会想什么呢?对自己的人生是觉得亏欠做错还是得意做对呢?

无论如何,如今她都坐在这里守着,一路听话,扮演最尽职儿女。

如果,如果躺在那里的是她,同样的角色会不会调换呢?

眼眶涌上眼泪,她知道自己会先一步主动说不需要。

别让人难做这种好品质她六岁已经具有,实质不过是免得自己难堪。

晚上杨旗问医院地址,具体房号,钟绿告知后发觉她到现时才知晓这件事。

是钟许没和她讲,还是不打算让她来?她到时可以问问。

手机页面一项提醒钟绿今日没有李玩的信息。

真是昏了头,忘记了还有一个人存在,他是不是也知道了?

虽然觉得不可能,但内心隐隐不安,直接打他电话。

不会的,大概率是他忙了一天工作,累到只想倒头睡,哪有心思去关注其他事。

就算他知道,钟绿不想这个可能性,工作重要,他自己的事最重要,她的事不到这种程度。

电话无人接,心情一下子跳回到早上接到那通电话时。

再打,再次确认他那边时间,那端依旧没回应。

大脑神经紧张起来,期盼下一秒他就回复电话,解释自己睡着了忽略了。

医护人员进入病房确认钟堂情况,记录观察数据。

她又开始感觉恐惧,害怕同样的意外情况发生。

手指在屏幕上滑动,发觉找不到联系上他的人,唯一和他有关的只有父母。

杨旗过来拍她的肩膀,钟绿猛一抬头。

“你好像很失望?”

“没有。”

钟绿带她过去看钟堂,试图让自己舒缓一下情绪:“你自己过来的?”

“嗯,不然还有谁?”杨旗见她看自己的腹部,“你说他呀?我们没那么熟。”

“他没跟你说?”

“说什么?我们没什么私交的。”杨旗转开话题,“情况怎么样?医生怎么说?”

“就等着,看观察。”

铃声响,钟绿急忙看手机。

“我的。”杨旗走开听电话,很快又回来。

“你说他消息多灵通,我来这还没几分钟就被通风报信了。”

“嗯。”钟绿边应边又打了次电话。

“你在等谁吗?”

“没有。你……现在是什么情况?”手机里还是一样的等待通话的声音。

“没什么情况,我和他各住各的,自由得很,和之前没什么区别。”

钟绿刚要接着往下问,电话通了,她迟疑了一下:“喂?”

那边没有声音,她看着屏幕确认了一遍号码,一连问了几次。

“听到了,我刚刚睡了一会。”李玩也在确认刚刚那几声急促的疑问的确是她发出。

“是……是你吗?”钟绿今日心慌了几次,分辨能力已暂时缺乏,她需要完全确定的回复,“你现在在哪?”

“车上,你现在还在医院吧?”

“你回来了?”

“嗯。”

他答得云淡风轻,钟绿没在电话发火,语气很温柔:“司机过去接你是吧,你叫他小心开车,注意安全,看好路况,慢慢开。”

第一次对他嘱咐这么多,李玩觉得意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