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集 拆车 七、飞刀留字

大郅不无骄傲地继续说着:“那天也不知道哪来的胆儿,在周围鬼子的刺刀下一点都不害怕。可以是因为当了老八的原因吧。”

焦书记击掌赞道:“这应该是奇迹了,直接观察即将交战的对手,看出了豆战车的缺点,直接看着它想出了那么多对付豆战车的招法……老英雄们啊,你们真是无愧于英雄的称号。”

刘主任拍拍手中的记事本:“尤其是第二天早上的飞刀传书,简直就是抗战传奇!”

聂排长是在旁边观察了好一会儿才发话的。他在山谷那天被炸伤了腿。当时还应高连长令将发疯濒死的商班长处决了。那天高连长领着众伤员从山谷中撤出后走了大半天才在县城找到战地医院,这时77名伤员又死了20多人,经过简单处置后随队走了10多人,其余30多名行走不便的伤员都被安排在县城附近的村子里,高连长给每户收留伤兵的农民5块大洋,又给每名伤兵手里留了10块大洋。

聂排长伤势不轻,足有大半年才下地行走,还落下了拐腿。本来他想归队的,但后来他与养伤家的闺女日久生情把人给睡了,再加上自己的腿也不适合行军打仗了,便死心塌地留下当上门女婿了。但日本鬼子还是没有放过他,抓他来修炮楼,说是腿瘸了可以干坐着的活儿,让他凿石料。

听占彪汇报完聂排长掩饰不住惊喜:“最近老百姓一直传说有个国军的抗日游击班挺厉害的,专用机枪打鬼子,我就往你身上想过。果然如此。”

占彪摇下头接着问聂排长:“高连长后来情况怎么样?”聂排长道:“高连长还是坚持带部队走了。他的胳膊当时做了手术,也不知道效果怎么样。我们这些伤兵都很感激他的。”

占彪劝道:“我接你到我们那里吧,一起打鬼子。”聂排长摇摇头拍拍自己的腿说:“你看我这样还能干啥,出去只能拖累大家。还是在家好好养儿子吧。等战乱过去领着媳妇儿子回趟老家,这辈子就这样了,别的,都算了。”说着,满眶热泪溢在眼角。三德小声说:“聂排长,可惜你那一手枪法了。”

占彪低头无语,稍倾后对聂排长说:“排长,把你家的位置告诉我,我们要保护好你们全家。对了,那30多名伤兵你们有联系吗?”聂排长摇摇头说:“前几个月我找过,有七、八个死的,有十几个伤好后走了的,别的人还没有空去找,现在只有十来个人还有点联系,都是腿落下点残疾混日子呢。”

正说到这里,村里传出马达声,两辆豆战车开了出来。占彪马上对大家说:“大伙儿往前点,注意观察癞蛤蟆。”然后又急急说道:“我昨天研究出来几招,就是掐脖子、打屁股、捅腰眼、脱鞋子、扒衣服五招儿……”众师兄弟低头憋着笑。

说话间,豆战车开到眼前,但路面上散落着搬运的大大小小的石料挡住了去路,豆战车停了下来,前面一台战车的舱盖打开了,一个日兵喊着快快地搬开。

占彪们直面豆战车,等于直面自己的猎物。继续和大家轻声说着:“大伙儿注意看了,掐脖子就是打它炮塔和车身之间转动的那条缝!打屁股就是集中打车后部中间偏右的位置,那里有油箱和发动机!捅腰眼就是打侧面装甲只有8毫米薄的地方,瞄着那个太阳旗打!脱鞋子,就是打它的履带最前面那个轮,是主动轮,打坏了履带就散了!扒衣服难度最大,就是顺着车面打它的棱角处把整块钢板掀起来。记住,不论打哪儿,我们都是所有重机枪集中打一点!”

大家随着占彪讲解目不转睛地察看着近在咫尺的豆战车,小峰也悄声嘱咐着:“看准了,大家要记住这些诸元。”聂排长在旁忍不住提醒着:“它前置的机枪只能朝正前方打,看车的方向就行了。一定要防备炮塔上的炮,好在它一转动就提醒我们了。还有,打起来的时候要安排一人拿望远镜检查和指挥弹着点。”

占彪没想到自己修了一天炮楼却把大家都召了来现场直观打击对象,真是意想不到的收获,不然回去说得再清楚也免不了盲目的扫射。而且更让自己欣慰的是阵前正式认了一个师弟。

在日兵的催促下,占彪等人也去搬开路面的石块。他看看豆战车的履带,又看看散落的石块,脑里电光一闪:这战车越野性能很好,不怕沟坎坡渠的,甚至可以爬墙,但这些一地的大块石头是不是会使履带脱落?

似乎在给他验证,后面那一台战车等不及了,挑了石块少的地带开了上去。只见履带不费力的压在前几块石头,再往前却不断地硌在石块上起落颠簸着前行,终于在一个坚硬的石条上停了下来,履带硌脱位了。前车日兵大骂着后车的日兵,众苦力被赶回工地。

这回占彪心里更有数了。他扶着聂排长说:“我会常去看望老排长的,你多保重。”聂排长从兜里掏出一张纸递给占彪:“我看到了炮楼的图纸,这是我记着画下来的草图,以后也许能用上。唉,当兵的职业病,人残心不会残的。”

占彪感动地看着老排长,又看看现场的一百五、六十人,他又一个念头一闪,让小峰把师兄弟们又圈在一起。占彪吩咐大家说:“我们现在分头去做这里面小伙子们的工作,晚上撤退时要把他们带上,愿意拿枪打鬼子的跟我们走。我给谭营长损失了7个人,我要还给他70个人!”

午夜,大郅从牛车下面掏出两把手枪和两把匕首,三德的飞抓开路,占彪师兄弟九人没用一柱香功夫就把八个日兵看守和村口的两名哨兵接连做掉了。聂排长和不想参军不能参军的民工当即散掉,一百多想参军的民工人手一把铁锹或洋镐乘着十多台马车悄悄离村。临走时,占彪让每台马车上装上了五、六块一尺见方的石料。

侯在村外抱着12挺轻机枪的彭雪飞一队人马大喜,没动一枪一弹占彪便自救出来,还带出这么多抗日青年。两股人马迅速掩入夜色中。

松山在清晨接到报告后赶到炮楼工地,打量着只剩下一台老牛车的现场和10名皇军尸体,这时他还很沉着冷静分析着情况。突然他抬头着到已打好地基的炮楼旁一棵大树上寒光闪闪,近前一看,是一把自己特种部队的军用匕首穿着一张纸掼在树干上。

松山对身边的藤田大尉向树上一指,藤田喝令一个特种兵飞快地上树拔下那匕首,展开那纸一看,松山顿时脸色一变抽出指挥刀,向着村外一指大嚎:“全体的出动——!追杀占彪!”

原来那张纸上写的是——

松山老鬼,占彪来此。

炮楼勿建,建了就拆。

滚回小岛,老命切切!

——赶牛人抗日游击班占彪留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