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邦在朝中很久不结交同僚。

平日里府内也无什么人来拜访。

但今日是个特殊的日子,监灵司的掌事朱阀竟屈尊前来拜访,他在朝中地位比元邦要高,凌驾于百官之上,这对元家是莫大的荣耀。

一贯不喜欢待客的胡氏,比谁都要殷切,比元邦这个主人还要积极。

生怕别人看不出她对朱阀的敬畏似的。

又是端茶倒水,又是嘘寒问暖的,令元邦都看不下去了,索性冲她吩咐道:“你去忙别的事吧,记得命人备上好酒好菜,招待大人,让王婆子拿手的那道白玉莲花也上来。”

胡氏面露尴尬之色,“老爷,王婆子她因偷窃被抓,自尽了。”

元邦脸色一沉,只觉得晦气,他有些不悦的挥了挥手让她先出去,“你看着安排,务必将厨房会的拿手好菜都上了。”

“那妾身这就下去安排。”

胡氏临走之际,朱阀看了她一眼,胡氏便忙道:“老爷,朱大人登门,令元府蓬荜生辉,为了表示我们对朱大人的敬意,作为元府嫡女,这种场合大小姐理应还出面的吧。”

提到元以清,元邦神色显然有些迟疑了。

朱阀漫不经心的抓了抓衣袖道:“元大人,实不相瞒,我此次前来,就是仰慕鸿通大符师的名声,特来拜访,听闻他老人家近日收了令媛为亲传弟子,我这个监灵司的掌事,理应备上一份厚礼。”

说着,他便拍了拍手。

只见一行七八个身穿白衣的侍女手里捧着头面和衣服,一应俱全,走了进来。

似有莲花香萦萦入鼻。

这些都是监灵司的下人。

看似是侍女,实则个个都是灵师,比不上那些天才,他们实力一般,但在平凡人里也是佼佼者,经过重重选拔才能进入监灵司,从一个小小的侍女起步,若能遇到自己的机缘,就能鲤鱼翻身越龙亭。

只可惜这样的人,千百年来也没有一个。

只是一种美好的憧憬罢了。

元邦站了起来,看着那上面用红布铺陈的底面,那白如水晶的头面,蕴含着浓郁灵力的外衣、里衣,那是只有大齐公主万嘉和长公主安国才有资格享受的配置。据说她们也仅仅拥有一套罢了。

可见朱阀花了多大的手笔。

元邦很是吃惊,他从未想过女儿有这么一天。

“朱大人,您这是……”

是不是过于夸张了?

“元大人,这份厚礼你觉得令媛会喜欢吗?”朱阀盯着元邦,缓缓道。

胡氏以衣袖捂住嘴,掩盖惊讶。

朱阀突然到访她已经很意外很忐忑了,还以为他知道了自己下毒未果,来兴师问罪,所以很是不安。

谁承想,明明他决定了就此除掉元以清,忽然又跑来献上如此大礼,这究竟是卖什么关子?

胡氏也没和他事先通口气,也不知道该怎么配合。

她的命被这位大人捏在手里。

对他是唯命是从。

而她也知道,这位大人背后,还另有别的主人,只是那人太过神秘,无人知道其身份,甚至连见上一面都不曾。

但这一点也不妨碍,他们这些妖对朱阀,对朱阀背后的主人的敬畏。

因为,凡是有异心的,都吃尽了苦头,落得一个灰飞烟灭的下场,有反抗精神的,都早死了。

剩下的,已经被监灵司训练出了奴性。

必如胡氏,曾经高高在上,独霸青丘五荒之地的狐族一脉,也长出了奴骨,仰他人鼻息。

“朱大人真是破费了!这么贵重的礼物,我怕小女承受不起啊。”元邦严肃道。

俗话说,无功不受禄。

他自认女儿没有功果,这样贸然接受,实在有失妥当。

朱阀不高兴了,“元大人说这话我就不高兴了,您女儿可是鸿通大符师的亲传弟子,单凭这一点,就不用我再多说了吧?若元大人真的顾虑什么,也大可不必如此。

按照鸿通大符师实力等级,比这更好的灵师服也配得上,奈何他老人家性子怪,偏偏看不上这些外在的东西,我们这些俗人,当然领会不了高人的境界。

但令媛年纪小,虽说能得大符师的认可,肯定也是一世天才,但终归年幼,要修得大符师这个境界,恐怕还有诸多考验要走,若穿上这件特指的灵师服,可阻挡一些伤害,这可是灵符师们梦寐以求的东西,元大人还客气什么?”

“这……”

“元大人吞吞吐吐,莫非是看不上我朱某送的东西?不想让我见一见令媛?”

元邦虽受到胡氏的控制,对元以清多有不喜,但骨子里身为人父的那点儿情分,一直未曾真正消失。

他在官场几十年,和朱阀打交道不多,但深以为天上没有掉馅饼的道理,觉得朱阀来意古怪,所以不愿让女儿趟这趟浑水。

不管那个人是不是元以清,他也会试图阻止。

见元邦沉默不答,朱阀面子上挂不住,脸色开始发黑,胡氏连忙打圆场道:“朱大人别生气,我家老爷就是高兴坏了,妾身这就去让人叫大小姐来见客!”说着,冲身边一个丫鬟使了个眼色。

冷眼看着传话的丫鬟,元以清面无表情。

丫鬟有些害怕。

“小姐,奴婢早就听说,令大齐三千灵符师敬重三分的朱阀,是个极难讨好,不怎么给人面子的人,他竟然这么看好小姐您,还送来只有最高级别的灵符师才有资格穿的那种特制灵师服?!”

伏巧并不知朱阀此人本性,她和外面的人一样,认为朱阀是好人,是镇守锁妖塔,掌管监灵司,为大齐带来世代和平的好人。

元以清吐出一句话。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纵然元邦失去了某些东西,但是在这一点上,他们父女俩达成了空前的一致。

都精明的起了戒心。

“小姐,那您还去吗?”伏巧疑惑道。

元以清起身,理了理有些微皱的衣襟,“去,为什么不去,他为了见我都送上门来了,去不去就由不得我了。”

伏巧一下就明白了小姐的意思。

他的身份在那压着,元以清不可能驳了他的面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