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旁的枣箬姑姑亦是眼眶通红,还得安慰道:“老夫人快小心身子,以清丫头身子单薄,何苦提这些伤心事呢?”

元以清闻言忙擦干眼泪,笨拙的去给老夫人拭泪:“都是我的错,惹了祖姑母伤心。”

老夫人破涕为笑:“不关你的事,罢了,快来吃饭,这红烧狮子头你可喜欢?”

……

和夙心园一派温情和睦不同,竹沁阁却是一片冷寂沉默。

老夫人赐宴都送到了竹沁阁,元以舒本以为是老夫人疼爱自己,兴致勃勃打开食盒脸瞬间沉了下来。

她眼神不善的瞪着送菜的婆子:

“昏了头的畜生,这怎么可能是老夫人赏的,这么寒酸的几盘菜打发谁呢?说!是不是你们中饱私囊,偷鸡摸狗昧下了!”

“哎哟,二小姐明鉴啊!”

婆子突然顶了这么大一口锅,哭天喊地起来:“这真真是老夫人赏赐的,只不过不是命厨下专门做的,而是将自己的膳食留了几样,剩余的全部赏了出去,这里是给姨娘和二小姐的餐!”

“就是给奴婢一百个胆子,也不敢当着您的面作死啊!”

元以舒脸色难看,道:

“老夫人怎么说的,好端端的怎么把菜去了这么多?”

婆子回:“老夫人说三十二菜三汤太过铺张,不让做这么多,也说以后府中上下不许再起奢靡之风,吃饭最多八菜一汤。”

胡氏在一旁听着,立即明白了老夫人的意思,神色淡淡:

“好了,你下去吧。”

婆子胆战心惊退下,元以舒摆了摆手,清越立即将屋中所有丫鬟带走。

元以舒嫌恶的看着那些饭菜,怒道:

“老不死的,一来就做这么多怪!”

“就这几个菜,还不够填牙缝呢!往日我院子里丫鬟吃得都比这丰盛!”

胡氏却神色不改的拿起筷子,淡然吃着。

“新官上任三把火,你只管瞧着就是,由俭入奢易,由奢入俭难,老太太想烧火,也得看底下的人愿不愿意。”

元以舒撅起了嘴:“姨娘,难道你就这么眼睁睁看着吗?”

“不然呢?”

胡定轩的死,让胡氏这么多年积攒下的张狂消散了不少,她再次找回了以前谨慎的性子。

“人家是长辈,又人品贵重人人称赞,我一个姨娘算得了什么?”

“你最近也给我夹起尾巴做人,不许再糊涂,尤其是院子里的人,你瞧瞧今天丢的那脸!我都替你害臊!”

元以舒脸色瞬间涨红,却无法反驳。

她只能不忿道:

“也不知道爹爹是怎么回事!这么多年爹爹从未娶妻纳妾,我原以为他要将您扶正,结果却等来这么一个煞神!”

提到这件事,胡氏神色一沉,丝丝缕缕的怨恨浮上心头。

真以为是她不想光明正大当正室吗?

还不是那个贱人!

也不知她到底给元邦灌了什么迷魂汤,任凭她如何催动迷魂术,元邦始终不肯将她扶为正室!

就连那个女人住过的茗烟楼,元邦还心心念念不允许任何人进去呢!

哦,除了那个野种!

怨气充盈在肺腑之间,胡氏面目瞬间有些狰狞。

“好了!我还有事,你自己吃罢。”

冷冷甩下这句话,胡氏拂袖离去。

只剩下元以舒有些摸不着头脑,转头看到桌上的饭菜,顿时没了胃口。

“拿下去你们几个丫鬟分了!”

且说胡氏出了竹沁阁,转脚便去了库房。

库房外的禁制昨日才勉强修复好,而到底是谁闯了进来,胡氏用脚趾头都能想到!

却可恨没有确凿的证据,那个野种灵术不知得了什么奇遇,竟是越发厉害了。

走进库房,胡氏清点着里面的东西。

可无论怎么算,亏空都还有足足十万两!

这十万两,有三千两是那野种拿了,剩下的却是被胡氏拿出去放了印子钱。

纵她为妖,可满京城更多是是各路僧道捉妖人!

再加上当年青丘狐族几乎全族被灭,零星几只狐狸亦是人人得而诛之,胡氏这些年非必要不敢妄动法术。

就连针对元邦的迷魂术,也要二人肌肤相贴才能生效。

相府钱财不少,可若想救助余下族人,就太少太少。

胡氏凝神思索着对策。

账房作假的账册最多能拖几天,那死老太婆为人严苛,古板刻薄,到时候若不能给个说法,只怕要坏事。

“想什么呢这么入神,连我来了都没发现。”

突然,身后传来熟悉的声音。

胡氏不由一喜,转身看向来人:

“玉郎!”

胡玉郎一身白裘,潋滟的桃花眼微微上挑,似笑非笑的看着胡氏:“可是遇到了什么烦心事儿?”

胡氏一听此话,心里不自觉涌起一股酸楚,眼眶微热。

“还能有什么事儿,不就是那个野种吗!”

“千方百计的让元家一位祖姑母来了府中掌管中馈,如今我可算是大权旁落了。”

“你是没瞧见,刚来第一天就把以舒院子上上下下申斥了一遍,紧接着府中饮食也被削减大半,新官上任三把火,如今已经有了两把,剩下那一把,只怕要报应在我身上咯。”

胡玉郎听到事关元以清,面色骤然一沉,阴鸷万分:“果然是贱人的种子,身上永远流淌着恶心的血液。”

“我还没有与她好好算一算定轩的死,她反而又开始作妖了!”

胡氏叹了口气:

“实在不知那丫头到底遭了什么事,竟一夜之间变了个人似的,还有我这库房,你可还记得?”

“这库房是当初你我二人联手设下的禁制,就是灵术大师来了,破开也需要些时日,可那丫头居然在短短时间内就能破除,还拿了东西迅速离去!”

“她的灵术增进竟然如此之快,莫非这世上真有血统一说?”

胡玉郎脸色更沉,环顾库房,忽然笑道:

“你方才可是在为这事情烦恼?”

胡氏点了点头:

“如今库中亏空还有十万余两,总得想个法子糊弄过去……”

胡玉郎粲然一笑,脸上笑容恍若春花绽放:

“你可真是当局者迷。”

“现成的替罪羊在眼前,竟不知道去用,可见这些日子你被她折磨的甚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