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宴见儿子那一脸春意便猜到了七八分。

他沉着脸起身:“烬寒,跟我来书房,我有话跟你说。”

江成宴转身上楼,江烬寒跟了上去。

片刻,二人到了书房。

江烬寒关上门,又主动泡了一杯茶水。

他百般殷勤,其实是心里清楚自家父亲接下来要说什么。

江成宾那家子总是不安于本分,非要搞些事情。

江烬寒神色淡然,但内心已经对这家人判了死刑。

他将茶水沏好,恭敬地放到江成宴跟前儿。

“爸,什么事儿这么正式,还要到这儿来说?”

江成宴看了眼茶水却并未喝,而是推到了一旁。

他神色严肃地看着儿子,认真地说:“前几天你小叔他们一家子来过。”

江烬寒摸出一只香烟,低头点上,漫不经心地吸了一口说:“哦?他们来干什么?”

那吊儿郎当的样子有点气到江成宴,他白了自家儿子一眼,沉声说:“他们来告你的状!”

呵,江烬寒冷笑一声,侧靠在沙发上继续吸烟。

薄薄烟雾升起,让两人的面目都有些模糊,他吐出一口烟雾,特别随意地说:“还能折腾?是我小看了他们!”

江父知道自家儿子一直不喜欢他们一家人,虽然不知怎么回事,问也不肯告诉他。

这么多年了,他也不再花心思找原因。毕竟他弟那一家人的所作所为也确实一年不如一年……

他知道自家儿子做事有分寸,这其中必然事出有因,所以对于儿子的做法他从未干预。

江父沉默了会,斟酌着字句开口:“烬寒,他们还说你正在跟他儿子的小姨子谈恋爱?”

江烬寒抽烟的动作一顿,眉头微不可闻地皱起来。

他对江成宾一家子的行为十分不满,怎么什么都往外抖!

江烬寒拧眉淡笑,将抽了大半的烟捏碎在桌上的烟灰缸里。

他俯下身子,双手搭在膝前:“爸,这是我的私事!”

他不想太早让父亲干预,他和沈栀夏才确定关系不久,而夏夏又是那样敏感的性子。

他摸不透父亲的态度,更不敢冒险。

知子莫若父,江烬寒不承认也不否认就代表这事儿十有八九是真的。

江成宴不反对儿子谈恋爱,他也不是那种独断专横的人。

他是怕儿子是出于报复心理才跟人家小姑娘搞暧昧。

自家儿子皮相怎样他心里有数,恐怕他只要稍一示好就有大把姑娘被迷的神魂颠倒。

他怕好姑娘被辜负!

江成宴盘算着怎么开口才不会刺激到儿子,思忖片刻,他决定做出让步:“烬寒,你只要是真心,我不会反对。”

江烬寒眼色亮起来,他直起身子,半信半疑:“爸,你说真的?你不会在意这层关系?”

江父微怔,瞪着眼睛有些生气,儿子也太小看自己的气度了吧!

“小子!你爸是这么不明事理的人吗?不就是个小姨子,只要姑娘人好,为父就替你高兴!”

江烬寒忽然笑了,他不知自己是该松口气还是继续提心吊胆。

父亲同意他跟夏夏交往他确实开心,但他的话语也表明似乎还不知道沈栀夏和江津的关系……

他站起身,理了理被压皱的西装外套,他的语气淡了许多:“谢谢爸……”

江父看着比自己高了半个头的儿子有些感慨,儿子跟她长的很像,眉眼间很是多情。

从前的她也是拿这样的眼神看他。

江父心里难免有些落寞。

他站起身拍了拍江烬寒的肩膀,语气有些沉重:“抽空带女孩回家看看,要是能定下来……记得去告诉你妈一声,她一定会为你开心!”

江烬寒动容,红着眼眶沉沉应下:“知道了爸。”

他不敢将母亲去世的真相告诉父亲。

这么多年了,他也长成了成熟男人,他更加理解父亲对母亲的爱到底有多深。

他同样也爱父亲,这些年有文姨照应开导,江父的状态好了不少,他作为儿子的更不忍心说出真相,他怕父亲会承受不住!

气氛变得悲伤,两父子各自沉浸在丧妻失母的悲痛中。

文姨已经做好了饭菜,见父子二人不在客厅,她很自然地就找到书房来。

她敲了敲门:“成宴,烬寒,饭好了快来吃吧!”

门内的二人应下。

江父拿出口袋的手绢擦了擦眼泪便去开门。

江烬寒隐忍些,只红了眼眶,此刻正微仰着头试图将悲伤咽回去。

门开,文姨一眼就看出来了。

她有些着急地关切:“这是怎么了?”

江父实在不好意思说原因。

江烬寒已经收拾好情绪,缓步走上前暖声安慰文姨:“文姨,我交了个女朋友,爸知道挺开心,就有些……没控制住情绪!”

文姨一听眼睛瞬间亮了,她有些欢悦:“烬寒终于有女朋友啦!哎呀太好了,你爸是该高兴!走,文姨给你们去开瓶酒庆祝一下!”

有了文姨调节气氛,再加上她那热络的情绪,两人的心情都有所缓和。

江父看着文姨忙活的背影不禁动容,他跟了上去,神色温柔体贴:“慢点走,注意着点脚下……”

文姨听了竟然跟个小姑娘似的红了脸,嘴上轻轻答应着,脚下自然放慢了速度。

身后的江烬寒看着情景,不由地想起家里的小人儿。

今天他不在家,她会不会孤单?

江烬寒觉得自己挺没出息,跟个小女人似的黏人。

他自嘲地笑了下,低头走下楼。

偌大的西式餐桌被摆的满满当当,一看就是精心准备的。

江烬寒下楼时,江父正在说文姨:“你看看你,就是一家人吃个饭,整这么多干什么?多浪费!”

文姨一边摆着餐具一边笑着解释:“烬寒好不容易回来趟,平时他工作又忙难得吃口热乎饭,那外面的餐厅总比不上家里的!”

江父没脸再说下去,他当然知道她的良苦用心,只是担心她累着。

江成宴放软语气:“以后这些让家里的佣人做就行了,你不放心就在旁边指导,不用事事亲力亲为。”

真是的,他江成宴娶她回来又不是为了给他当保姆!这显得他多小气!

他本就有愧,文姨这般尽心更让他良心难安了!

文姨笑着应下,内心更是相当满足。

江烬寒看在眼里,记在心里。

他在想,自己是该抽空多跟父亲学学……

文芮刚从家里的酒窖回来,手里还拿着母亲特意嘱咐要带的酒。

她才走进餐厅,便见着江烬寒满眼笑意地看着父母。

此刻的他少了平日里的清冷严肃,多了几分温柔。

她有些晃神。

文芮喜欢了他十八年。

从前她觉得两人差距太大,只敢将自己的情感藏在心里;可后来阴差阳错地,自己竟成了他的妹妹。

江父待她极好,什么都顺着她。

文芮这两年就被惯出点小脾气,她开始憧憬以后能跟江烬寒有点别的关系。

可妈妈总是谨小慎微,她就一直没敢提,可私下里自己却一直做着打算。

反正不是亲妹妹,她怎么就不能当烬寒哥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