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成宴客客气气地将人迎进门,又吩咐佣人上茶。
温从善喝过茶水后神色稍微好看了些。
但开口时依旧有些犹犹豫豫地,毕竟这大年初三人家女孩上门拜访,看着就是想要定下来的样子。
……而他接下来要说的话,似乎就有些过分了。
可温宁是他唯一的女儿,如今就算再难他也要说。
“成宴,我这次突然回来确实是有些急事想请……烬寒帮忙!”
“温宁她要离婚了。”
“她被丈夫家暴,打断了腿,现在精神状态也不是很好,我跟素雅就将她接回国了,如今就在渝市原先的老宅子里修养。”
“但因为对方身份特殊,所以我想请烬寒帮着打这场离婚官司……顺便多去我那边看看温宁,开导开导她,温宁也一直想要见见烬寒。”
温从善说话时一直用一种恳求的态度和语气。
但,江成宴并没有立即同意。
他顾及沈栀夏还在场。
今天日子非同寻常,他不想寒了人家小姑娘的心……
就在江成宴斟酌的时候,温从善有些心急了。
他有些失态地走到江烬寒跟前儿,眼带泪光地说:“烬寒,你看在过去的情分上帮帮温叔吧,我和你阿姨就只有温宁这一个女儿,她如果出事她妈肯定受不住。温宁以前年纪小不懂事,是任性了些,但这几年她过的也不好,遇人不淑,如今她心里一直惦念的人就是你!”
还未等江烬寒说话,沈栀夏已经全身冰凉!
江烬寒始终定定地看着温从善,眸子里有些许不自知的怨怼。
良久,他才缓缓道:“温叔,我当年离开时就说过,温宁的事我不会再过问分毫!”
温从善慌了。
情急之下,他脱口而出:“烬寒,温宁对你还有感情,这么多年她一直没放下你!”
……
气氛陡然变得死寂。
谁也没料到温先生会当着人家女孩的面说出这样的话。
沈栀夏下意识抬头去看江烬寒的脸。
他的神色很平静,但沈栀夏还是从他的眸子里看到了挣扎。
他在挣扎……
沈栀夏忽然有些明白了。
她苦涩地笑了下。
这时,就连江成宴也看出来自家儿子的异常,他担心夏夏多想,于是走上前说:“从善,这件事容我跟烬寒好好商量一下,回头再跟你说!”
“不用了爸!”
江烬寒的声音忽然响起。
他坚定地说:“这个官司我接下了。”
……
温从善满意地离开了。
走时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沈栀夏,眼中闪过丝丝惊异。
饶是他也看得出来,这个姑娘跟他家温宁有几分相似……
温从善心里总算踏实不少。
等他离开之后,大厅里气氛变得更冷了,谁心里都不自在。
沈栀夏还沉浸在江烬寒那句:“这个案子我接了!”
他说,他要去给温宁、给他曾经的恋人打离婚官司……
他做这个决定时又将她置于何境地呢?
沈栀夏感觉整个人如坠冰窟!
江成宴沉着眸子将一盏茶喝完。
放下茶杯后,他看了眼从前最让他得意的儿子,又颇有些心疼地看了眼沈栀夏。
他也曾年轻过,心里也有喜欢的女孩,他不想伤害她!
思量片刻之后,江成宴起身,带着点威严的语气说:“你们两个跟我来书房一趟。”
……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
江烬寒走在最后,带上了门。
江成宴神色不好,但看向沈栀夏时眼神却是温柔的。
他像对待自家人一样很随和地说:“夏夏,你去帮伯父沏壶茶!”
沈栀夏略微惊讶,但很快她就明白了。
江成宴对她温情,势必要她作出一些牺牲和让步。
而她沈栀夏,只能听君处置,吵闹无用。
沏茶时,江成宴没有说话,一直专注地看着沈栀夏
他很喜欢这个女孩儿,性格乖顺,宠辱不惊……看起来也特别有教养,听说事业也做的不错,还是个挺厉害的法医。
相比那个温宁,不知好了多少倍。
抛开家世不说,他家小子都算高攀了人家姑娘!
但他江成宴的儿子,还不需要用联姻来巩固家世。
所以,到底这件事还是他们江家亏钱了人家沈栀夏的。
而一旁的江烬寒,目光一直追随着沈栀夏,他知道,自己方才突然做出决定有些疏忽她的感受。
但……他不后悔!
江烬寒想说些解释的话给沈栀夏听。
但,江父拦住他,并用眼神示意不要轻举妄动。
沈栀夏将茶水端上来,余光也目睹了父子二人的动作,但她只是装作未看见。
袅袅茶水入杯,缭绕水雾升起时,江成宴说话了。
“夏夏,你也别怪烬寒自做主张,这事儿确实不好推拒!因为方才那位温先生不仅是我几十年的好友,他也曾救过烬寒的命!”
“当年烬寒独自一人在国外读书,有一次放学回宿舍的路上被歹徒劫持了,是温先生不顾危险救了烬寒,因为这件事他的一只胳膊受伤,虽然得到及时救治,但因为伤及神经,所以直到现在他左手的手指还是麻木状态,也导致他的职业生涯受到不小的影响!”
“夏夏,这个忙,烬寒不能拒绝,你受委屈了!伯父会从其他方面补偿你的。”
沈栀夏不是不知好歹的人。
江成宴这样身份的人愿意这般亲切地对待她,俨然是要将她当做儿媳看待。
若是她还表现不满,未免有些小家子气。
尽管她心里是不情愿的,可她没有选择!
沈栀夏微微抿唇,看向江烬寒,她想看看他的态度。
江烬寒也看着她。
良久,只听他说:“夏夏,你放心,我跟她绝不会有什么的!”
沈栀夏眸中有些晶莹,此时不过片刻,但她的心里却已经百转了千回。
明明他们才刚刚有和好的迹象,明明她才下定决心再跟他试一次!
那么……再等等吧。
半晌,沈栀夏淡笑着注视他,说:“我相信你。”
江成宴大喜,当机立断说要送一栋别墅给沈栀夏,但沈栀夏拒绝了。
她信他,只是因为想给彼此一个机会,如果这中间加上一些砝码做成了交易,那么感情也会变得不纯粹。
这样的感情,不是她想要的。
……
离开书房时,江烬寒一直牵着沈栀夏的手。
到了楼下,司机已经守在门口,负责送沈小姐回家。
而江烬寒,则要尽快赶去事务所。
温宁的律师已经在那边等着办理交接。
但江烬寒似乎并不着急,他也不在意旁边的司机,就直接将沈栀夏拥入怀中。
他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抱着。
她总归有些委屈的。
可现在又是新年,又是在他的家,还当着外人的面,沈栀夏不好耍小性子。
最后,她只是依顺地趴在他的肩头,嗅着淡淡木香,说:“什么时候回家?”
江烬寒心底微动。
家,她说家。
她终于肯将那里当做家了。
江烬寒心里没来由地柔软,下意识将她搂得更紧了些。
他嗅着她的发香,淡淡地说:“晚饭前我就回去,回去陪你吃饭……夏夏,你放心,这件事不会影响我们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