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风起冀南（七）

梦曦摇着头说：“那样不行。我们团的任务是打阻击，保障伏击26旅和攻打曾家寨的一、三两个团的安全。如果主动出击，万一被对方钻过去，我们捅的娄子就大了，而且有战场抗命之嫌。不过，如果这个55师是在进攻我们的阻击阵地时，被我们击溃、甚至消灭，我们就不是违抗命令。命令里可没说只准我们阻击敌人，不许消灭敌人。”徐放一拍大腿：“高！你梦大才子不愧是我徐放的参谋长，你有什么办法快说出来，别吞吞吐吐的。”梦曦把他的想法一说，徐放大喜，立刻命令：“6个75mm山炮连和所有的82迫击炮，都要把炮阵地全部挪到一线的山上，一定要做好伪装。这些炮集中使用，由梦曦直接指挥。同时，全团要做好攻击准备。”

一大早，在开封的河南省主席韩复榘，就接到石友三的电报，称晋绥军一个师的部队进攻冀南的曾家寨，他已经派26旅前去救援。他怕26旅寡不敌众，希望他这位大哥把林州那个师派过去支援26旅。

关于孙殿英的事，石友三并没有瞒着他这位大哥。和他同被称为冯玉祥13太保的现在混得很不如意，连块地盘也没有，部队缩编后，石友三的部队被统编为24师，驻扎在信阳，还是他看在老兄弟的份上把清乡的事委给他。军饷是由南京按缩编后的员额统一拨付给第二集团军总司令部后，再由冯玉祥节流部分款项下拨。这点军饷只够维持部队温饱，那可真是饿不死，可也胖不了。可这样一来，石友三缩编下来，但并没有裁撤的部队的军饷就无法解决了。在冯玉祥的默许下，他们西北军所有的部队虽然都按编遣方案进行了缩编，可缩编下来的兵员都以各种名义保留下来，比如石友三的26旅，还有他在林州的那个55师，都是已经裁撤掉的部队。也就是说这些部队现在都是没有正式番号的黑户。他虽然也经常周济一下石友三，可毕竟河南的财税不能都用在军队上，而且他也有六、七万人的部队要吃要喝、要武器弹药啊。

这次石友三能从孙殿英那里搞到钱，说实话，他还是很为这位老兄弟高兴。石友三明知打曾家寨的晋绥军有一个师，可还是派出26旅，韩复榘知道这是石友三没有选择，他必须去救援，否则就断了这每月几十万大洋的财路。虽说他们西北军普遍都很看不起晋绥军的战斗力，可对方毕竟人多势众。自己这位兄弟攒这些家当不容易，万一损失了这个旅，他可就对不住石友三了。所以，接到石友三的电报，韩复榘立刻电令驻林州的55师，马上出发，协同26旅作战。

韩复榘的55师接到电报，不敢怠慢，六个主力团马上开进，两个补充团和师炮兵连随后跟进。二次北伐时，韩复榘被称为飞将军，就是他的部队凶猛强悍，善打恶战。他的部队最先打到北平城下，开路先锋就是这个师的一团。这次所编要求淘汰老弱，可是这时由于连年战乱，百姓多有流离失所，兵员很充足，军队里基本没有老弱。而且韩复榘和石友三裁撤下来的并不都是战斗力不强的部队，相反，有些还是他们的主力部队。向26旅、他的这个所谓的55师的一团，就都是他们的精兵。这样做，为的就是一旦形势有变，方便很快扩编。

几十里的路程，急行军3个来小时就赶到了。行军途中就得到报告，26旅进山后，已经同对方打响，炮声响的很猛烈。等他带着6个团赶到山口时，已经听不到炮声了。他认为刚才的炮声一定是26旅收到了晋绥军的袭击，现在没有炮声则是双方混战在一起了，这么远的距离是听不到枪声的。因为他绝对不相信晋绥军仅凭一个师就会在一小时内消灭26旅。随着前面山口响起的一阵枪声，前卫报告，山口有敌人阻击。

这下55师师长再不犹豫，立刻命令一团全团展开进攻，务必一举突破阻击阵地。其他5个团，不用展开，也不用修筑阵地，保持行军队列，一旦一团突破阻击阵地，全师跟进。因为他确信，晋绥军这个师这是要消灭26旅，那他就一定会把大部队都派去进行围歼，这里进行阻击的只是小股部队，他只要快速突破阻击阵地冲过去，就会打晋绥军一个措手不及。他不知道的是，正是他的这个错误判断，彻底断送了他的部队、还有他的性命。

在山上掩蔽部里观察敌情的徐放，一见55师这样的布置，大喜过望，连呼：“天意！天意！”立刻改变先要一线阵地部队大量杀伤敌人后，在发起进攻的命令。命令所有60mm迫击炮在敌人进攻部队距前沿200米时就开炮轰击敌人攻击队列。同时所有75mm山炮和82迫击炮集中轰击待命的那五个团。

按照一般规律，炮兵阵地至少也要设在距离前沿2里后的位置。那样55师这五个团现在的位置，都在山炮的射程之外。可他们绝对想不到的是，尽然有人会把炮兵阵地设在一线前沿，而且还是在山上。这样的设置，一下子就把75mm山炮的射程提高了四、五千米，他的部队现在全都远远地深入炮火射程之内。

55师进攻的这个团，三个营梯次配置，全都上上了刺刀，团长亲自带着警卫连在后面督阵。没有经过任何炮火准备，随着命令下达，呐喊着开始冲锋。突然，在阻击阵地后响起了一阵“砰砰”的60mm迫击炮射击时发出的闷响，紧接着在冲在最前面那个营的进攻队列里同时炸起数十道烟尘，弹片、碎石裹着血肉四处乱飞。随后两侧山上的阻击阵地上几百挺轻重机枪和几千只步枪冲锋枪开始猛烈射击，密集而猛烈的弹雨和迫击炮四散的弹片，立刻将冲在最前列的这个营的士兵打倒一大半。几乎与此同时，一阵尖锐的呼啸声高高地越过进攻的这个团，从他们的头上飞过，狠狠地扎进等待跟进的那五个团密集而整齐的队列。近百颗75mm山炮和82迫击炮的炮弹在人群里猛然炸响，顿时人群中扬起一片血污和残肢断臂，55师师长还没来得及后悔，就被同时落在身边的两颗山炮炮弹撕成了碎片。连续不断急促密集的炮火炸起的烟尘很快就把这五个团的队伍遮蔽起来。

自从第一轮炮弹落地，这五个团就被炸的乱了套，许多人都纷纷向后狂奔，都想尽快离开大队，脱离炮击范围。可是他们这一跑，立刻就导致大队的溃逃，原本已经就地卧倒避炮的人也立刻起身加入奔逃的队伍。

正在进攻的55师一团，在第一轮60mm迫击炮弹落在进攻的队伍里，甚至在阻击阵地密集凶猛的轻重机枪扫射时，仍然毫不退缩，继续呐喊着冲锋，虽然冲锋的队伍中的人不断被炸死、被枪弹打倒。西北军凶猛强悍的作风在这时显露无疑。可是身后那五个团的位置上密集、猛烈的爆炸声，以及被炸乱的人群向后疯狂逃跑的场景，让他们的士气彻底消散了。督战的一团长知道已经没有突破阵地的可能了，现在是自己这个团能不能保住的问题了。立刻下令全团撤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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