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六十二章 清海级和靖海级

马尾船政局,也被称作福州船政局和福建船政局。因为这么叫更顺口一些。)

福州船政局,是1866年左宗棠担任闽浙总督时创建的,稍后由沈葆桢主持,任用法国人日意格、德克碑为正副监督,总揽一切船政事务。船政局主要由铁厂、船厂和船政学堂三部分组成。在沈葆桢主持期间,福州船政局成为了远东最大的造船厂。

不过这些,却都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自辛亥革命,民国初创后,中国的时局一直都很混乱,整个中国几乎都被划分成了南北两个部分。在这种情况下,较完整的北方无法收到南方的赋税,而南方也被分裂成了无数个势力。

在这种情况下,曾经的远东第一大造船厂根本无法得到有力的支援,在民国初期的时候,每个月的政府拨款就只有区区的三万元。

三万元?对普通人家来说自然不是一个小数目,可对福州船政局而言?

要知道,哪怕是排水量只有500多吨的江利、江元号浅水炮舰的造价,也达到了三十万日元。而在民国成立后,福州船政局的经费每年也只有三十多万罢了,这还是纸面上的数据,实际上能到多少实在是………只能说无论是南京政府还是北洋政府,他们发下来的经费都只是够福州船政局勉强维持。能让船政局的员工和工程师们吃饱就已经很不错了,造舰什么的自然也就不用奢想…

不过虽然荒废多年,但福州船政局在陈兆锵的维护下还是比较完好的保留了一定实力。尤其是最为核心的舰船设计师,要知道在过去福州船政局不但建造船只,而且也培养了不少本土的舰船设计师,如比较著名的平远号巡洋舰,就是由福州船政学堂培养出的本土舰船设计师魏瀚、陈兆翱、郑清濂、吴德章、李寿田、杨廉臣等人设计出来的。

尤其是魏瀚,中国第一艘真正意义上的驱逐舰“建威”号驱逐舰,就是有魏瀚亲自设计出来的。而且在民国元年的时候,魏瀚还曾经回到福州船政局担任局长一职,只是因为当时魏瀚已经年过六旬,精力什么的实在是根本上,再加上当时福州船政局的情况也太糟糕,所以最后才会有相对而言比较年轻的陈兆锵出任福州船政局局长一职。

至于魏瀚,则因为年纪的问题而退居二线,毕竟作为舰船设计师出身的他,对船政局的困境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

而严光会看上福州船政局,就是因为在福州船政局内还有一批老一代的设计师在。自己在四川的时候虽然也培养过一批设计师,但是这些设计师毕竟太过年轻,经验上也有很多不足,在设计千吨级驱逐舰和三千吨级轻型巡洋舰的时候,很多地方都需要德国设计师的帮助。

如果能将魏瀚这些老一代的设计师也吸纳进来的话,相信将来设计重型巡洋舰,甚至是战列巡洋舰时绝对能用的上。

何况还有一个福州船政学堂,据严光的了解,这些年船政局学堂因为被荒废的关系,有不少教员都跑出去自谋生活了,但也有不少教员留在了船政学堂。而且还有不少从学堂里毕业的学生也留了下来。

要知道福州船政局的前学堂制造班可是一直开到了光绪三十四年,后学堂的驾驶班也同样开到了光绪三十四年。当然,开的时间最长的还是后学堂的管轮班,一直开到光绪三年,也就是公元1911年的冬天,距离现在也只不过过去了不到三年的时间而已。在这三年里,就算海军技术在怎么日新月异,也不可能超出这些人的知识范围,换句话说,这些人还是大有可为的。

当然,严光也要小心将来不要把海军给弄成了闽系海军。

好在严光在四川也培养了不少人手,再加上此时的中国海军规模很小,根本不需要太多的人手,所以这件事情到是不需要太过担心。

何况严光选择福州船政局的另一个原因就是,重庆并不适合建造大型船只,当然,能建还是能建的,只不过重庆到岳阳一带的水域只适合通行一千吨级的船只。而大型船只?没有个五千一万你是不敢这么夸口的,所以就算严光在重庆建成了造船厂,也要考虑一个问题,那就是造出了大型船只后,它究竟能不能开的出来。

当然,这到不是说重庆造船厂就没有用处了。第一,他还可以造一千吨级的炮舰和驱逐舰,第二…

就算重庆造船厂不能造巡洋舰、战列巡洋舰和战列舰这样的大型重型舰艇,难道就不能造比较小一些的U型潜艇了吗?要知道这个时代可还没有吨位超过一千吨的常规潜艇,就算是有,也给等到十几二十年后才能出现,到那个时候严光都可以把船厂搬到武汉去了——————就像后世的中国海军一样,一般的常规潜艇都是在武汉制造的。

福州临近海岸,只要船坞弄好了,多大的船只都可以建造,这就是严光为什么会让德国人将设备运到这里的原因。

当然,严光也没有将鸡蛋全部都放在一个篮子里。事实上严光已经决定在广州、福州、上海、山东和天津设立造船厂。

其实严光本来也想在大连设立造船厂,毕竟辽东半岛的旅顺港和山东半岛的威海卫势成犄角,是拱卫京津海上门户。只不过如今的大连依然在日本人的手中,而且如果走“正规途径”的话,至少在1922年之前肯定是要不回来了。所以没办法,严光也只好放弃在大连设计造船厂的想法…

顺带一提,如今被运到福州船政局的设备只不过是第一批罢了,毕竟价值一千万英镑的设备绝不可能是几艘货轮就能运载完的——————虽然造船厂所需的设别在其中只占了一小部分。

在将第一批设备运抵福州船政局后,还有不少设备正在来的途中,不过他们的目的地却是上海。在那里,一部分的设备将会用于成立未来的上海造船厂,至于剩下的则是暂时存放在那里,等待将来扫平了广州等地后,再将那些设备运到广州、山东等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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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兆锵当然不知道严光会选择福州船政局,仅仅只是因为福州船政局的地理位置,还有那个目前依然存在一定师资力量的福州船政学堂。

对他来说,最重要的是手中的这一千万银元的资金,还有码头上那几艘货轮所装载的全套设备。

当然,陈兆锵也稍稍的关注了一下手提箱中的舰船图纸。

“这就是严都督要求我们生产的?”

因为一千万银元的关系,陈兆锵的语气客气了不少。

来人听陈兆锵这么说,点了点头。

“没错。”说着又道。“在下来前都督已经说了,眼下都督手中并没有其他可以使用的人手,所以请陈先生继续担任福州船政局的局长…”

严光当然有自己的人手,毕竟四川造船厂这两年也培养了不少人手,何况就算国产的不行,严光不是还有“进口”货可以用吗?

只不过眼下这些人手严光是要分布到广州、上海等地的,所以也只能让陈兆锵继续担任船政局局长的位置了。

而在听来人这么说后,陈兆锵也高兴了起来。

虽说陈兆锵本人并不在乎职位的问题,对他而言只要船政局能好好发展就可以。不过如果自己能继续担任船政局的局长,那自然是更让人高兴的一件事。

事实上,在听到来人说船政局局长的位置依然由陈兆锵做后,不止是陈兆锵本人,就连他身后的不少人也都高兴了起来——————这些人和陈兆锵一样,都是闽系的人。

不过眼下并不是光顾着高兴的时候,所以在稍稍平复心中的情绪后,陈兆锵也不顾孙道仁就在一旁,走到了码头上不远的一处地方后,陈兆锵将手中的图纸拿了出来,然后递给了一旁的魏瀚。

刚刚已经说了,因为年纪的关系魏瀚已经退居二线,担任局长的是陈兆锵。不过魏瀚在船政局内毕竟是老资历,而且还是福州马尾船政前学堂制造班的第一届毕业生,所以在船政局内依然有着莫大的影响力。今天这么重要的事,陈兆锵不可能不讲退居二线的魏瀚请过来。

至于图纸?

陈兆锵是福州马尾船政后学堂管轮班的第二届毕业生,和字面上的意思一样,陈兆锵虽然玩了一辈子的船,但是看图纸这种事情还是交给身后的专业人士比较好…

作为老一辈的舰船设计师,魏瀚也是当仁不让,在接过图纸后就仔细的看了起来,半响后才看向陈兆锵和那个将手提箱带过来的年轻国社军军官。

“眼下船政局的设备老旧,已经很多年没有换过了,而且依着政府发下来的那点经费,就连妥善维护都是很难的事情,不过……”说到这里魏瀚看了一眼船坞的方向。“如果只是图纸上的这种一千吨级驱逐舰的话,我们还是有办法的。只不过上面的蒸汽机和舰炮等设备恐怕都需要外购,还有最基本的钢材也一样…”

船政局虽然也有自己的铁厂,但是铁厂和造船厂的设备不同,造船厂的设备没有经过妥善的维护,只要质量过硬,那么短短两年的时间勉强使用一下也不是不可以。但是冶炼设备的话——————勉强动用的话,魏瀚他们就要冒着炸死全厂人的危险了…

对此那个年轻军官到是早有估计,所以听到魏瀚这么说后他只是轻声道。

“都督来时已经说了,对上面的两种军舰都督并不着急,只是希望陈局长和魏老能够妥善使用都督送来的设备,让福州船政局焕然一新…”

听到他这么说,魏瀚点了点头。

“这到好说,我们福州船政局虽然荒废了两三年的时间,但是基础毕竟摆在那里,所以船坞什么的也不需要重新修建。只需要将穿上的设备运下然后妥善组装就可以…”说着魏瀚扬了扬手里的图纸。“不过军舰所需的舰炮和蒸汽机…”

魏瀚已经看过清单了,清单里可没有舰炮和蒸汽机所需的设备,至于钢材魏瀚到是不担心,毕竟綦江铁厂的名声魏瀚也是听说过的。

而在听到魏瀚的问题后,那个年轻军官点了点头。

“这点请魏老放心,军舰所需的钢材将会由我们綦江铁厂提供,所需的舰炮也是如此,至于蒸汽机………我们会尽快通知德国人送过来的…”有从德国人手中高价买过来的资料,綦江铁厂已经能够生产军舰所需的钢材了,至于舰炮?1000吨级的驱逐舰只需要150mm的舰炮就可以了,而眼下的四川兵工厂却可以提供210mm的加农炮和240mm的重型榴弹炮——————后者目前正在对第一门产品进行试验。

唯一麻烦的就只有蒸汽机,虽然严光也订购了生产蒸汽机用的设备,但是目前德国人还没有发货,而且严光也不准备在四川建造动力设备生产厂。至于自产蒸汽机?虽然四川兵工厂的工程师们已经能够自产蒸汽机,甚至是汽车和飞机用的内燃机。不过这些自制蒸汽机和内燃机的性能相当的不靠谱,如果只是用来装备到性能差强人意的双翼飞机、简陋汽车和不到百吨的小型船只上到还好说,如果是装备到千吨级的驱逐舰,甚至是三千吨级的巡洋舰上的话…

算了,还是不要说的比较好…

在听到年轻军官说会尽快通知德国人提供蒸汽机后,魏瀚点了点头。

“这样的话,老头子我就放心了。”

说着魏瀚拍了拍那个年轻军官的肩膀。

“小伙子,你回去后告诉严都督放心,就说我们一定会把都督所需的军舰给造好的…”

这个机会魏瀚等了多少年了?自从庚子事变后,福州船政局就一直都处于荒废状态,虽然不能说一艘船都没造过,但是和甲午以前相比却是明显不如…

自辛亥革命满清退位后,整个中国更是一片乱局,今天一伙人说着要北伐,明天另一伙人就要镇压什么“二次革命”,没有人在意这个曾经的远东第一大船厂的命运如何,就连督军福建的孙道仁也是如此。事实上中央政府每月下发的三万元经费,光是孙道仁本人就至少要克扣个两三千块…

眼见与此,魏瀚对船政局的未来本来已经没有信心了,不过如今看着那几艘货轮,还有一旁手提箱里的一千万支票…

“一千万支票?”

提到一千万支票,魏瀚到是想起了一些事情来。

“小伙子,不知道严都督有没有说过,这一千万是我们福州船政局多久的经费?”

这也是魏瀚穷怕了,而且还有一个问题,那就是造船可不必造枪造炮,一千万银元的话,足够装备一个师,但是如果是用来造军舰的话…

如果只是普通的炮舰到还好说,考虑到物价问题,一百万银元也就够了。如果是一千吨级的驱逐舰,那么封顶也只需要二百万银元,这还是因为建造数量太少无法降低成本的缘故。不过如果是三千吨级的巡洋舰,那么没有个五六百万显然是不可能的事情了…

那个年轻到是没有看出魏瀚的顾虑,在听到魏瀚的问题后他只是回答道。

“魏老您问的问题都督也没有告诉过我,不过我临行前都督已经说了,在手提箱里有他给您和陈局长的信…”

“信?”

这个陈兆锵和魏瀚到还真没注意,他们的注意力刚刚都被手提箱里的图纸和支票给吸引走了。所以在听到年轻军官的话后,魏瀚和陈兆锵还有孙道仁等人连忙看向手提箱。

手提箱里,果然如那个年轻人所说有着一封信。

看到这封信,魏瀚连忙看了陈兆锵一眼,在得到陈兆锵的允许后,魏瀚才拆开了信封。

信上的开头内容都是一些陈腔滥调,主要是讲船政局的过去如何如何,现在如何如何,未来如何如何,还有自己对陈兆锵和魏瀚等人的期望如何如何的话。

魏瀚虽然是舰船设计师出身,但好歹也有60多岁了,何况还曾经担任过福州船政局局长等职务,也算是宦海中的一员。对这种官样话早就耳熟能详,所以魏瀚很快就忽略掉了信上的废言废语,一目十行直接转入正题。

在信上的末尾,严光用他只能用“丑陋”来形容的字明确的表述着。

今后,福州船政局将会和过去一样,依然由国家掌管。

不过目前船政局的人士并不会有太大的变动,换句话说,除了一些因为空缺的位置会被安插进人手外,剩余的位置都是由原来的人担任。

同时将来新的政府每年还会给船政局提供一千万银元的经费,而且这个经费主要用于船政局的发展和技术研究。如果另有任务,比如说建造“兵船”等任务的话,所需的经费将会由政府另外提供。

当然,严光也在信中明确表示,除了福州船政局外,新的政府还会在广州、上海、山东和天津等地兴建新的造船厂。将来海军购舰时将会货比三家,所以如果船政局的人想要混吃等死的话…

而且如果船政局的船只质量太差,海军也有拒收的权利。

对末尾所说的那几点,魏瀚到是没怎么在意。毕竟在他那个年代,能跑到福州船政局去学造船,而不是去学别的,本身就表明了很多事情——————此时的专家教授可是充满赞誉的词汇,不像后世那样,已经成了砖家叫兽…

如果船政局内有人拿着政府的钱混吃等死的话,不用政府找上门,恐怕魏瀚和陈兆锵第一个就不会放过这个人。

所以在看完信后,魏瀚只是抬头看向年轻军官。

“小伙子,图纸上的驱逐舰和巡洋舰有名字吗?”

“有!”年轻军官点点头道。“清海级和靖海级,这就是都督所取的名字…”

“清海和靖海…”口中念叨着这两个虽然好听但有些俗套的名字,魏瀚看向了陈兆锵。“小陈,看来我们要将那些老伙计都找回来了…”

从魏瀚手中取过图纸看了看后,陈兆锵也知道这不是船政局现有的人手能够完成的,于是便点头应允道。

“一切都听魏老您的…”

而在陈兆锵、魏瀚和年轻军官的身后,福建都督孙道仁却已经被凉了很长时间。只不过许崇智还在的时候,孙道仁就一直都是傀儡一个,所以哪怕这么被无视,孙道仁居然一点生气的意思都没有,这一幕到是让许多不了解孙道仁的人觉得他性格阴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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暂且不提魏瀚要怎么去找那些迫于生计不得不离开船政局的老伙计,国民党第九师冷遹部残部和第七师洪承点残部组成的国民军新二师中的一个连一百多人,正在鄂皖边境上巡视着,只不过…

“连长…”

看了看周围,一名排长朝着自己的连长凑了过来。

“上面的命令是不让我们靠近湖北边境,免得给对面的国社军什么借口,如今我们靠的这么近,会不会出什么问题啊?”

南京的国民党一直禁止下属的部队靠近鄂皖边境,免得被国社军找到什么开战的借口,所以在看到自己这支巡逻队靠边境这么近后,连队里的排长不得不跑到连长那里去反应道。

只不过听到手底下的排长这么说,那个连长的眼睛闪烁了一下后口中却骂道。

“上面的命令?那些个四川人有什么好怕的,我就不信他们敢朝我开枪,而且真打起来的话难道我们还会怕了他们不成?”说着那个连长踢了手下一脚狠狠的道。“别给我多嘴,继续走,有什么事情我全担着!”

听连长这么说,那个排长也没什么办法,只能是咬着牙跟上去。

毕竟县官不如现管,他也只能期望营长和团长那里不要知道这件事情,还有就是祈求这次巡逻的时候不要碰上国社军的人。

只不过在他看不到的地方,那个连长在朝着鄂皖边境走去的同时,眼中却一直都闪烁着不停,而且在连队里,也有不少的军官和他一样,眼中也是一直都闪个不停,就好象心里有什么不可告人的秘密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