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节课下课后，半小时的大课间时间，做完操解散后，学校教学楼和操场人上来来往往，嬉笑打闹的学生众多。
更多的学生则聚在每个年级的成绩排行前一百的榜单前，议论纷纷。
“高三那边居然不是一班的人拿第一吗？”
“你是高一的，不明白这位路随安对于咱们学校成绩排行榜的统治力。”
“咱们学校里但凡有任何考试，排在榜首的永远都是这位路随安。他可是咱们绍城一中当之无愧的——学神！百战百胜！”
几个新上高一的人面面相觑，眼中满是惊讶。
夏又低着头，乖乖站在班主任何蓓办公桌旁，乖巧如鹅。
“你怎么回事，上个学期期末数学都能考到九十以上的，怎么开学摸底考连八十分都摸不到了？”
“还有语文和英文，更是断崖式下跌！两科加起来连两百分都没有！”
班主任何蓓的声音震耳欲聋，语气更是严厉，吓得夏又连大气都不敢喘。
“这个成绩别说考上大学了，下次月考过后能不能继续在咱班待下去都够呛！”
绍城一中对学生成绩要求十分严格，虽然现在已经明令禁止将学生的成绩公开展示，用来比较和排名，但绍城一中依然会铤而走险。
每次大小考试后，学校都会贴出每场考试前一百名的同学名字来，算是给学生一点紧张感和学习动力。
毕竟学生的每次考试成绩都将决定其自身的去向。
是去人人都优秀的一班，还是在吊车尾的班级里挣扎，全都由一次次考试成绩决定。
“对不起老师。”夏又低低回应。
何蓓长叹了口气，满是无奈：“你不是对不起我，你是对不起你自己。”
夏又继续沉默。
半晌，何蓓忧心忡忡再开口：“你爸爸又出差不在家？”
夏又点头。
“去多久？”何蓓又问。
“不太清楚，我爸说最快要到十月份，慢的话年底才能回家。”
夏又吞吞吐吐回，还误以为何蓓要打电话把自己成绩下降一事告知自己老爸。
她顿时就急了，忙道：“老师我错了！我下次月考一定努力！您能不能别把这件事情告诉我爸爸！”
说着，她双手合十，一副虔诚祈求的模样。
何蓓瞥了她一眼，“现在知道着急啦。”
夏又撇嘴，表情欲哭，点头，“知道了。”
瞧着她的态度还算得上诚心，何蓓勉强消气。
“行了，看在这只是开学摸底考的份上，我就不电话给你爸爸了，你自己心里清楚重要性就行。”
“回去吧，顺便把路随安给我叫过来。”
夏又疑惑：“您叫他干嘛？他不是第一名么？”
“难不成他成绩也下降了？”
还能有这种稀奇事？
难不成明天要世界末日了？
何蓓皱眉：“你考上清北大学了，他也不可能成绩下降！”
“让你去就去！少问些没用的！”
夏又乖乖允下来，转身拔腿就跑，以最快速度冲回教室。
瞅见夏又归来，蒋梦露忙迎上来问：“你没事吧？都说你什么了？”
李景杰也半个身子离开椅子趴在桌上，凑上来搭话：“阎王是不是罚你抄题了？”
“阎王？”黎绍疑惑。
李景杰回：“我们给班主任起的外号。”
黎绍若有所思点点头。
夏又：“没，就是说我摸底考成绩下降。还说下次月考我要是再考不好，就把我调到别的班级去。”
“啊？真的？”
夏又：“嗯。”
正是大课间，教室里不少人都趴在桌上补觉，室内安静得任何对话都能被听得清清楚楚。
路随安一向浅眠，丁点大的声音都能搅得他静不下心。
即便是此刻他也同他人一样趴在桌上休息，但脑子却始终是清醒的。
夏又等人的对话他自然也听了个清楚。
“阎王还说，我这样考大学都够呛。”夏又补了句。
黎绍轻笑：“大学哪有那么难考。”
夏又转头看他，“那你的意思是你能考上？但你要是真能考上干嘛还来复读？”
黎绍向后一仰，模样闲适，语气满是不屑：“我来复读当然有我自己的原因，但高考真没你们想象的那么恐怖。”
蒋梦露和李景杰一听，顿时来了兴趣，像小鸡仔一样纷纷凑过去听黎绍说他自己参加的高考的经历。
夏又本也打算听听解个闷，突然间想起班主任何蓓留下的任务，于是起身离开位置。
两步的距离，她停在路随安课桌旁，轻轻敲了下桌子。
“班主任让你去她办公室。”
她好像猜到路随安根本没有睡着，所以说完后不做过多提醒和解释便离开。
坐回位置的那一秒，果不其然路随安真的站了起来，
少年本能回过头，同刚坐下的夏又对上视线。
他脸上没有过多表情，俊秀的眉眼与五官虽好看，但始终神态冷了些，让人不敢靠近。
夏又不以为然，催促：“赶紧去啊，看我干什么。”
说完，夏又便转了个方向，面朝黎绍那边听三人聊天，手也自然撑着下巴靠在那张桌子上。
也不知听到看到了什么，少女明亮的杏眼笑成了弯月，明媚干净。
坐在对面的黎绍也边说边笑。
气氛和谐。
路随安眼底微暗，片刻便收回视线走出教室。
“老师，你找我。”
到了教师办公室，路随安主动敲响门打招呼。
班主任何蓓忙放下手里的工作转过来，“对，找你来聊聊。”
说着，何蓓把之前粗略记录班级学生总成绩的表格拿出来摆在桌上。
粗略一看，路随安的名字赫然在榜首，各科成绩都逼近满分，比排名第二的同学要高出一大截。
何蓓看着路随安，语气充满耐心而温柔：“老师找你来是想问问你，你有没有考虑过转到别的更好的班级？”
路随安沉默。
何蓓还以为他是在担心父母那边，于是主动开口：“你爸妈那边我昨晚上打电话联系过了，他们说按照你的意思来。”
“你的这个成绩，完全可以去一班，那边学习氛围会更浓一些，大家也都很友善。”
“而且一班的数学也是我教，一班的其他科老师也都有经验很负责，以你的实力和成绩，完全不用担心跟不上或者不适应。”
“你自己是怎么想的？”
何蓓看向他，态度温和，耐心等待回答。
路随安站得直，视线低垂，聚焦在办公桌上的那张写着班级里所有人名字的成绩表上。
倒数的那几个人名里，他的所有注意力都被‘夏又’俩字给牢牢牵引。
目光深沉。
脑海里跟着忆起方才离开教室时，夏又等人说笑的场面。
对方的笑颜始终清晰。
甚至刺眼。
让少年心里无端燃起一股无名怒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