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眼就到了周五,严格来说,拍卖会从今天就已经开始了。不过第一天只是暖场,会场里的客人不多。

苏付彼整整包下了香格里拉的一层用做展览,两小一大三间会议室摆满了展柜,里面也摆的满满当当,全是藏品。

而这其中,近有一半挂的是“苏付彼”的标,等于是拍卖公司自己屯的,剩下的才是其它艺术品公司、拍卖行,以及收藏家送来参拍的藏品。

大小文玩足有数百件,就像进了大型博物馆,李定安看的眼花缭乱。

有一间小厅,摆的全是国外文物,除了最常见的油画和雕塑之外,稀奇古怪的东西也不少。

手动计算器、单独键位的打字机、钟表、地球仪、机械零件……李定安还看到了一把木制的三角尺和圆规。

看介绍,说是德国著名数学家高斯用过的,再看起拍价:二百二十万。

李定安觉得不大可能。

在科学界,这位是公认的能与牛顿、阿基米德并肩的人物,要真是他用过的,起拍价再翻三四番,都有的是人抢。

可惜,所有的展柜都是封闭的,包括拍卖期间也是如此:只能看,不能上手。

这一下,等于废了李定安的九成武功。

当然,系统依旧能用,隔着柜子照样能估价。但问题是,只能估价:单独阵列的藏品,最少的一件起拍价也在三百万以上,他又卖不起,鉴定它做什么用?

能买的起的,全都是并列陈放,少些的柜子也有十几件,就算估出价,天知道是哪一件?

所以他轻易不会出手,除非凭眼力就能看出个五六分的把握……

看完了外国文物,又来到了另一间小厅。这里面摆的全是宗教文物,道家的典籍、佛家的经文、西方三教不同版本的圣经。以及袈裟、道袍、牧士袍、木鱼、经筒、拂尘。

李定安算是开了眼界了,说实话,这两间厅里百分之九十的东西他都没见过。

当然,兴趣也不大。价值只是其次,主要是因为他对信仰、宗教之类不怎么感冒。

大致看了看,转到最大的那一间展厅,李定安才觉得画风正常了些。

字画、瓷器、古玉、钱币……每一件古玩,都代表着某一时期的文化、风情、工艺、抖技水平,乃至社会风貌。

看着数不清的展品,李定安仿佛看到了一卷浩瀚如烟的画卷,更感受到了数千年文明历史的璀璨与厚重……

正当他站在门口发文青病,身后传来戏谑的声音:“苏付彼还敢让你进?”

转头一看,何安邦笑吟吟的站在门口,身边还跟着一位三十岁左右的男子。

邮票和两份手稿上拍,本就是何安邦牵的线,这自然是一句玩笑。李定安笑了笑,走了过去:“领导来的早。”

“明天展览,后天就开拍了,这还叫早?”何安邦居中介绍,“这位杨总,这位李定安!”

“杨总好!”

“你好!”

两人浅浅的握了握手,李定安明显感觉到,这位杨总带着点倨傲。

有些人性格就是如此,比如上次碰到的那位陈总,比这位还要傲一些。

介绍完,何安邦又问:“你看的怎么样?”

“就没怎么看!”李定安摇了摇头,“锁的严严实实,至多也就是走马观花的捎带了几眼。”

“倒是忘了,你有看东西必须要上手的习惯。大型拍卖会都这样,不过放心,能参拍的东西,肯定都是名家鉴定过的!”

何安邦又指了指展厅门口的一块水牌,“看到没有,三天之内包退!”

李定安愣了愣,仔细瞅了几眼。

上面大致写着:成交后,如果买家觉得有问题,可以请权威专家鉴定,如果由三位以上被拍卖行认可的专家鉴定这东西有问题,拍卖行全额退款。

他进来的时候还真没有注意,包括昨天签定拍卖合同时,那位边总监也没提。

古玩行当里鲜有这样还包售后的,也由此可知,苏付彼为这次的拍卖会算是下了血本。

何安邦又挥着手:“走,带你看几样好东西!”

看他往外走,李定安下意识的问:“就只有三个厅,还能去哪?”

何安邦神秘的一笑:“这就不懂了吧,知不知道什么叫Vip?”

VIp?

下意识间,李定安就想到了来沪上的那天,吴有为和方文章提起过的“最高档的展厅”……

他顿时就来了兴趣,跟着何安邦进了电梯。

三人来到了十二楼,厅不大,但厅内厅外都站着安保人员。走近一些才发现:这里的不是展柜,而是保险柜。

都不大,每座也就一米方圆,估计底下还接了报警系统。

正面是玻璃,里面还打着射灯,所以看的很清楚。

“看到没有?”何安邦指着其中一座,“大清孝和恭慈太后金宝!”

李定安想了半天,才记起孝和恭慈太后是谁:嘉庆的贵妃,道光的继母。

再往里看:保险柜里放着一樽高有七八公分,方有十厘米左右的金印。

钮是一只昂首的金螭,印面朝下,不知道刻的是什么。

再看价格:300万。

李定安惊了一下:“这么便宜?”

虽说后印不如帝印尊贵,但如果论价值,绝对不会低。

盖因上过拍卖会的帝印很多,特别是清朝帝印,林林总总十几樽,但后印却只有一樽:慈禧太后的青玉玺。

那时还是十年前,成交价就已近五百万了,现在如果拿出来再拍,成交价至少得加个零。

这是第二樽出世的后印,即便恭慈没有慈禧那么出名,但少了三四千万,想都别想。

“三百万只是起拍价而已!”何安邦不以为然,“当年拍卖慈禧的青玉玺,起拍价也才是二十万,最后不照样翻了二十多倍?”

“这倒是!”

“再看这一件!”何安邦又往前走,遮住了柜子底下的铭牌,“先考考你的眼力,看你能不能看出这是谁画的!”

是一幅画,看尺寸,应该是一副四尺整纸(68*136)的竖轴。因为保险柜内部有限,所以只展开了很少的一部分。

李定瞅了瞅,认出这一幅应该是百鸟朝凤图。再仔细看,发现其中一枚印鉴是“八徵耄念之宝”。

好家伙,乾隆御笔?

十几年前,一幅乾隆的《嵩阳汉柏图》闹的沸沸扬扬,至今也没有被人遗忘,除了被人津津乐道的“专家设套骗画”之外,则是最终的成交价格:八千七百多万!

现在能拍多少?

他不敢确定具体数额,但上亿是最少的。

“真的是乾隆真迹?”

“嘿哟,眼力不错吗?”何安邦松开了手,上面果然写着“乾隆御笔”,起拍价是五千万。

“是不是真迹,还得等馆里的研究员看过再说,但出问题的可能不大……”

“还有!”何安邦走向第三座保险柜,又遮住了铭牌,“猜猜,这是什么?”

李定安眼皮一跳:这还用的着猜?

青花海水九龙纹大缸?

绝对没有看错,百分之百,和之前出现过的那一只一模一样。

十一年前,在澳门中信的春拍上,就这么一只,拍了九亿。所以说,拍了2.3亿的鬼谷子大罐在它面前只是弟弟。

怪不得这一次的拍卖会能被称之为“盛事”?

说实话,就凭能看到这东西的实貌,这次就没白来。

所以,只是一瞬间,李定安的目光就被吸住了。

釉色鲜亮,青花生动,胎体圆厚,底足齐整……乍一看,没有一处不符合明朝官窑青花大件的特征。

但不知道为什么,李定安总感觉这东西,稍微有那么一点点新……

倒不是怀疑真假,只是下意识的觉得:这缸,像是刚刚从土里挖出来的一样?

会不会是角度不对?

也可能是射灯灯光太强?

也说不上是保险柜的内部材质也在反光,所以有些失真……

那要不要用系统鉴定一下?

一点十万,感觉有些奢侈。

再说了,这么大的拍卖会,而且是镇会之宝,应该不会出什么问题吧?

但反过来再说,来都来了……

稍一犹豫,他最终还是把手搭上了保险柜。

然后,李定安彻底懵圈。

这一次,他已经不是眼皮跳,而是心都跳了。

有保险柜挡着,测不出具体信息,只有价格。

但完全够了。

估价:8000元……

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