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定安转了转眼珠。

一半的人不认识,但剩下的一半……何安邦、吕本之,甚至是陈静姝竟然都给自己使着眼色?

明白了,老人来头不小,说不定就是什么大领导。

所以,乖巧点,别节外生枝……

这些暗示他当然看懂了,但嘴上还是没忍住:“你好老先生,有什么问题?”

众人绝倒。

果然,李定安还是哪个李定安:我管你是谁?

同样的,把老人也给问住了。

自己又不是苏付彼的人,好像真就问不着这画的去处。

不过这年轻人挺有意思,一点都不怯场……

老人笑了笑:“看着像是故人之作,所以一时好奇……不知道能不能让我看一眼?”

故人?

肯定不是张大千,岁数对不上,那就只剩藤原楞山了。

虽然如众星拱月,但老人的语气很温和,而且也只是看一看。

“可以!”

李定安想了想,打开了盒子。

仇总也是手疾眼快,麻利的扯过了一块软布,铺在了展台上。

老人很认真,先戴眼镜,再戴手套,最后从口袋里摸出了一柄放大镜。

同行?

看来十有八九和仇总所说的另一位客人有关系,不过这气场……也太强了点?

心里想着,李定安也准备往上凑,却被何安邦拉了一把。

“这什么画?”

李定安装模做样:“藤原楞山的作品!”

何安邦愣了愣。

藤原楞山,他的作品没什么价值啊?

质量极高的,也就七八万……

按道理,这样的东西不可能引起李定安的兴趣,更不该引起老人的注意才对?

何安邦踮了踮脚,往里瞅了瞅。又回过头,盯着李定安:“是不是有古怪?”

李定安想了想:“没有,就藤原楞山的画!”

不是不能告诉何安邦,而是场合不对……

“呵呵?”何安邦摆明不信,斜着眼珠,“你就说哪来的?”

李定安有些牙疼。

仇总就在旁边,撒谎也没用啊?

他叹了口气:“挑的……嗯,就那一件!”

那一件,还能是哪一件?

当然是洛根答应赠给他的那一件……

“我……”

何安邦眼珠一瞪,差点就骂出点什么来。

吕本之、包括几位馆员、关德海等等,同样是一脸惊奇。

他们都是知情人,当然知道来龙去脉。

问题是,说好的可是“起拍价百万以下随便挑”,而李定安倒好,挑的这件东西才十万不说,还是一件流拍的藏品?

他难道缺心眼?

开什么玩笑……在场的这些人加起来,估计心眼都没他的多。

所以,肯定有古怪……

剩下的那些人不认识李定安,所以难免好奇:就一幅画,还是藤原楞山的画,撑到头也就值个三五八万,用的着这样?

但一会儿后,他们才知道,自个的眼皮子有多浅……

好不容易摆脱何安邦,李定安又往陈静姝身边凑了凑:“怎么回事!”

“项老师说,他的学生在流拍展厅看到了一件作品,疑是名家著作,所以我想叫你也来看一下……”

李定安微微一顿,暗暗一叹:有好东西,她第一时间想到的就是自己。况且不是陈静姝提醒,自己还真就不一定选这幅画:毕竟是流拍的东西,等二拍时,十万块轻松拿下不好吗?

然后……哪还有什么然后?

就现在这副驾势,敢问仇总能不能顶的住。所以,根本就不可能留到二拍……

他默然半晌,又抬眼看了看:老人的身边站着一位中年人,态度恭敬,亦步亦趋,看来就是他的学生。

也由此可知,他应该就是仇总口中“早上来看画的那位客人”……也是险,自己就早了那么几分钟……

李定安暗暗一叹:“怎么来了这么多人?”

“本来只有我和项老师,但出展厅的时候碰到了何馆和吕院,又碰了其他人……”

啧啧,这号召力?

“那项老师是……”

话没说完,却被人给打断了。

老人直起了腰,摘着手套,脸上笑眯眯的:“就一退休老头!”

嘿,这耳朵够尖的?

陈静姝连忙解释:“不好意思项老师,他就是李定安,我之前跟您说起过……”

李定安……李安之?

比关德海高了好几层楼的那个年轻人?

老人的眼睛亮了亮,大有深意的看了他好几眼,看的李定安莫明其妙。

要不是陈静姝喊的是“老师”,他还以为这是她爸……

老人笑了笑,又指了指画:“眼力不错,也没看错:画工没问题,落笔、勾靳、着彩、留白都没问题,字也没问题,款也没问题……包括这两枚印,也能找到出处……”

只以为说的是自己,老人每说一句,旁边的中年男子就点一下头,眼底还带着窃喜:其实他压根没看出这么多……

但点着点着,他却发现了不对。

那年轻人,竟然也在跟着点头?

我点头是因为我懂,更因为这位是我老师,你又乱点什么头?

李定安没看见,看见了也不会理会。

听老人停了下来,李定安又下意识的问:“项老师,还有呢?”

你倒是不客气?

老人莞尔,又托起了下巴:“他作画,先留款,再题跋,最后才落章……后两样,这画上都有,但唯独缺了款。”

稍一顿,老人又皱起了眉头:“所以我在想,他是不是藏在什么地方了?”

哎哟……

李定安一个激灵,景仰之意如长江之水,滔滔不绝。

这才看了几分钟?

高手果然是高手……

也由此可知,系统所说的玄机,就是张大千的款,也就是他的名字。

问题是,他藏哪了?

这可不是网上那种“汉字组成的画”,也不像油画,随便哪个角落就能藏几个字母。

这是工笔,还是淡彩,但凡行家,连作画时的第一笔落在哪都能看个八九不离十,何况名字?

但老人既然说有,那就肯定有……

李定安瞪着眼睛,细细搜寻,耳边又传来中年男子的声音。

“那……老师,你看?”

“你看着办!”

老人回了一句,坐了下来,脸上笑眯眯的。

不知道为什么,中年男子总觉的,老师笑的……好像有那点不怀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