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册 第三章 复仇(二)
信笺在手中碎成纷飞的蝴蝶,我双目赤红,悄然潜出鲲鹏,往红尘天急速飞掠。
天壑消失,北境异变,法则的萦乱导致魅胎再也无法像过去那样,自如地穿越各重天。
沿途疾风呼啸,天地阴沉,电闪雷鸣,火焰喷吐,虚空不时坍塌炸裂。我只能贴着地面低飞,不敢再在半空逗留。
魔刹天以肉眼可辨的速度崩坏,裂开的大地、喷发的岩浆、倾倒的山脉在眼前飞速掠过,大哥信中的每一句话在我心中反复回**。
初始只觉字字重若千钧,锐如刀割,令我痛苦得难以自制。然而到后来,激烈跌宕的情绪慢慢退潮,愧疚、悲伤、自责逐一融入心镜,成为道成长的养分。
哪怕我一遍又一遍地去回想大哥的话,也感觉不到那种撕心裂肺的痛楚了。混混融融的心镜,吞噬了所有不利于道的情绪。
我变得越来越超然物外,冷静审视着另一个我的心境变化。龙蝶融入心镜的那一丝魂魄,已然弥补了心镜的最后一块短板,使其变得坚韧无匹,深邃如渊,一枚枚精神种子像茫茫星点浮现。精神核心中的魔种烙印,早已吓得缩在深处,抖抖瑟瑟。
“心镜即将大成了。”龙蝶幽幽地道。
“若是救不回大哥,又有何意义呢?”我这么想着,不禁怅然若失,然而这一丝云烟般的怅然,也袅袅沉入心镜。无处追寻。
一路上,我不做停歇。全速飞行,磅礴的精神力不住往外探伸,覆盖了方圆近千里,将四周一切变化尽观眼底。
红尘天在前方隐隐现出轮廓。
我精神一振,加紧掠去。
这里的天空比魔刹天更阴暗,塌陷的虚空夹杂着暗紫色的闪电,不停地倾泻出黑色的酸雨,散发出一阵阵刺鼻的腥味。大地、山川被滚滚的黑色波涛淹没。只剩一些庞大的城镇随着洪流跌宕起伏,任由不断高涨的波浪猛烈冲击,像一座座孤立无依的岛屿。
这星镇被熔铸成大型浮台的式样,基座包嵌着各种珍稀材料,刻以繁复多变的符纹法阵,散发出的五色光芒形成一个半圆形的光罩,使城市悬浮在水波上。挡住了从上空不断降落的酸雨。
透过光罩,俨然可以望见城内人头攒动。
一股深沉浑厚的精神力蓦地从一座城镇中探出,如同一层流动的无形壁障,挡住了去路。
“林飞,自从空城一别,已有多日不见了。”一蓬流沙冲出光罩。化出无痕的模样。他悬浮在汹涌的波涛上,盘膝而坐,眯缝的眼睛闪过一丝精光,“昔日我的沙漏神算推出你必然迈入知微,叱咤天下。不想今日不但成为天下有数的顶尖高手,还摇身一变成为北境之主。实乃可喜可贺。”
我森然看了无痕一眼,心念电转,道:“本座另有要事在身,无暇和掌门叙旧闲谈了。”
“你是打算观望碧潮戈与公子樱的决战吧。”无痕不露声色地道,伸手一点,一堆沙粒凭空出现,在半空缓缓流转出沙盘的形状,其中分出两道蜿蜒的流沙,猛然缠斗、相撞,溅散开来,又重新汇聚成两条矫夭流动的轨迹。
“这是公子樱与海龙王的命数,你留在此地,同样可以得晓决战的最后结果。”无痕指着沙盘,面无表情地道,“即使你赶去也是徒劳。两人命数已定,非外力能够干涉。”
沙盘四周,旋转着一个个搅动的漩涡,将两道流沙围在当中。偶尔沙盘变化,生出新的流沙轨迹,立即被漩涡卷入。
我神色一厉,喝道:“无痕,本座送你一句忠告,不管你受何人指使,最好立刻让开,省得白白送死。”
无痕镇静自若:“林公子虽然今非昔比,但想要杀我,也不是那么容易的。”他倏然睁眼,一粒金黄色的细沙滚出眼眶,凝结空中,一生百,百生千,千生万,无数沙粒滚动,轰然作响,汇合成一条望不见尽头的茫茫沙河。
天河沙的身影缓缓浮出沙河,背后人影幢幢,屹立着十万沙脉一族的天精。每一个天精的精神力都融入沙河,与天河沙浑然一体,散发出浩瀚逼人的气势。
龙蝶发出一阵冷笑:“我早说了,你赶来红尘天只会惹来一大堆麻烦。”
我注视着无痕,摇摇头:“想不到一代玄师,竟然甘为天精的走狗。”
“走狗?”无痕淡淡一哂,“我身上,本就流动着天精的血脉,何需否认?对玄师而言,超越生灵的极限才是唯一。”
我略一沉吟,道:“你们想要无颜?”
天河沙微微一笑:“北境之主果然一点就透。不错,我等无意和北境之主作对。只要阁下释放阿修罗王,我等自会退去。以阁下之能,我沙脉一族或许拦不住,但至少可以拖延片刻。到时引来天隐他们,可就后果难料了。”
我心知天河沙所言非虚,若是他们不惜代价,一味和我纠缠,足可拖慢我的行程。
无痕接道:“阿修罗王的传承只有天精才能获取,林公子软禁犬子,毫无意义。”他干咳一声,沙河中缓缓浮出一个沙粒凝聚的囚笼,一个红裙如火的美艳女子困在笼中,神色萎靡,浑身缠绕着一条条粗壮的沙链。
“赤练火!”我失声道,心中暗惊,赤练火不是混入红尘盟了吗?怎会落到无痕的手上?
赤练火循声向我瞧来,美目似惊似喜,心镜映出了她剧烈的情绪波动。我心头一颤,耳畔传来无痕冷漠的语声:“这个叫赤练火的妖女,和何赛花一样,都对你情根深种,不惜在红尘盟搞风搞雨。你若一意孤行,别怪我辣手摧花了。”
我怔怔地望着赤练火,心中疑惑,无痕又怎知我和何赛花的关系?想到此处,心中蓦然一凛,恍然望向无痕:“红尘盟背后的人居来是你!”
“林公子还是早作决断为好。”无痕淡淡一笑,凝视着沙盘上的两道流沙。一道流沙正变得越来越细小,流动微弱无力,被另一道流沙渐渐击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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