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册 第八章 因祸得福
涛滚滚,死气沉沉。一条深幽冥暗的长河仿佛挟着另一个天地奔腾而来,冲入我的神识。
我头痛欲炸,千头万绪纷至沓来。一会儿我变成了天支风,飓风呼啸,狂掠过血腥蛮荒的阿修罗岛,我永无止尽地杀戮,再多的尸体血肉也填不满内心的饥渴??????。儿我又是林飞,在北境苦苦打拼,活下去,活得更好,永无止尽地向高处奔跑??????。
“行了。”天隐飞起一脚,把我连同天支风踢出草丛,戏谑地笑道,“想不到这次除了启灵母井,我们还有意外的收获。阿修罗王一定会满意的。”
“我是谁?我到底是什么?呼呼!”抱住头,我疯狂吼叫,在地上痛苦地打滚。脑海里翻江倒海,魂魄像被拆成了碎片。每一块残片里既有天支风,也有我自己。
“你是我,我也是你。”幽冥的长河内浮出一双赤红如血的眼睛。
龙蝶?我像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龙蝶,快想办法!我要是出事,你也完了!”一旦与天精融合,我就会变成悲喜和尚那样不伦不类的怪物,彻底失去了自己。最糟糕的是,因为魇虎眼珠破风碎云的能力,天支风与我**的融合十分顺畅。不带丝毫滞碍。
“你是我,我也是你。”龙蝶冷漠地声音不急不缓,“你何必如此慌乱?林飞还是天支风,又或者龙蝶,只是一个名字罢了。”
我微微一愕,神智暂时恢复了几分清明。既然龙蝶浑不在意,我就不会有太大的危险。否则他早已出手相救了。当下心安定了许多。
天支风的记忆依旧源源不断地涌来,许多经历怪诞离奇。匪夷所思。不知不觉。这些事仿佛成为了我自己的亲身体验。“什么才是生命?你始终只能局限于一个人或者妖的角度来看待。你的认知永远是不够完满的。”突然间,月魂说过地这句话犹如一道耀眼的闪电,照亮了心海。
“你终于明白了,这是你我难得地体验。”龙蝶赤红地目光像闪耀的火焰,“无论是龙蝶,林飞还是天支风,都是在追寻心的那一点饥渴。终究有一天,我们会明白,那到底是什么?”
“谁又会在乎我曾经有过一个怎样的名字呢?”我微微一笑,神识平静无波。索性敝开了心胸,接受天支风所有的东西。
这是无比珍贵的体验。我仿佛突破了人妖的局限,从一个天精的角度去感受天地的新鲜与奇妙。
黑色巨河波涛翻涌,也在同时吞没了天支风所有的记忆。这是龙蝶出现地目的。我们一起占有,一起分享,一起体验。灵魂是孤独的,但不仅仅是孤独的。我们是两个不同的自己。也是同一个我。
渐渐地,天支风的意识与我融合了一大半。准确地说。是被我吞噬、吸取、代替。在那条幽冥的洪流。天支风丧失了反抗之力,只剩下了一点残存地念头。他的飓风身躯也被我一点点吸干。只剩下一个拼命挣扎地大脑袋,兀自抵在我地胸口。
“小心,不要伤了它!否则你我无法向阿修罗王交代。”天灵冷冷地道,他们围住了启灵母井。一张红光闪闪的大网被高高抛起,四大王族天精各执大网一角,向启灵母井频频扑去。
大网散发出浓郁地血厉之气,挥动时撩起阵阵红雾。启灵母井似乎预感到了不妙,左冲右突,极力逃避大网的捕捉。即使四大王族可怖的气势强行锁死四周,启灵母井还是游窜自如。它经过的地方,坚实的空气壁障化作柔和的气流。
井口的冰霜已经融化了大半,井深处闪烁着迷幻般的光泽。
“天隐,你那边!”天烈焦躁地挥动大网,扑了个空,只能目送启灵母井从网角溜出,游向对面。
天隐身形闪动,犹如飘忽不定的幽灵,紧追着启灵母井不断变向。天烈、天蜡负责包抄,天灵傲立不动,每当启灵母井甩脱大网时,他总能提前一步挥网,截住对方。
大网撩起的红雾慢慢侵蚀了启灵母井,晶莹的水光变得有些混浊。
“加把力,它快不行了!”天蜡兴奋地叫喊。
趁天精不注意,我向后稍稍挪动了身躯,和天支风的大脑袋分开,保留了他最后的残识。
受我影响,龙蝶的意识也不由自主地与天支风分离。“你做什么?”龙蝶的目光闪过一丝阴霾。
“留着他一条命,我还有用。”
“彻底吞噬了他,你就会拥有变幻风形的奇妙力量!这是万载难逢的机会。”
“该怎么做,由我说了算。”我话里藏针,“体验而已,没必要吞掉他的意识。”如此,我就越要小心戒备,牢牢捏紧主动权。
龙蝶幽冷地望着我,不发一言,伴随着幽暗的黑色洪流渐渐退去。
逃脱一劫的天支风“呼哧呼哧”芶延残喘,几乎丧失了全部的力量,大脑袋仅仅连着一丝微弱的风躯。
我的目光随着启灵母井转动,井口的冰霜只剩下薄薄一片,即将开启。天灵他们显然并不打算进入启灵母井,而是奉了阿修罗王的命令,要活捉它。
“收网!等它开启就来不及了!”天灵一指点去,宛如擎天玉柱,截住启灵母井。右手顺势一抖,大网翻卷而上。
天蜡利爪扣向地面,泥土像蜡烛油一样融化流淌。困死启灵母井的退路。天隐、天烈趁势挥网扑上,大网透射出森森血气,像一只大手猛然合拢,罩住了启灵母井。
“成了!逮住它了!”天烈兴奋地吼道,“我们终于有希望离开阿修罗岛了!”
就在这一刹那,我抓起天支风,体内气息震**。压缩气波,数丈远的距离被倏地拉近。如有神助地出现在启灵母井旁。
天烈们愤怒地吼叫震耳欲聋。我一把掀起大网,启灵母井趁机窜出,迎向了我,井口的冰霜恰好在此时融化。
“轰”,天灵的指尖几乎擦着我的肩膀掠过,庞大的巨力波及下,我喉头一甜,鲜血狂喷,顺势跌入井口。四周蓝光闪耀,重重叠叠的水波幻化出无数画面。淹没了我。
我像是进入了一个个古怪的场景,见到地景物都是颠三倒四,支离破碎。似乎有无数字符潮水般涌入脑海,但听不清楚,看不真切。滟的水光仿佛蕴藏了无穷无尽地力量,渗透肌肤,却偏偏被我体内运转地气排斥出去。无法吸取。
反观天支风,居然精神大振。双目放光。身躯不断膨胀,重伤以肉眼可
度在恢复。就连背上的空空玄也苏醒过来。神情如里梦呓般地念念有词。
我忽然明白过来,启灵母井只对精怪有用处,而人、妖无法洞悉其的奥妙。也不知过了多久,天支风放声狂啸,浑身充斥出爆炸般的可怖力量。
“我成了王族!”天支风狂喜大喊,飓风的身躯正在缓缓化作人形,凝塑出模糊的四肢。
“恭喜你了。”我轻笑一声,拼尽全力抓住了他。
“你,你干什么?”天支风面色大变,激烈挣扎,他还没有完全变成*人形,魇虎的眼珠对他依然有效。
“当然是需要王族的鲜血救人了。不然把你辛苦带进启灵母井干什么?”我平静地道。虽然空空玄精神大好,但全身的痒虫草并没有消失。
天支风又惊又惧:“原来你一开始就打算好了!一旦猎杀不到王族,就设法进入启灵母井,令我变成王族后再下毒手。”
“朝闻道,夕可死。能在临死前成为王族,你应该知足了。”我微微一笑,天支风已经成形地四肢又一点点化成风。不理会他的哭嚎哀求,我死抓不放,直到他最终萎缩。
“砰”,天支风的脑袋被我一掌拍碎,鲜血溅满了空空玄全身,痒虫草沾血后立刻枯萎蜕落。而空空玄犹如未觉,一心沉醉在启灵母井的奇妙,时而欢叫雀跃,时而低头苦思。
我闲来无事,便潜心研究改变气波长短的窍要。正亏了它,我才让几个王族功败垂成。
明晃晃的波光逐渐暗淡下来,水流像是渗漏出了启灵母井,四周开始干涸,冒出一个个软绵绵的凸起。“哗哗”,视野忽地一暗,奇画异图消失无踪,周围变成了干硬地泥土。
“它走了。”空空玄如梦初醒,“我们现在应该位于某一层的地底。”
我忍不住蹦出一连串疑问:“启灵母井到底是什么玩意?精怪有什么见不得人地秘密?你捞到什么好处了?脱胎换骨了吗?妙手空空地技巧是否大有长进?启灵母井里有没有宝贝?”
认真地看了我一会,空空玄摇头叹气:“比起这种珍贵玄奇的体验,宝物又算得了什么?盗贼技巧又算得了什么?唉,夏虫岂可语冰,说了你也不懂。从今以后,我当将宝贝看作粪土,偷盗视为草芥。”
哇靠!我差点一口气呛在喉咙里。这样地话真是从空空玄嘴里说出来的?难道一入启灵母井,猴也能变成*人?
“嘿嘿,我终于发觉,你才是我寻找到的最值钱的宝贝。跟着你,我一路福星高照,爱情事业双丰收!”空空玄亲热地咬着我的耳朵,神采奕奕,“所以啦,芝麻的芳心还是要偷的,玄机宝库还是要破的。”
呆了呆,我也终于发觉,穿衣戴帽的猴,终究还是猴。
没过多久,飞升就结束了。回到苍穹灵藤时,眼前一花,天壑内似乎有一辆金光闪闪的战车一晃而过。凝神再看。只剩下云诡波谲的万千天象。
“难道是错觉?”我暗自狐疑,在天壑前静心运功调息。迈入世态,我地法力急剧增长,经脉内的气鼓**得像要溢出来。过了许久,天壑没有再出现任何异状,我才蹭掉脚底无意间沾上的几根痒虫草,离开了苍穹灵藤。
刚入菩提院。我便被黄长老告知,吉祥天的莲华盛会已至尾声。今日大举设宴。恭送各位贵宾。
荷花池畔。和风含香,波光滟。黄折下一张荷,邀我共立其上。翠绿的荷舟**起涟漪,顺着池水轻盈流去。
筵席正设在八百万里的荷花池深处。金莲吐艳,银鱼争俏,水面上乳白色的云烟袅袅升腾,仿似千层万叠地纱帐,被荷舟撩拨开。
“其余的贵宾都已聚齐,只剩公一人了。”黄鹂地神色有些不愉。
我揶揄道:“莲华会不是摒弃客套排场,讲究随意自然。道心通明吗?怎么也搞起了送别大会?”
“这是第一次。”黄轻轻叹息:“天下之大,谁又能真正随意呢?如同这荷舟,看似自在遐意,其实也只是随波逐流。”
“不错,身在红尘,难避灰埃。”我唏嘘不已,顽固地规则。只会被更顽固的力量打破。现在北境动**不安,与楚度、公樱的谈判无果。吉祥天才会破例放下身价。设宴款宾。
一路曲曲折折,驶进荷池深处。四下里花繁茂。各竞奇姿。举目远眺,莲花丛在云雾里若隐若现,仿佛暗藏洞天丘壑。
荷舟穿花绕蕊,行近一簇硕大的莲蓬前。莲蓬大如碧坪,鼓起一团团花球似的莲,清香沁骨。
“林公请。”黄跃上莲蓬,消失无踪。
我愣了一下,举步踏上莲蓬,眼前景物忽变,脚下溪涧犹如玉带,蜿蜒环绕。缤纷禽羽嬉戏其,奇木异葩穿插其侧。
吉祥天还真是有一套啊。我啧啧称奇,四面吞云吐雾,烟缭霞绕,仿佛笼罩在一片海市蜃楼的奇境。亭台楼阁在浩瀚云霞浮浮沉沉,或以褐葛缠梁,碧藤搭棚,充满山间野趣;或以磐石垒栏,鹅卵砌几,极显素雅明净;或金壁辉煌,华丽富贵;或冰清玉洁,澄澈通透??????。
一朵硕大无朋的金色莲花,梵摩、天刑盘膝而坐。众人三三两两,已按各自喜好选择落座。不远处的清雅水榭内,两双妙目齐齐向我瞧来,正是海姬和甘柠真。
“短短数日不见,林兄法力精进,可喜可贺。”公樱跪坐在一间葛藤凉棚下,举起座前的莲花盏,向我遥遥示意。
“吉祥天洞天福地,灵气充足,在此修炼受益匪浅。”我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楚度,迈入知微的高手就是眼光毒,能轻易感应出对方地层次。
我在海姬、甘柠真当坐下,这几十日忙于修炼,没有和海姬联络,难免冷落佳人,只好用甜言蜜语补偿,摸摸捏捏传情。再挑些闯三关的趣事说给甘柠真听,言辞极尽夸耀之能,逗得她抿嘴低笑。
“江山代有英杰出,各领天地风云变。在座贵宾,无一不是当今的英雄豪杰、宗师巨匠。能在莲华会上共参天道奥妙,问理解惑,实乃北境第一盛事。”梵摩缓缓地道。
公樱笑道:“梵摩长老客气了,出席莲华会也是我等的幸事。”
梵摩客套了几句,又道:“每届莲华会都是匆匆半月,着实过于短暂,难令各位尽兴。为此,在座贵宾如愿常驻吉祥天,探求天道的话,我等不胜欢迎。”
天刑傲然接道:“无论各位是要炼丹炼器,还是论道修法,我等都会全力支持,吉祥天的资源予取予求。”
楚度、公樱微微色
;.上的地位权势,丰富奇妙地物产秘芨,怕是没有人不动心的。果然,已有几个性急地客人出言相询。
“本届莲华会后,吉祥天将召告天下,凡是北境有识英才,不分人、妖。皆可加入吉祥天各部。”梵摩地话犹如一石激起千层浪,针锋暗指魔刹天。在座的都是聪明人,听到这里,大多目光投向楚度。
到了这个地步,双方已经彻底撕破脸。吉祥天此举也算破天荒了,竟然连妖怪也愿意召收。
“吉祥天要出兵了。”我低声道,目光缓缓扫过若有所思地宾客们。这一群北境最杰出的人物。将来有几个能在动**的战乱活下去呢。
“你还是执意不回龙蝶洞府么?”甘柠真的眼神仿佛流露出一丝央求。
“沧海横流,方显本色。”我铁了心地道。“如果避世隐居。我又何苦修行法术?既然付出了代价,又怎能回头?柠真,你不用再劝我了。比起简陋的龙蝶洞府,碧落赋才是你的安居之所。”
甘柠真沉默不语,我硬下心肠,道:“莲华会后,柠真你最好返回清虚天,不要在外逗留。
海姬就留在吉祥天,等我安排妥当之后,再回来接你。”
“不。我要和你一起走。”海姬不安地道,“你有什么打算?难道连我也要丢下?”
握住她的手,我柔声劝解:“如我所料不差,吉祥天与魔刹天地交战迫在眉睫。首次战役至关重要,双方都会无所不用其极,以求先声夺人。你是脉经海殿的新掌门,惹人注目。如果离开了吉祥天,你恐怕逃不出楚度地毒手。”
海姬泪光盈盈。欲言又止。我心一阵黯然。道:“为了脉经海殿地传承,你也必须暂时留在吉祥天。”
“可是??????。
“我一定会回来的。”.给她一盏,涩声道:“世事无常,如非战乱,也许你我已经成亲了。我自幼孤苦,从未得到过关爱的滋味,也不懂怎样去关爱别人。有什么对不住你的地方,但愿你不要怪我。”
“苍天为鉴。饮下此杯,你便是我林飞的妻。生生世世,永结同心。”我举盏一饮而尽。
海姬双手颤抖,含泪饮盏。
我突然用力抱住了她,久久不愿松开,心充满苦涩的愧疚。
命运似乎总是在艰难的时候,逼人做出更艰难的选择。
直到筵席结束,众人离开吉祥天,登上无底舟时,海姬梨花带雨的脸还在我眼前晃动。
无底舟在星海急速滑行,鼓浪戈壁遥遥在望。洒满月光地荒漠上,铁甲如山,旌旗似云,数百里的妖军阵营连成一片。
几十个妖将神色焦急地向楚度奔来。
望着遮天蔽日的妖军,我心头一凛,仿佛嗅到了血雨腥风的气味。魔刹天布重兵于此,分明做好了开战的一切准备。
“如果老夫所料不差,驻扎在罗生天的妖兵已经全军覆没。”阿凡提眯起双眼,石破天惊般地自语。
几大妖王齐齐色变,下意识地上前将阿凡提围住。这艘无底舟直抵魔刹天,因此舟上除了我,全是魔刹天的妖怪,包括阿凡提、孙思妙。让人意外地是,枭哭在临行前离奇失踪了。
夜流冰森然喝道:“阿凡提,你真是活得不耐烦了,胆敢在魔主尊前信口雌黄。这些时日你身在吉祥天,又如何清楚罗生天的事?”祭出幽黑地梦潭,高高罩住阿凡提,杀机毕露无疑。
阿凡提仿佛对夜流冰释放地杀气丝毫未觉,神色泰然镇定,不慌不忙地道:“智者足不出户,能料天下大事。此时此刻,罗生天必然落入吉祥天之手。”
公摇橹的动作出现了一丝僵硬,楚度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对阿凡提正色道:“愿闻其详。”
阿凡提轻咳一声:“敢问魔主,此届莲华会召开地目的何在?”
夜流冰抢白道:“吉祥天的小花招谁人不知?不过是想保住罗生天的余孽罢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魔主威震北境,势压天下,逼得吉祥天不得不放下姿态,做出妥协。吉祥天是想借助莲华会的机会,与魔主正式会面,以和谈的方式解决争端。”阿凡提道,“而双方的和谈必然破裂。这从今日吉祥天两位首座长老最后地言行便可得知。”
“你说的全是废话。”夜流冰语含不屑。“魔刹天横扫北境,指日可待,怎会和吉祥天那帮笑里藏刀的家伙罗嗦?”
阿凡提续道:“以吉祥天的老谋深算,想必在莲华会前,他们也料到魔主多半不愿接受他们的提议。”
夜流冰哼道:“那又如何?”
“吉祥天自然是要未雨绸缪了。”阿凡提道,“反正迟早一战,不如先下手为强。打魔刹天一个措手不及。而罗生天是最好的战场选择。”
夜流冰的脸色忽然变得十分难看,他也是个聪明人。听到这里。当然明白了阿凡提地意思。吉祥天掌握了罗生天的名门掌教,可以师出有名,堂而皇之地进占罗生天,美其名为他们讨还公道。
“在上一个月圆之日,趁魔主率众前往吉祥天,大军群龙无首之际,吉祥天悄然兵发罗生天,伺机而动。一旦大战面临爆发,便可凭此战率先把握主动,赢得威望。甚至大批观望英豪地归附。如今和谈破裂,驻守在罗生天地妖军首当其冲,因为天壑相隔,魔主就算增派援军去罗生天,也要等到一个月以后。”阿凡提竖起第三根手指,似笑非笑地看着夜流冰,“这是莲华会召开的第三个目的。”
“这只不过是你的胡乱猜测。”夜流冰眼的怨毒之色越来越浓。
阿凡提遥指等候在鼓浪戈壁上的众妖将:“瞧他们神情慌乱焦躁。必然有紧急军情禀报,你一问便知。”
“魔刹天第一智者。名不虚传。”楚度忽然叹道。看公的神情,就知道十有**被阿凡提说了。楚度衣袖一挥。木橹从公手掌间跳出,炸得粉碎。楚度足尖轻点,无底舟立刻落入他的控制,犹如疾射的利箭向鼓浪戈壁飞驰,转眼抵达荒漠。
“禀??????告魔主,大,大事不好了!”妖将们急急上前,为首的妖将抹了一把额头上地冷汗,结结巴巴地道,“前些日,我们收到罗生天驻军的玉苻传信,说???????说&#
;????。”
夜流冰掠下无底舟,厉声道:“慌什么?到底出了什么事?”
“罗生天突然出现了大批人类高手,向他们发起猛攻,情势十分危急。后来,就??????就??????就再也没有我军的消息了。据我等推断,罗生天恐怕已经失守了。”
“不用几日,这个消息就会被吉祥天刻意传遍天下。”阿凡提击节赞道,“不鸣则已,一鸣惊人。吉祥天不愧是北境亿万年来的掌控者。我们与吉祥天的第一战,输得彻彻底底。”身形展动,生花妙笔弹出一点彩汁,射穿了?..
“扑通”,?..|.妙笔在空恣意挥洒,不多时,一艘一模一样地无底舟出现在眼前。
对楚度微微欠身,阿凡提道:“魔主想要拿下吉祥天,我军就必须跨越星海天壑。而星海天壑唯有无底舟可渡,无底舟的木料独产于吉祥天,外人根本无法制造。给在下一个月地时间,当可画出百万艘无底舟,为我军横渡星海,挥师吉祥天尽绵薄之力。”
我心一阵狂喜,阿凡提无疑是答应了我地提议,决心投靠楚度了。我们的目光甫一相触,便心照不宣地各自错开,像是两个不相关地陌生人。
盯着阿凡提,夜流冰眼角抽搐:“我军?什么时候你变成我们的人了?”
“投效魔主,大势所趋。”阿凡提对楚度深深一揖,“如若魔主不弃,在下愿为马前卒。为魔刹天征战天下,成就不世功业。”
夜流冰大吃一惊:“魔主,阿凡提一贯桀骜不驯,如何肯诚心归顺魔主?他如果愿意臣服,当年就该投效魔主,何必等到现在?如今出尔反尔,必然有诈。”
“此一时。彼一时。如今魔刹天与吉祥天誓不两立,老夫既然是妖。覆巢之下。焉有完卵?投靠魔主,其实也是保全自己。何况我若是心怀异志,应当投靠吉祥天才对。”
“你向来诡计多端,又仇视本王多年,你的话怎能轻信?”
“大敌当前,你我同属魔刹天的一份,理应暂且放下私怨,携手为魔刹天出力。”
“哈哈,以你睚眦必报地性会放下私怨?这种可笑的谎言还是给本王省省吧!”
两人针锋相对,寸步不让。
夜流冰神情冷厉。苍白的脸因为嫉恨泛出病态的红晕。阿凡提则和颜悦色,平声静气,尽显大度风范。楚度夹在两个妖王当颇有些为难,踌躇半晌,始终不置一词。
我不禁有些担心。四大妖王,夜流冰追随楚度经年,最为忠心耿耿。如果他和阿凡提水火不容,楚度多半会偏向前者。如此一来。阿凡提就会立刻沦为阶下囚。
“魔主还是不信我么?”阿凡提忽然仰天惨笑。“想不到魔刹天亘古传说的魔主,居然没有容人之量。”右手高高举起生花妙笔。在自己左臂狠狠一划,整条手臂齐肩而断,鲜血狂喷。
“螳臂岂能当车?今日我阿凡提断臂表心。魔主你要杀要剐,悉听尊便。”阿凡提捂住伤口,面色灰白如粉。
“先生何至于此?”楚度面色一变,上前搀扶住阿凡提,唏嘘道:“是楚某的过错,愧对先生了。”
“魔主大人,千万不要了他的奸计啊!他连一条手臂都甘愿舍弃,所图一定非同小可!”夜流冰嘶声喊道,几乎半跪在地,语气近乎哀求。
楚度神色肃然:“流冰,魔刹天大敌当前,个人恩怨又算得了什么?能得到魔刹天第一智者地效力,胜似千军万马。从今往后,阿凡提便是我座下第一谋士。”
我胸悬着的石头终于落地,阿凡提地手段地确令人叫绝。他先是大胆预测吉祥天的出兵,显示他的卓识谋略,令楚度叹服;再用生花妙笔轻松弄出了一艘无底舟,加重他在战争的份量;最后断臂施出苦肉计,以示诚意。这一环扣一环的安排,以智服之,以利诱之,以情动之,哪愁楚度这条大鱼不上钩?
而我就是手执钩杆的渔翁,只要阿凡提和吉祥天里应外合,楚度的半条小命,等于捏在了我的手里。
“老友,何苦呢?”孙思妙黯然长叹,为阿凡提疗伤上药,扭头又对楚度道,“他既然跟了你,老孙我也少不得要为魔主效命了。”
楚度大喜过望:“有神医加盟,魔刹天如虎添翼。”目光扫过众妖,昂然道:“来日方长,区区一战得失,楚某还不曾放在眼里。终有一日,我等会寻找到传说的自在天。”
“道心唯坚。”楚度仰天长啸,风姿傲然,仿佛嵌在星海璀璨闪烁的光芒,宛如不可一视地神人。
“道心唯坚!”几十万妖兵挥臂高呼,喊声不绝,响彻云霄。夜流冰表情颓然,默默后退,犹如丧家之犬。
“枭哭,你怎么说?”随着楚度的目光转向枭哭,四大妖王已展动身形,呈四角之势,将枭哭合围在当。
我借机告退,口道:“碧大哥,小弟先行一步。楚度,半年之后,我会亲临鲲鹏山,与你了断恩怨。”
我的口气引起了妖怪们愤怒不满的厉吼,空气仿佛猛地炸开,剑戟刀枪从四面八方潮水般向我涌来,掀起千层气浪,万重厉芒。
楚度忽而一摆手,无数点闪耀的兵芒在我周遭停下,毒蛇般游移吞吐。
“你走吧。明年腊月之前,魔刹天不会动你一分一毫。”望夜空,眼神比月光更深邃明亮。
“多谢你的手下留情。”我微微一笑,伸手拨开一柄直指我面门的尖戈,举足前行。
前方,刀林甲山寒光闪闪,千军万马气势滔天,惊涛骇浪向我迎来。而在身后,星海光潮澎湃起伏,天壑即将消除,灿烂美丽地光浪向后缓缓退涌,一点点消失在海平线上。
一进一退,仿佛呼吸般自然。
我忽然平添一丝奇特的感悟,若是去除人为附加地杂念,眼前地浪潮和身后的浪潮又有什么区别?枪戟尖上闪耀地寒芒,何尝不是苍穹闪烁的一点星光?
浩瀚星海,也许只是另一个天地的一点萤火。
“天壑变通途,实相生虚妄。道心无坚柔,处处幻尘光。”我洒然长吟,信步离去,一时生死不惧,吉凶不惊,心对楚度的最后一点畏惧化作冰消雪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