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即便在婚期里,每日也要抽空去看折子。

早朝会虽未罢,但沈珏不去,几乎不过是个形式。

白玉安问起家里的事情,沈珏便将一封封信放在白玉安的面前。

沈珏抱着白玉安坐在椅上,看着她微微弯着腰,手上失神的拿着厚厚一叠的信件。

一身白底蓝边的纱裙,头发全挽了起来,发上只点缀了两只玉钗,耳畔是烟青色的耳坠,摇摇晃晃在那温润的脸颊边。

因着天气热,那敞袖如薄纱,里头纤细白净的手腕露出来,上头戴着的玉镯子斜斜挂着,每一分角度都恰到好处,只让人赏心悦目。

沈珏看着白玉安低垂的眉眼,窗花上的阴影落到她身上,泛开一道柔美的剪影。

“我从沭阳回来后就让人留在那里,每日将白府的情况送回来,到现在两月余都在这里了。”

白玉安侧头看向沈珏:“你为什么不早些给我看?”

沈珏一只手扶着白玉安的腰,身体靠在椅背上淡笑:“玉安,许多事情总是刚开始艰辛,过程虽不顺遂,但尚尽人意,而到结局时却又无力无奈。”

“两月的艰辛难受,白家人渡过了最难受的时候,你的心里也好受。”

白玉安抿唇,低头拆开第一封信。

信纸上是她的死讯传入家里的第一日,是他表哥骑马从江州赶回沭阳通报的。

白玉安静低眉看着信纸上冷静的阐述,看着字里行间家里人的哀痛,即便隔着千里也依旧能够感受得到。

看至一半她停下,已不忍看下去。

她将信纸折好,打开最近几天的信。

父亲似生了场病,养了两月,被从京中去的太医调养好了身体。

家中白绫早撤去,姐姐与父母亲虽哀恸,却心照不宣的不再提起。

像是正在习惯没有她的日子。

姐姐们轮流回家探望,白府的日子一切照旧。

手指重新放回到膝盖上,白玉安看向沈珏:“太医是你叫去沭阳的么?”

沈珏看着白玉安:“你父亲伤心至极,几夜未合眼,守在你小时候呆的书房内独坐,直到身子倒下。”

“我看到此处,不过是不想再让你不安,叫太医过去调理他们身体。”

白玉安问:“太医进家里去,难道不生疑心?”

沈珏笑:“我只一道圣旨一起送回去,朝廷感念你才干,深得圣上赏识,对于你之死也感惋惜。”

“念着你劳苦功高,御赐白家一些赏赐,再让太医留在沭阳照顾二老。”

“朝廷特意派人去悼念,对于你父亲重名声的人来说已是最大的欣慰,也算是给他一些安慰。”

白玉安没想到沈珏还做了这些安排。

她顿了顿,低声道:“谢谢。”

沈珏挑眉笑了下:“那些不过是我提前给白家的聘礼。”

“你不能名正言顺从白家出嫁,聘礼却要给过去,正好一举两得。”

说着沈珏带着笑意看着白玉安:“不过玉安既要谢我,那玉安打算怎么谢我?”

白玉安想了下,将手上的信件放在一边,看着沈珏:“大不了今夜下棋我让你几子就是。”

沈珏失笑:“你不让我我也不一定会输。”

白玉安也挑眉:“那你昨夜是怎么输的?”

沈珏说了实话:“恍恍惚惚觉得不真实,玉安扰了我的思绪。”

白玉安就冷笑着从沈珏身上下来:“那现在再去下棋。”

沈珏忙拉住她,将人重新抱到自己怀里,坐起身看向白玉安的眼睛:“玉安想回去看看么?”

白玉安目光落在沈珏的衣襟上,思量一下才道:“我以何身份回去?”

沈珏笑:“自然是我的妻子。”

说着沈珏握住白玉安的手:“白家现在已经接受了男子的你死去的事情,你现在回去,或许是他们的意外之喜。”

白玉安摇摇头:“我即便是你的妻,与白家何关联。”

“男子的白玉安既然死了,何必换一个女子的白玉安回去,只会打破原本的平静罢了。”

沈珏挑眉:“我以为玉安会想念家里人的。”

他又道:“或许我可以将你父亲调往京里,到时候你随时可以见。”

白玉安依旧摇头:“就让我父亲在沭阳吧,他这岁数没两年也要下任了。”

“在沭阳养老也好。”

“等我再过几年回去,那时候前面的事情早已淡忘,我的回去或许更容易被接受。”

沈珏点点头:“也好。”

“到时候你父亲下任,我让你父亲二品荣休,再打点好新上任的知县,多照顾白府。”

说着他着白玉安:“或者让你在京城做禁军的外甥回沭阳任知县。”

“他已有了朝廷的经历,外派过去也是合理。”

白玉安忙两只手按在沈珏的肩膀上:“你怎么能这么随意安排知县?”

“朝廷官员任命本该是严谨,你这般随意,难怪好多酒囊饭袋。”

沈珏听着白玉安这话的语气不禁笑道:“我只是想让白家更好而已。”

“再说,玉安觉得你的外甥是酒囊饭袋?”

白玉安倒认真想了想:“那倒不是,顾青的性子很沉稳,做事也有条不絮,被我欺负也不吭声,总之不会是昏官。”

“至于萧楚,读书自小不行,性子也是沉稳老成的,不过力气倒是大,喜欢舞些棍棒,留在禁军里更好。”

沈珏笑了笑,将白玉安抱起更贴向自己:“玉安现在是不是假公济私?”

白玉安点点头:“倒有些算。”

她又笑了下:“不过我父亲可能更希望我堂兄白元庆为知县。”

“毕竟他可是姓白。”

沈珏笑问:“玉安觉得呢。”

白玉安就道:“我堂兄不合适。”

沈珏点点头:“的确,心胸狭隘,还让玉安挨了一顿鞭子。”

“所以后来我的人也给了他一顿鞭子。”

白玉安指着沈珏:“你,小人。”

沈珏勾着身子去吻白玉安:“玉安只说可解气?”

白玉安错过头避开,看着沈珏:“堂兄只是误会了,也并不是故意害我,更未想到过后果。。”

“若是有心故意害我,我自要还回去,而不是仗势欺人。”

沈珏叹息,低头埋在白玉安怀里暗暗后悔,气自己又说漏了嘴。

怕晚上吃不了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