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珏提着一口气在现场交代完,让人将现场消息一应封住不许一丝风声传出去。

又让人直接将刑部的一干尚书侍郎与衙役,全抓起来送去都察院刑监,又让人去找太后遗体,叫了礼部的过来将太后丧事一切按礼制来,拟折子上书。

吩咐完一切才骑上马,马不停蹄往皇宫赶。

沈珏到皇宫的泰安殿时,小皇帝正抱着一只狮子狗与太监宫女玩的正欢,丝毫不知宫外已变了天。

太后为了一个白玉安,竟然能私下去刑房处置,沈珏倒是没想到的。

要是韦太后能将白玉安带到宫中发问,宫中都是禁卫,也全都是他的人,根本不会出今日的事。

也不知李林淮到底是怎么说服韦太后,私下只带了几个太监去刑房的。

到底是在宫中的太平日子习惯了,连李林淮的话也能相信,只有蠢货才做的出来。

现在这局面,也该是韦淑荣咎由自取。

沈珏看向站在小皇帝身后的萧平:“去备笔墨。”

萧平被沈珏现在如尸山里出来的模样吓得冷汗淋淋,连忙跑到桌案后去研磨。

小皇帝见着这个模样的沈珏,也被吓得呆住了,一屁股坐在地上,怀里的狮子狗汪汪几声从他身上跳下来,闻着血腥味跑到了沈珏的脚边。

小皇帝脸上惨白:“沈……沈先生……”

殿中的宫女太监见状跪了满地,没一人敢这时候抬起头。

沈珏踢了脚边的狮子狗走到小皇帝面前,蹲下身半跪在小皇帝面前,满是鲜血的手掌拍拍他的肩膀,低沉的眼眸里是一贯的严肃:“起来拟旨。”

小皇帝根本就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明黄色的的龙袍上已沾上血迹,只听到沈珏的话,就连忙从地上爬起来往桌案走。

身边沈珏那一身的血与伤,摇摇晃晃的高大身子靠过来,更吓得小皇帝大气都不敢出一句。

颤巍巍拿着笔,沈珏念一句他便写一句。

直到听见沈珏道:“太后崩于反臣李林淮之手,朕甚哀恸之……”

啪——的一声,小皇帝手上的笔落下,惊恐的看向沈珏,历来顽劣不羁的脸上现出了恐惧,连哭都忘了:“母后,母后……”

沈珏沉眉看了小皇帝一眼,紧抿着唇看着小皇帝看向他的惊恐。

他吐出一口气,眉目微微舒展几许,脸颊上依旧是深邃的冷峭。

他黑眸看着小皇帝:“你叔叔李林淮谋反篡位,听我的话,你就还是皇帝。”

“我会替你护着江山的。”

说着沈珏将笔重新递到小皇帝手上:“继续写。”

小皇帝这才怔怔开始哭,却不敢发出声音,手上颤抖着跟着沈珏的话写。

圣旨拟好,沈珏落了印,让萧平拿去五军营,让五军营指挥使拿着牌子去直隶卫所调兵,缉拿反贼。

又叫来禁军卫长进来说话。

沈珏与王彦话时,小皇帝就缩在一旁哭,嗷嗷的哭声越来越大,让正在说话的沈珏皱了眉。

他又对王彦道:“我让人封了消息,李林淮或许以为我死了,按兵不动就是,夜里吩咐下去布置埋伏好,等他的人到了必过的京关,再歼灭不迟。”

又道:“我已让中军营的人动身埋伏在中段,到时候前后围攻,要让他们离京关不到百米的时候再先发制人。”

王彦连忙应者,带着两个随从下去点兵。

走前他又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的小皇帝,眼露同情,又转身出去。

待王彦一走,沈珏才看了眼小皇帝,抿着唇出去,到了殿门口又让门口太监严守着,不能放人出去。

吩咐完了,沈珏才吐出一口气,看向落着细雨的皇宫。

眼里又现出白玉安倒下去的那一刻,浑身的力气已耗尽,随时就要倒下去的,却硬撑着一口气,一翻身就骑在面前的马上。

皇宫内敢骑马的,除了沈珏也无人能敢。

朝野内外谁不知小皇帝不过一傀儡皇帝。

如今太后崩逝,小皇帝更不过一个名义上的皇帝罢了。

沈珏要是想要称帝,不过缺一个名正言顺的由头,但要是硬要自己上位,朝野内外又有谁能抗衡。

沈府内,长松抱着剑站在门外,四五个太医都在屋内已经过了快一个时辰了,依旧没有什么消息出来。

开始还往外头端血水,后头就一点声音都没有了。

长松好几次都想推开门进去看一眼,可刚打开一条门缝,门口守着的小随侍就小声道:“师傅医治时不想被打扰,不然手抖了,就看不准了。”

长松一顿,看了那小童一眼,手却还是老实的又将门给合上了。

刚才他快速往里面看了一眼,翠红在旁边不停抹泪,几个太医眉头深皱,显然棘手。

当时白玉安撞向那刀锋时就在他的眼前,那样倔的人,能做出这样的事情,他竟不觉得意外。

只是那血涔涔往外冒的时候,她难道就不觉得疼么。

长松历来不怕疼的人,那股疼却莫名其妙的亲身体会了一般。

庭院里的白牡丹与月季被细雨打的不停轻晃,月白颜色的花瓣被打的零落一地,就如那似玉柔软的人,皎白的倒影被雨水分割。

长长吐出一口,长松心想,那些老太医在里面久一点也好,久一点就表明那人还活着。

还能笑盈盈出现在他面前。

视线下落,不知多久,忽然听见不远处哒哒的马蹄声,长松连忙警惕的往前看去,却见沈珏骑着马从雨幕中就冲了过来。

急促的身形将雨幕都划开了一道口子,四溅起的水花中,带着血腥味过来。

长松只见得沈珏的玄衣破烂,露出的伤口还在冒着血,后背的箭矢也依旧在。

只是被雨水冲刷干净的面目更加骇人冷肃。

长松脸上大惊,看着沈珏摇摇欲坠却强撑着的身体忙道:“我先让太医给大人医治。”

沈珏紧抿着唇,目光通红,紧紧看着面前的木门,一把推开后就踉跄着走了进去。

长松独留在原地,看着沈珏进去的背影,又看向那后背上还插着的一小截箭柄,默然了眼色,转头看向了站在庭院里的马匹。

马蹄停下的地方,已经被血水染成了粉色,与地上落下的白色花瓣交映,莫名惨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