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玉安起身的时候,翠红莫名的忽然伸手拉住白玉安的烟色袖口,她怔怔道:“我听说那几个丫头欺负你了,等我好了,我替你出气。”

白玉安顿了下,回身低头看向翠红:“不用,我没在意。”

薛嬷嬷看着白玉安从丫头房里出来,忙跟上去道:“白姑娘还想去哪?”

白玉安低头:“随意走走。”

薛嬷嬷看白玉安都病成这样子还乱跑,小声劝道:“要不您先歇会儿再逛吧。”

白玉安没看薛嬷嬷,径直往前走:“不想歇着。”

这话一说完就咳了起来,咳声细缓,白指雅致的搭在唇边,明明该是极难受的模样,偏偏看起来赏心悦目。

旁边的云嬷嬷看得呆了下,就算是侯府的小姐也没有这么秀气雅致的。

真不知是何出身,动作仪态端正的过了头,虽少了些女子柔美,却莫名有清华身姿。

这一路上白玉安都没说话,眼光却往旁边落。

路上的人少,就算远远见到她过去,也会连忙将头低下去。

她以为路上总会有人来拦着,却没想到一直走到了阁楼都十分顺畅。

站在阁楼下,白玉安朝着薛嬷嬷问:“我可以一个人上去么?”

薛嬷嬷略有为难,但还是点点头:“自然可以。”

“您是主子,想做什么都可以。”

白玉安挑眉,微一讶异后就独自上了阁楼。

上到第五层,白玉安扶着扶手,弓着腰身,微微喘息,额头上又冒了汗。

用袖口随意擦了擦,走到了一扇门前。

这里是沈珏平日里办公的地方。

白玉安试着推了门,竟然轻而易举的就推开了。

她一顿,难道沈珏就这么放心她。

让她畅通无阻的在沈府来去自由么,甚至不让人跟着她。

她对沈珏的书房不感兴趣,只看了一眼又合上,转头往围栏上走。

高处的风大了些,将白玉安的斗篷吹的微微**漾,梳好的长发随风扬起,她微微够着身子往下看。

对面是她从前的小院子,但看院子里萧肃,大门紧闭,估计门被锁上了。

白玉安又往后院看,后院太大,就算站在阁楼上也看不完全貌,但

后院院墙边每过一会儿就有护卫走过去,没一会儿又不见了。

白玉安又抬头往上看,总觉得沈珏不会这么容易就让她单独走动,难不成还有暗卫在跟着她。

只是看了一圈也没见着个人,就连声音都没听到,她倒有些不确定了。

绕着围栏走了一圈,白玉安看清楚了,沈珏各个门都有人守着,说不定暗处还有很多她看不到的暗卫藏着,她想要从沈府出去,几乎不可能。

白玉安凝神想了下,往沈府大门看去,模模糊糊只看得到个影子,什么也看不清。

她独自站在阁楼上好一会儿,头被吹的发晕,后背的冷汗直冒,身子都快要立不住,摇摇欲坠的捏紧了手扶手,又是一道疾咳。

“白大人,您最好还是回去。”

白玉安一怔,生生忍着咳嗽往旁看,却看到长松不知道什么时候正站在旁边。

她皱眉:“你一直跟着我?”

长松垂着眼:“大人让我护着您。”

说着长松看了眼白玉安,抿唇沉默了一下又低声道:“白大人,不要再惹大人生气了。”

“您逃不走的。”

白玉安一噎,回过头不看长松。

长松见白玉安不说话,看着那月白斗篷一角,单薄的身子摇摇欲坠,衣摆处漾着涟漪,像是平静湖面上落了一株莲花,隔着老远就能闻到那身清冽香气,挑拨着你去采摘。

他听着白玉安唇边时不时的咳声,清清淡淡,忽远忽近,眼神从那衣摆处,情不自禁的往上移。

却又在落到那放在围栏上的玉白手指时,又发烫似的赶紧垂下眼。

目光又停留在那衣摆处,两人离着不远不近的距离,长松看白玉安始终不说话,又低声道:“奴才带您下去吧,风太大了。”

白玉安这才看向长松,喘出一口气,依旧对他半开玩笑:“往前倒没觉得你话多。”

长松一愣,听着白玉安话里的挪揄,像是在嫌弃他多话了,低下头默默往后退了一步。

心口莫名失落。

他只是不想她再被大人折腾了。

白玉安又看了站着默然不动长松一眼,沈珏让这闷葫芦时时刻刻跟着她,难怪放心。

她本是想独自待着,这会儿长松在这儿,白玉安已没有心情再呆下去。

捏着扶手一步步从阁楼上下去,长松默不作声的站在原地看着白玉安下楼的背影。

那瘦弱的身子好似风一吹就要倒了,他微微吐出一口气,小心翼翼跟在后面,不让白玉安发现自己跟着。

一下到楼下白玉安就撑不住了,被风吹的头疼,摇晃的好似下一刻就要倒下去了。

两个婆子见状,连忙一左一右的扶着白玉安回去。

一回去白玉安就躺在了榻上,也没心思再出去,更没心思用饭。

薛嬷嬷端着白玉安爱吃的糖醋鱼蹲在床榻边上,白玉安背着身,无论薛嬷嬷怎么劝,也没回头看一眼。

薛嬷嬷也没法子了。

侯爷说了,这位白姑娘往后就是这里的主子,这意思谁不明白。

特意将她们从侯府带来,不也是为了伺候人妥帖么。

云嬷嬷拉着薛嬷嬷摇头,低声道:“估计病了吃不下,你也别劝了,留着力气待会儿劝着喝药吧。”

白玉安喝药倒是配合,端来的药默不作声的就喝了。

只是那碗补身汤偏偏一接手就滑下去,连着两碗摔了个稀碎。

偏偏白玉安又满脸歉意,虚弱无力的靠着:“身上没力气,夜里再喝吧。”

都这么说了,两个嬷嬷能说什么。

现在再熬也晚了,只能明日多熬些,无论摔多少碗都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