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早的微风拂面,夏日的燥热在这微风里蛰伏,等着吞噬一切凉意。
江家老宅坐落在皇家颐园内,那处风景宜人,草长莺飞,花团锦簇,门口戒备森严,无人敢随意走动。
江家位高权重,公爵后裔,百年世家,荣华富贵不谈,这权势地位就非寻常人家可比,高门大户,独占一处大庄园,此高门大户非寻常女子能嫁进来。
想来大长公主,如若凭借裴家姑娘身份进门,是万万坐不得这大夫人之位的。
虽说裴家是太后母家,但资历浅,够不上这等真正高门世家。
这等大户人家,最为看重家世,大长公主若不是当今太后身边无女,裴家作为太后母家,将刚出生的小女儿献上,寄养在太后身边,这裴夫人也不会被封为长公主。
先帝身边唯一女儿,虽不是亲生这身份便足以让人艳羡。
江家的富贵滔天,在江聿修身上展现得淋漓尽致,他凭借一己之力,将江家推向更加高不可攀的地位。
连那当今圣上都得看他脸色行事,他是这大京真正的掌权者。
如今,这掌权娶了妻,那妻便是这江家的当家主母,但这主母的身世却是让人忍不住皱眉。
“区区四品官员的庶女,竟坐上这等高位!”那大房家的是侯爵府嫡女,当年嫁进来,也因低公爵府一头的身份,被人嫌弃,而如今,这首辅竟娶了一个身份低微,无权无势的女子为妻,这实在令人气恼。
那大房气得一大早便坐在那大厅,横眉冷对,这新妇未进门,便已被她数落多次。
屋子里的丫鬟们都听得耳朵长茧了,但那大长公主却是听闻眉头一皱。
“大房家的,你多言了。”大长公主端坐高位,妆容精湛,高贵雅致,她手中端着杯茶水,轻轻吹了口气,眼神薄凉的落在那大房夫人身上,“若这话被兰时听见,你知晓你的下场吗?”
那大房家的听闻这话,眼神怔了怔,她看了眼那容颜绝艳的女人,忍不住打了个冷噤,“公主这是何意?难不成兰时还会对自家伯母动粗不可?”
大长公主纤长玉手落在那茶盖上,动作轻柔地将茶盖扣上,若无其事地看向身旁的齐嬷嬷,沉声道,“嬷嬷,告知大房夫人,这被兰时听到,她的下场如何?”
纵然大长公主也不满那姑娘的身份,但奈何她那儿子喜欢,且对那姑娘用情至深,上次她去首辅公馆时,便知晓那姑娘被她那好大儿带回去了。
她想去瞧瞧,却依誮见那清莲阁戒备森严,连个麻雀都飞不进去。
这摆明了,是不让人打扰。
没办法,她也管不住啊,她那儿子压根不会听她的话,她何必自寻烦恼。
竟然此事都这样了,她还能打骂他不成?
况且他连皇帝都不放在眼里,权倾朝野,谁能奈他何?
齐嬷嬷今儿个特意过来侍奉新夫人,一大早便赶了过来亲自忙活,将沈氏的喜好忌口告知东厨的厨房。
此刻她双手交叉在腹前,不卑不亢,自带首辅公馆之人出来的气势,她看了眼那坐在一旁眼里不满的大房夫人轻轻摇摇头,微微叹了口气,眼神可怜又同情地落在那夫人身上,淡淡道,“夫人如此说我家小夫人,大抵是要拔舌的。”
“听见了吗?弟媳?”大长公主慵懒随意地看了她一眼,那一眼虽散漫,但却自带上位者的威严,令人不寒而栗,那夫人吓得一字也不敢再开口。
气氛倏然冰冷,大长公主心情不悦,谁也不敢开口说话。
片刻后,一位笑靥如花,身穿水蓝绣蝴蝶纱裙的姑娘莲步缓缓行来,样貌清丽,气质典雅,举止之间带着少女的清甜温婉。
她手中揶着手绢,轻咳一声,随后朝着那位主位上的大长公主微微福礼,“姑妈安康。”
大长公主见她来,眼色亮了亮,忙朝她招手,“画儿过来。”
甚少能见大长公主如此和颜悦色,连对她那位高权重的郎君都没这般温柔,直是让一旁的齐嬷嬷叹了口气,只愿待会儿那小夫人过来,可别被这表姑娘抢了风头。
甚少人知晓这江府养了个表姑娘,清丽婉约,声音清凌。
但知晓的人都觉着这是大长公主为首辅大人备着的童养媳,李莺画也是如此觉着。
虽表兄与那相爷之女定下婚约,但她总觉着日后她是要侍奉表兄的,这世间,没有人比她还了解她那表兄,也没有比她还爱那表兄。
她一直这般觉着。
可是天不遂人意,竟从天而降一个沈府庶女。
说是天人之姿,貌美如花,一笑倾城。
但她知晓这府上没一个人瞧得上那女子。
只因她的身份。
低微之际。
这等显赫家世,怎会将这等女子放在眼里。
更不谈,喜她至极的姑母。
“姑母,画儿没来晚吧?”那美人声音婉约,如涓涓泉水,一颦一笑都恰到好处的美,像是一朵盛开的茉莉,清新脱俗。
她一张口,大长公主就笑,拍着她的手背,眉开眼笑的,“画儿,昨夜你讲的那故事,可是让姑母一夜都惦记。”
李莺画对她这反应满意极了。
瞧瞧,她这姑母还是最喜欢她了,那新妇怎能赢得了她?
届时,她一滴眼泪,她姑母都会急得团团转。
*
沈青枝尚未知晓那江宅里的水深火热。
昨夜她被那人折腾得死去活来,全身酸痛,此刻软绵绵地趴在男人身上,双手软若无骨地搁在他肩上,一双水泠泠的眼里起了一层雾,“大人,总感觉脖子上有些痒意。”
“嗯?”男人正靠在马车上,看着书卷,听闻这话,方将视线挪在她身上,瞧了眼她纤细雪白的脖子紫色印记,随口说道,“无碍。”
“真的吗?”沈青枝揉了揉那处,想了想,还是从他身上爬了下来,到那随身携带的精致绣花包里拿了块小铜镜出来,她举起铜镜,目光投向铜镜里的自己。
美人眉眼精致,小脸绯红,一双水汪汪的眸子里风情万种,又柔又媚,她看了都觉着脸红。
这未免也太妩媚多姿了!真乃绝色!
只是那雪白脖颈处紫色印记是什么……
沈青枝愣了愣……
倏然想起昨晚,这定是那人的杰作。
她肤色雪白如银,细腻柔软,这印记显得尤为显眼,当即沈青枝红了脸。
这等会儿让她怎样见人!
她又看向镜子里的美人,那柔弱处,让她觉着有些朦胧丰盈。
上面竟也有些微的印记……
她想起,昨夜,那人缠着她的样子,让她觉得一阵脸红心跳。
他还一直说……“很美,枝枝不必遮掩。”
后来她随着男人的视线视线落在雪白上,顿了顿,耳根子都红了起来。
这里也有点疼,她轻轻指了指自个儿雪白,其实昨夜之后,那人已经给她上了萧何自制的上好的药膏,但此刻却还是有些微刺感。
这姑娘生得极美,特别是一双眼,看向人时,仿佛要将人的魂魄吸了进去。
昨夜,江聿修便是在那双清纯但又含着媚意的眼眸里,沉沦一次又一次。
后来,他偏要握着她纤细的下巴,逼着她直视自己,那姑娘又羞又恼,一双眼眸含着泪,嘴里还在喊着,“大人,别看我。”
那人偏是要与她对视。
那姑娘一直是不敢直视他……
如此反复,不知是谁的心更乱了。
此刻,她又这般看着人,江聿修觉着身上起了一身火,他扯了扯那交领,随后将她抱到身上,“枝枝,看我。”
“嗯?”沈青枝轻咬红唇,有些不解,他这是何意?
她看着他。
男人没说话,直接低头亲了亲她娇嫩的红唇。
很轻很轻的吻。
犹如蜻蜓点水,一触即溃。
那本就娇艳的红唇,立马又变得越来越娇艳。
此时,马车行到一片空阔之处,寂静无声,只能听到车夫驾着马车的声音,时不时的那车夫还会和同行车队的车夫说上几句。
这马车不隔音,一层帘子而已,一滴点动静外头都能听得清清楚楚。
沈青枝软了身子,忙将人推了推,“大人,别……”
她实在是不敢在车上与这人行这事儿,哪怕简单的亲吻都能让她觉得面红耳赤。
那人也不逼她。
他一向是能控制欲,他对欲的要求极低,“那枝枝坐好。”
沈青枝从他身上下来,忙慌里慌张地整理了下衣裳。
今日这烟粉色裙子实在是太单薄,她被男人搂在怀里,折腾了会儿,已凌乱不堪。
肩上的纱肩掉了下来,露出雪白莹润的肩,那襦裙的系口处,蕾丝边也往下掉了,莹润肌肤呼之欲出,露出雪白的一角,直惹人注目。
瞧瞧,真肤色真是如玉呢!
她可记得方才看到的一幕,上面还有印记呢……
她又拿起铜镜看了眼,顺便给红唇又上了点口脂,更显娇艳欲滴了。
但这衣裳,却怎么也穿不好。
她心里急,担心外头有人掀开帘子,看见她这番凌乱的模样,惹人笑话。
心里急,越弄越乱,可这襦裙太难穿,以往都是冬葵帮着她穿上,此刻压根她系不过来,她急了,一双眼可怜巴巴地望向男人,“大人……”
“嗯?”男人闲散慵懒地靠在马车上,目光落在她娇媚如玉的身上,呼吸一窒。
可他却是不急不忙地欣赏着她的慌乱。
丝毫没有伸出手帮她的意思。
他欣赏她的美,更欣赏她笨拙,慌乱,带着朦胧羞涩的美。
他素来清心寡欲,但在她面前,好似一切都变了。
从前,他不是这样的。
第一次见她时,也是淡漠疏离。
怎么过了几月,他有些离不开她了。
他素来阴鸷,温柔尽都留给了她。
“大人,求你帮枝枝系下,可好?”小美人眉眼含着渴求,长发也被她弄乱,楚楚可怜,又娇又柔。
江聿修视线落在她身上,他随意转动手上的扳指,眼神淡漠,着实像那高山白雪,不染纤尘的谪仙。
沈青枝见他这样,心中不禁有些气,她此刻虽不是故意,但她这番惹人怜的模样,他竟是不动声色?
还坐在那淡漠疏离地看着她?
她狠了心。
又有些气不过。
咬咬牙,她决定将他从那高山上拉下来,让他染上这人世间的欲。
于是,她微微拱起腰,对他盈盈一笑。
沈青枝这人性子其实不像表面那样娇,有时她也有些自己的小心机。
此刻,她便想起那片雪白。
忙红了耳朵根子。
这谁看着不迷糊!!
她从前是觉得有些变扭,可如今她却觉得美极了!
因为得到了赞扬,所以觉着自信了。
原来,一个人的自卑,在遇到对的人,也会骄傲起来。
这便是婚姻吗?
原来好的婚姻会让人成长,而坏的婚姻会逼得人憔悴不堪。
她又万分感谢上苍,让她遇见了他。
思及此,她凑到男人身边,拉起他的手落在她纤腰上,红唇轻轻落在他脸颊处,吧唧一口,蜻蜓点水的吻,很轻很轻,“大人,能不能帮我系下衣裳……谢谢大人。”
她察觉那人手掌落在她腰间,往上挪了挪。
随后呼吸一窒。
她满意地笑了笑,她就知道,这人的软肋在何处。
“帮枝枝做什么?”男人暗哑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那手又往后挪,落在了她的腰窝处。
他爱极了那处,昨夜也是让她趴在榻上,任他欣赏。
帮她做什么?
沈青枝红了脸,忙与他薄唇相贴。
那人薄唇微张,沈青枝便与他你追我赶。
战斗声,“吧唧吧唧”的,在马车内响起。
明明她已经竭力压低声音了,怎么还有?
不过幸好,马车行驶到了繁华的街市,喧嚷的叫卖声,混着老百姓嘈杂的交谈声融为一起,谁也听不见他们此刻的纠缠音。
直到马车过了闹市,驶入一片绿荫处,沈青枝那身漂亮的烟粉长裙,才在男人的帮助下穿了起来。
他将她搂坐在怀里,亲了亲她娇嫩的红唇,哑然开口,“刚刚那算报酬吗?”
沈青枝低头看了眼他停息下来的地方,忙挪开视线,娇嗔道,“大人讨厌。”
*
马车在江宅门口停下,沈青枝被男人从马车上抱了下来,美人眉目如画,剪水秋瞳,肤如凝脂,一袭烟粉长裙,仙气飘飘,美艳与娇柔融合,是一种令人叹为观止的美。
只一眼,便夺人心魄。
“那便是首辅夫人。”门口守着的侍卫徐徐开口。
沈青枝双腿还有些软,走在地上还有些无力,需依偎在男人身旁才能勉强走。
“坐麻了。”她轻声开口。
“嗯?做麻了?下次轻些便是。”男人搂住她的纤腰,沉沉开口。
“坐还能轻些?那不一样会麻。”她娇嗔地瞪了男人一眼。
“难道还能不做?”
“肯定要坐的,怎么可能不坐,坐了多舒服,我还想坐得久一些,可是会麻的。”她有些无奈地低着头,依偎在他怀里听着他的心跳声。
马上就要见江家人了,她有些紧张了。
“枝枝还嫌做的时辰短?”他问。
“是有点短的,才觉得刚坐,结果就结束了,未免也太短了。”
她还没歇够呢,就到了,这路途可真短。
男人蹙眉,将她搂紧,低头在她耳边,轻声开口,“夫人是想做多久?才能满意?为夫尽量满足夫人。”
沈青枝抿抿唇,双手扯了扯他的衣袖,“起码能让我坐半日吧?嗯,起码半日起步。”
男人咬牙,薄唇勾起,“好,那便做上半日,夫人到时可别还停。”
不知是谁,昨夜喊着,“大人,枝枝快要被弄死了。”
沈青枝心里头正紧张呢,忙点点头,语气认真,“自是不会喊停的。”
她太累了,让她坐上半日算什么?
她可乐意着呢!
越往那大宅内走,她就越紧张,这老宅戒备森严,噤若寒蝉,没人敢眼睛乱看,更别说窃窃私语了。
这气氛,让她直冒冷汗。
“大人,我怕。”她娇声开口。
男人高大的身子将她圈在怀里,温声道,“怕什么?你是这江家主母,位高权重,谁敢奈你何?”
可沈青枝还是有些害怕。
她想起出嫁那日,那林氏牵着沈青灵的手,两人走至她麋院坐下,眼神冰冷地看向她。
“枝枝,你可知在这上京,越是有权有势,越是有门第之介。”
沈青枝彼时正低头把玩涂着蔻丹的手指,听她这么一说,忙凝眉,“母亲这是何意?”
林夫人心里轻嗤一声,视线落在她漂亮精致的,涂着嫣红蔻丹的纤指上,瞬间红了眼。
因着那首辅的身份,这红色一向是无人敢涂。
这狐媚子,竟是能有这等福分!
在大京,虽说黄色和红色,因着那两位位高权重的身份,有所忌。
但当今圣上一心扑在诗词上,且性格懦弱,这黄色也没有那么多忌讳,有些官宦家的贵女还是喜欢穿鹅黄色长裙。
比如沈青灵,她有一颗傲骨之心,总觉着穿着鹅黄显得贵气。
但那红色,她是万万不敢穿的。
她自是爱红色的……
越得不到的东西,她越喜欢。
只是她没想到,面前这个一向柔弱不堪,任她欺凌的庶女,竟有这等福气穿红色。
她怎能不恼。
但林夫人及时按住了她欲挥的手,瞪她一眼。
大事当前,怎能如此小肚鸡肠。
她也不甘,但她却知何为大。
她按耐住心头的怒火,黛眉轻挑,语重心长地对沈青枝说,“小四,你也知这高门大户,一进去便如后宫深院似的,首辅大人身份尊贵,他不可能永远你一个人……不如……”
她话还未说完,沈青枝便明白了她的意思。
她颦了颦眉,朝冬葵眨眨眼,“冬葵,送客。”
随后转身欲走。
却被林夫人一把拉住胳膊,她恼了,“枝枝,母亲在与你说话,你撵人是何意?真当自己坐上那首辅夫人的位置,眼睛就长到天上去了,是吧?你也不看看你什么货色?真以为进了那高门,还能有人对你有什么好脸色。”
沈青枝一根根扒开她抓着自己的手指,一字一句看向她的眼睛说,“母亲,你也知我是首辅夫人,我即是当家主母,我夫君且位高权重,谁有这胆子欺凌我?当我夫君是吃素的吗?”
她那眼神满是清冷,望向人时,像是一把利剑狠狠刺穿人的心脏。
“收回你那接下来要脱口而出的话,我可不与你计较。”
说完,沈青枝挥袖离去。
她虽柔弱,但却极为擅长查看人心。
今日这两人登门,她便知是藏着心思来的。
林夫人被她的眼神吓到了,咬牙切齿道,“沈青枝,我看你是翅膀硬了,南唐后主大小周后,汉武帝时期赵氏姐妹都曾侍奉一人,怎么到你这就这般妒心强呢?”
“送人!”沈青枝攥着衣袖,恨不得狠狠甩她两个巴掌。
真是狗改不了吃屎。
居然能面不改色说出这等匪夷所思,惹人笑话的谬论。
她未嫁人,便登门提出这等要求,简直毒妇!
*
虽心里头知晓江聿修是何性格,但是她还是心里头被那林氏的话说得不安。
她是何身份,她是知晓的。
这江府定是有人拿她身份说事儿,她也猜得到。
可无论如何,这条路她定是要走下去。
她不会全然依靠她的夫君,她会自己强大起来。
强大到可以面对一切。
这般想来,沈青枝忙定了心。
这首辅夫人她要做,江家主母她亦要做,包括四月香,她更是要做大做火。
谁说嫁个好人家便是走上荣华富贵,一生都不用愁。
她不要靠任何人,偏生要靠自己的力量。
*
如此,沈青枝不卑不亢,依偎在男人身边,莲步姗姗进了那大厅。
彼时,江家人都已到齐。
刚入内,她便察觉到无数目光汇聚在她身上,深思,惊艳,打量,嫉妒,种种目光让她颤栗了下。
但她很快稳定心神,她不能慌,不能乱,她要自信,只有这样,才能夺得尊重。
确实,真正的尊重,不是因为她身边权势滔天的男人,而是她自己本身的威严。
“这便是枝枝吧。”坐在高位,容颜绝艳,气质高雅的女人徐徐开口。
她生得极美,一身华服,妆容精湛,眼神里不乏惊艳。
也确实,沈青枝这样的绝世美人,走到哪都是引人瞩目。
她在打量沈青枝,沈青枝也在看她,她猜那女人定是江聿修的母亲,大长公主宋清筠。
但其实她还有另外一个名字,李知音。
那是她方生下来的名字,但却被太后母家献给了太后。
于是先帝便给她取名为宋清筠。
那也是一个不可一世传奇人物。
在她身边坐着一个温润儒雅的男人,男人在一众女人堆里存在感极低,性格也较内敛,目光淡淡,并无多大情绪。
沈青枝猜他便是这江家上一任家主,江聿修的父亲江仁放。
“枝枝见过父亲母亲。”沈青枝徐徐欠身,向两人行了礼。
那大长公主目光还落在她那张娇媚倾城的脸蛋上,再看她那身子,虽纤细,但那随着呼吸颤动的柔软处却是饱满圆润,她眼尖,在那露出来的雪肤上,见到了小小的红色痕迹。
纤指轻叩了叩木椅,她缓缓笑了笑,“枝枝可真是漂亮,难怪本宫这不近女色的郎君都被迷得神魂颠倒。”
话落,一旁一直沉默不语的首辅大人,却是揉捻着姑娘的手指,眼神凌厉地落在那高位之上的妇人,沉声道:“母亲说这话未免太过妄断,这话说出口,便让他人误以为是枝枝以色侍人,可枝枝确是美,但她的心更美,这世上让人真正的动心的,从来不是皮囊,而是灵魂。”
沈青枝听闻,忙转头不可置信地看向他,眼里瞬间起了雾。
那大长公主被他这话说得愣了愣,她知晓她这儿子嘴皮子厉害,也是将那姑娘视为珍宝,可不曾想过,她随口一句话,便被他当成了把子。
其他人不知,她可知,她这儿子其实是杀鸡儆猴。
倒是真好啊!
“姑母,确是这位妹妹瞧着眼睛就知聪慧善良,得此贤媳,画儿都为姑母感到高兴呢!”
彼时,沈青枝才将目光落在那大长公主身边那口齿伶俐的女子身上,她一袭水蓝长裙,清丽婉约,声音清凌,与那大长公主关系及亲密,就依在她身侧。
沈青枝猜,这便是江府表姑娘。
宋清筠生母家的姑娘。
“还是画儿嘴甜,比那小子甜多了。”
大长公主笑着拍了拍李莺画的手背。
顷刻间,她的态度,以及谁在她心里孰轻孰重,便借此表明了出来。
那江聿修见状,也只是握紧了沈青枝的纤腰,将她往怀里靠了靠。
齐嬷嬷端来茶,朝着沈青枝挑挑眉。
沈青枝领悟过来,忙端着茶水去敬茶。
走到一半,却是见身旁那人不见了,忙回头看,却见那首辅眼神薄凉阴鸷地盯着那家眷中的一人。
他转动手中的扳指,轻声道,“大伯母,要是不想要这舌头,吾大可今日就可帮你割了。”
声音低沉,如清泉潺潺。
但却令人感到窒息般得恐惧。
那大房夫人听闻,忙红了脸,畏惧万分地缩了缩身子。
她不过嘟囔一句,“矫揉造作的玩意儿。”
便被那人听见了,竟如此不近人情,当众要割她舌头。
她连忙捂住嘴,当下觉得舌头都有些拔凉拔凉得疼了起来。
在场众人,都听见了这话,一阵唏嘘,也便无人开口。
沈青枝未听见男人那话,只晓得那边气氛有些僵硬。
江聿修也没让她等多久,待至给了那人一点教训,他便双手负于身后,走至她身边,亲昵地牵起她的手,另一只手接过她手中的杯,“夫人久等了。”
此刻这人文质彬彬,斯文矜贵,体贴温柔,哪有一丝方才放狠话的阴鸷。
这人是来变脸的吧?
大房夫人心道。
这厢,沈青枝也没问他方才发生何事,那人也不想让她看见他阴鸷凶狠的模样。
两人刻意回避此事儿,忙往那主位走去。
大厅此刻寂寞无声,听见方才男人那话的人都噤了声,不敢多言。
人人自危,心惊胆战。
沈青枝从男人身边接过那茶端至大长公主面前,轻喊了句,“母亲。”
她声音细腻,像是山谷间轻吟的黄鹂,让人听着便起了一声鸡皮疙瘩。
大长公主应了声,沈青枝忙将那茶水递给她,却是脚下似钻来一个毛绒绒的东西,她一个没注意,一个踉跄,差点摔倒,身子被人扶住,那茶水却是撒了大长公主一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