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绾到尧城◎

虽然被反驳, 但——说得有道理。

本来就在这个方向上走,只是这回走得步伐能比较肯定而已。

两米八有点不明白,“既然有机会求救, 为什么要弄得这么复杂还说这种已经知道的事情?不能说人物地点吗?这样找他不是更方便?”

“你换个角度想想,我还有事。”

被挂断电话, 两米八也不生气, 嘟囔着,“我就是换成谁的角度都想不明白, 为什么要玩这样的解谜游戏,而不是直接说。”

“噗——”

江绾实在是没有忍住, “你代入是Ian的角度想想, 邮件是发给Ian的,Ian这样的大老板, 很可能邮件都不是自己查询, 完全有可能是秘书在处理, 如果是秘书处理, 会不会打印出来?”

即便是打印出来, 这样更容易发现文稿里他真正想要表达的意思, “又能说明什么?”

“我们现在是站在已经想到米家村的角度,你想啊, Ian是不知道的, 季明辉电话里说的那些话, 透露了一个信息,他说话不方便, 边上有人, 很可能被控制了。而这份邮件, 他可能是找借口……比如工作上的事情如果不及时处理, 同事或者老板会报警,总之邮件发出来前,控制他的人肯定也会检查,看过没问题才会让他发出来。Ian什么都不知道,电话之后他肯定会特别注意这封邮件,要找到季明辉,他起码给了我们一个方向。”

稍稍顿了一下,“至于你说的不说人物地点,有没有一种可能,他自己都不知道抓他的人是谁?也不知道自己具体在什么地方,既然提到米志伟,那么他很可能还在尧城……或者是——米家村。”

江绾越说越觉得自己分析的有道理,“帮我订机票,我明天去尧城。”

“啊?老柴在那儿,我们做支援,也是一样的。”

“不对,不一样,季明辉被控制住,很可能有方法让自己暂时没有危险,但谁也说不准下一秒他会怎么样的。米志伟不是杀人魔,那么当年67条人命可能和他没有关系,那个丧心病狂还活着,极有可能抓他的人就是这个变态,那他随时都有危险。”江绾语速惊人,一口气说了一串。

“越早找到他越好。”

听着她从杀人魔到丧心病狂再到变态……

两米八明白过来,订机票之余,还顺手给Ian秘书打电话,让他联络警方提供消息。

尽快救人才是最紧要的。

季明辉完全有可能因为游戏更新,他去查这个事情,更有可能是他对米家村的事情知道一点,不知道的更多,好奇心上来一定要闹腾个明白,一直查,才会导致陷入其中的。

不对……

不太对劲……

“两米八!”江绾突然特别正经的叫住他。

“嗯?”看她神情严肃,两米八有点反应不过来。

江绾斟酌着开口,“你说……季明辉已经设计完游戏,其实游戏里本来就真真假假的,即便游戏里变动了,他是不是在意的有些过头?”

“况且,39年前的案子,连你表哥陆维德知道的都没有这样详细,他怎么就认定有问题?想要去查呢?”

“你的意思是……”两米八反应过来江绾想要表达的,“有人让他查的?他知道什么?”

江绾点点头,没有否认这个说法,“两年前如果他察觉到有问题,可能早就捅破天了,他显然是近期才知道这件事,有方向的查可能让他真查到什么了,所以被人控制住。他是怎么在尧城回来的两年之后,觉得这案子有问题的呢?”

一个人好好的日子过着,总不能是突然做个梦或者灵光乍现,感应到39年前的案子不对劲吧?

严格说起来,季明辉只是用了这起事件的原型,早已改编很多,本来就不太贴近事实,突然在意起陈年旧案,怎么都说不太通。

“再来就是年纪的问题,当年的案子要不是米志伟干的,肯定也是警方核实过村里人的,村里人的口供怎么解释?这么多人看到米志伟行凶,67具尸体也分先后死的,肯定比39年前案发还要早……如果真正的凶手还活着,现在该几岁了?那人的年纪不小,身体状况还能不能这样容易的控制住季明辉?他好歹是个成年男子。”

不管如何,现在已经有明确的方向了,既然要从39年前的案查起,就必须得搞清楚当年的事情,就不能再像原本那样当成故事来听,必须得了解当年这起案子的档案。

看来,还是得麻烦陆维德打听一下。

这事情不难,两米八很快联系上陆维德,这次没在藏着掖着,而是直接和他说明情况。

陆维德非常给力,联络上一个尧城的退休警察,让他们随时联系。

这时候,江绾已经顾不上画的事情,一直没有消息,她不可能等着猴年马月都不一定有的动静而不管其他案件。

两米八留下来镇守大本营,工作量激增,因为江绾觉得季明辉不会好端端查39年前的事情,很有可能是有人在引导他。

大海里捞针,只能从季明辉的社交圈入手,同学、同事……看看有没有和米家村有关系的人。

江绾则在第二天搭乘最早的班机去往尧城。

她很清楚,想要知道尧城当年的事情,要到尧城去找,就好比弄丢的季明辉,无不在显示和尧城有关系,她得去尧城把人找回来。

下飞机的时候,柴飒已经跟着齐怀森一堆人踏上露营的征程,租来的车没有开走,留给民宿里让江绾使用。

江绾到民宿放下行李,连民宿周围的环境都没来得及注意,也顾不上和民宿里的人混熟,跟前台拿柴飒留下的车钥匙,驱车前往退休警察的住处。

退休警察老徐住在尧城的另外一头,很老的住宅区。

来往多数是老人家,拿着蒲扇边扇边走纳凉,随便问人就知道老徐的地址。

老徐住的地方是栋两层小楼,有个小院子,种着棵很大的桂花树,还有很多江绾叫不出名字的花花草草。

到的时候,老徐坐在院子里的摇椅上听戏曲。

“徐师傅,我刚才给您打过电话的。”江绾拎着袋水果放在小几上。

“来就来,还带东西干什么?”老徐招呼她坐,给她倒了杯茶。

看起来,老徐是个再普通不过的小老头,但是多年在警方前线的眼神依旧锐利。

“你想知道米家村的事情?”老徐没有绕弯子,“就知道陆家小子找我准没好事,这案子啊,我还去过米家村。”

他早有准备,拿着老花镜架到鼻梁上。

手边的小几上叠着一摞资料,翻开工作笔记一边看一边回忆。

39年前,他还在尧城的派出所上班,米家村很穷,穷在深山老林里,下山一趟要花很久。

整个村子只有一个电话,还是村长家里。

报警的是村长。

早上六点接到的报案,赶到的时候已经快十点了。

有很长一段路车子根本上不去,只能徒步前行,要说跋山涉水也是不夸张的。

到的时候村子里死了26个人,多数是死在家里的**。

米志伟趁夜摸黑进屋杀人,用的是斧子,到处都是血淋淋的。

村里人抓他的时候,还让他劈死了几个,重伤几个,村民齐心把他打倒了,身上伤痕累累,致命伤是他摔倒的时候撞到头,磕死了。

根据村民的笔录,不少人看到米志伟拿着斧子砍死人,后来从他家里搜出来不少财务和金器,觉得不对劲。

当时进行大规模搜山,又找出41具尸体。

最早的死亡时间已经超过十年。

那个年代的人多数都穷,能这样出来旅游的家庭条件都不错,或者是归国华侨。

手表、现金、金饰……出门旅游身上少不得会有这些。

老徐刚干警察的时候,就常接到报案,某某华侨失踪或者哪个旅游的人失踪……

谁能想到深山里埋着这么多异乡客。

江绾苦思冥想,实在不知道怎么婉转的问,“徐师父,你有没有想过这个案子,可能不是米志伟?”

“不会的。”老徐摆摆手否定她的说法,“村里目击证人就有将近20个,看到他拿着斧子砍人,在他家里搜出财务。”

在那个刑侦手段和检验技术方法都相对匮乏的时候,人证、物证尤为重要。

“我听德哥说过,当时村长和几个村民从米志伟的家里救了个被禁锢的女人出来,她后来也被杀了,我能知道她的死因吗?也是被斧头劈死吗?”

“被掐死的。”

“在村长家里被掐死的吗?”

“死在米志伟的屋子里。”

“说不通啊,不是被救出去了吗?要死也应该是死在村长家里或者附近,怎么都不会死在米志伟的屋子里,不是吗?”

“难怪小陆和我说来找我的年轻人聪明。”老徐难掩惊喜,像是在她身上看到年轻时候对案子的干劲,“是不是想说他的手里有斧子,杀人没道理先扔下斧子再用手掐的,对不对?”

“嗯,瞒不过您,这个我想不通。”江绾丝毫没有掩饰自己不明白的地方。

“那时候,我也和你有过一样的想法。”老徐翻看泛黄的笔记本,递给她看。

这是工作记录,现场问口供的时候,老徐用这个本子做的记录。

姑娘救出来之后,村子里乱起来根本没有人注意到她在哪儿?也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跑回米志伟屋子的?

“死在村子里的人,死亡时间都很接近,对吗?”江绾不太懂将近四十年前尸体检验的技术手段到什么样的地步。

老徐点点头,跟她解释,“长期遭受虐待、禁锢的受害人,我们很难去揣测心理,那时候不像现在,还去研究犯罪分子的心理,这一块——我当时懂得不多。”

其实,让老徐在意的不是这些,而是为什么突然问起39年前的事情,眼前的小姑娘显然是带着自己的疑问和想法来的。

她不是在意这件事,是在意这件案子有没有侦破错方向。

“你有什么想法,和老头子我说说。”老徐笑得一脸慈祥,但是目光灼灼,透着坚毅。

江绾也没有打算隐瞒,从包里找出平板,翻出照片给他看,一边给他解释季明辉的事情。

当看到那封邮件叠在一起的照片,老徐大为震惊。

「米志伟不是杀人魔」

八个简简单单的字,像是在控诉当年的错案。

老徐调整情绪很快,仔细聆听江绾的分析,快速作出判断。

“你们现在查到哪一步了?有没有怀疑的对象?我们先想办法把人找出来。”

提到怀疑对象,江绾很心虚,“没有具体的怀疑对象,我有个同事现在已经去米家村旧址了,如果季明辉要查当年的事情,很可能近期也去过那儿,或许会有线索。”

“那就不要坐着等,散出去找人,我和你一块儿去。”老徐说起案子,比江绾还要上心。

不过,她不想带着老徐一块儿去,老人家要是有个闪失……

拒绝的话还来不及说出口,老徐已经站在门边催促她,“快走,还有人等着我们去救他出来,先去趟局里,我去问问报案之后找到什么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