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嫌疑◎
柴飒几乎是脱口而出, “你先回答我，蔡思思为什么专挑赵东在家的时候自杀？”
江绾愣住。
从就医记录来看，基本都是晚上, 两次白天是节假日的白天……
蔡思思在用这样的方式引起赵东的注意，还是试探赵东还在不在意她？
嘬完冰棍咬着小木棍的两米八有一瞬间的僵硬, 表情不太自然的仰头来回看他们两人, 幽幽开口，“作死的？”
“不知道！”柴飒抱着臂膀摇头, “但你不能排除这种可能性，抑郁症, 想要更多陪伴和关心, 难保她不会这样做。一次一次下来，赵东不会疲惫吗？当他表现出来的关心和在意没有前一次那么浓烈的时候, 蔡思思会不会变本加厉呢？”
听柴飒的一通分析, 江绾开始觉得赵东在这件事中的嫌疑变小, “你不怀疑他？”
“恰恰相反。”柴飒神情凝重, “在我把这件事说不通的地方尽量合理化的时候, 反而觉得他很有嫌疑。”
嗯？
江绾不明白, 又绕回来了？
柴飒解释，“我对他的怀疑不是在案子调查阶段, 而是在结案以后的表现。”
这下轮到两米八犯迷糊了, “能不能一口气说完？别踢一踢动一动的！”
柴飒的目光扫过来, 江绾反应过来，“你的意思是他对岳父岳母的态度？”
“嗯！”
“啥呀？你们两个一起打哑谜是吧？杯葛我啊？”
“八十万, 不管他事先知不知道, 起码案子调查的时候肯定知道岳父岳母给了蔡思思八十万, 现在钱没了, 甭管在谁手里，结案之后，老两口没有积蓄，不管是房子产权还是保险赔偿，他一点儿要给岳父岳母些钱的想法都没有，否则老两口肯定会提到这事儿。”江绾耐心跟两米八解释，“他让人人都认为他人好，那么老婆死了快半年，他不管老两口的行为是不是和这几年表现出来的为人不太一样？”
“昂昂——人设崩了！”两米八恍然大明白，转念一想，“要是他是没脸面对老两口呢？毕竟没照顾好他们唯一的女儿。”
“要是他的性格就是表现出来的那样，更加应该去找岳父岳母，越是去求原谅、懊悔……越不值得怀疑，但他现在这样，反倒不太对。”江绾晃晃饮料瓶，里头剩下的半瓶饮料欢快跳跃，如同她此刻想到赵东破绽的心情。
柴飒没忍住，一句话破坏她的心情，“一切都是我们的猜测，和陆维德说得那样，没有证据。”
这一点，江绾也想到了，不过她并不沮丧，招呼两人，“走，咱们先去跟踪赵东看看，万一被我们发现什么呢？”
如果这一切真是赵东的预谋，那八十万肯定在他手上，现在已经结案了，以前没有痕迹的钱财，说不准现在能找到蛛丝马迹呢？
兴奋的当司机开车，直奔赵东所在的公司。
到半路的时候，她才后知后觉反应过来，“不对呀，他现在有保险赔偿，这八十万就是真的在他那里，光是保险在明面上就够用。”
“发现了？”柴飒凉凉的语气飘出来，意有所指，“他要真是只老鼠，那也是一只很能藏的老鼠。”
案发后，赵东就没住过这套房子，而是住在公司附近的快捷酒店。
现在已经在公司附近租了一个单间，按部就班的工作应酬。
在资料里看过他的照片，外型还算不错，给人观感很好。
不过，现在看到他的模样很憔悴，意志消沉，好像还没有从蔡思思自杀的悲伤中走出来。
看到他的时候，恰好是午休时段，他从公司走出来，在附近的店里买了个汉堡套餐，坐在靠窗口的位置。
他好像一直在发呆，啃一口汉堡看着窗外的人来人往，目光呆滞，隔很久才啃一口汉堡。
连江绾经过他身边，手机在他们这儿走了一遭再回到他那儿都没有发现。
不大的汉堡，他愣是吃了半小时还没有吃完，看得两米八直嘀咕他浪费。
下午的工作他比较忙，跑了好几个地方见客户，晚饭和客户吃饭，出来的时候看脸色已经喝过不少酒。
但是他的一天还没有结束，陪着客户去包厢接着喝，直到凌晨把客户送上车，自己才醉醺醺的叫车回住处。
盯了一整天，赵东没有破绽，三人也没指望一天就能盯出好歹来。
头一天是因为三人都想看看案发的套房，所以一起行动。
接下来肯定不是这样，两米八留守大本营盯手机，江绾和柴飒当然是换着盯梢赵东。
要说盯赵东这件事，真的挺轻松，他的生活很简单，看似跑业务一天跑许多地方，严格说起来他只有工作和回出租房。
几乎每天都是这样，偶尔应酬的时候挺惨，他都会去厕所抠吐，然后回去接着喝。
撇开八十万不说，保险赔偿在手里，他完全不用这么搏命。
不到三十岁，一套老房子加上手里超过百万的存款，在去看他这副惨兮兮的样子，是真不明白他是演技已经深入骨髓还是在惩罚自己？
这两天，感冒病愈的司挺一直闹着要一起跟踪，反正暂时也没什么危险，江绾倒也愿意带着他。
不知不觉跟踪赵东已经一周，结案到现在已经不是短时间了，他到现在仍旧常常发呆恍神的模样，照理来说即便他有问题也没有必要再演。
司挺不知道案子具体情况，相对会比较客观，江绾想看看他对赵东的观感，“看着他，你有什么感觉？”
回答这个问题，司挺不假思索，“好像很多心事的样子，看着挺可怜的。”
“他老婆几个月前自杀了。”江绾透露一点状况。
“啊？这么惨？”司挺远远打量着一个人坐在餐厅里的赵东，“他一定挺爱他老婆的。”
“怎么看出来的？”江绾好奇，“你小子不是连恋爱都没谈过？”
司挺的小眼神在她身上飘**几个来回，可惜江绾盯着赵东，根本没有发现。
“没吃过猪肉也看过猪跑的。”司挺嘟囔着，“男人嘛，这样看着已经很可怜了，要是能像女孩儿一样不开心就大哭大闹发泄一下就好了，他看着就像是憋着劲儿。”
餐厅里的赵东一直在发呆，桌上的饭菜几乎没有动，直到有电话进来，他动作有些迟缓的接电话，脸上扯开有些僵硬的笑……
根据这几天的经验，他这副模样一般都是客户来电话，强打着精神应付客户。
聊没几句，电话挂断，这才匆匆扒两口饭，打车离开。
不用猜都能知道，赶着去应酬，进包厢之前，他先去药房买了解酒药。
喝酒、唱歌……好像不这样，生意就谈不下来的样子，风气实在是不太好。
凌晨一点多，他们才散场，赵东喝得满脸通红，陪着笑脸把客户送上车，一直在那儿挥手，直到看不见车子，他好像一下子垮下来一样，耷拉着双肩。
叫了一辆出租车，去的方向不是他的出租屋。
江绾开着车子跟在后面，发现离他和蔡思思的小区越来越近。
出租车停在小区楼下，赵东下车的时候脚步踉跄，没站稳坐在花坛边，他就这么坐着，仰头看着顶楼。
小区里很安静，赵东没有上楼，维持着仰头的姿势看着楼上，不声不响，也不动弹……
坐了很久，他动作迟缓的垂下头，双手捂着脸，整个人一直在颤抖，哭声压抑……
这一幕对江绾的内心触动很大，赵东看起来孤零零的，整个人都弥漫着哀伤……
夜晚很漫长，有个无家可归的男人坐在路边遥望着家的方向。
车里的江绾和司挺熬夜陪着他。
直到天光微微泛亮，有零星晨运的大爷大妈出门，赵东像是突然惊醒一样，落荒而逃的离开这里。
经过这一晚，江绾觉得这个案子没必要在查下去，赵东真不像是演的。
而对他没有去找蔡思思父母的怀疑，现在也没有那样浓烈了，江绾觉得他看起来像是完全没有接受蔡思思已经不在的事实，哪里还能顾上蔡思思的父母。
心里已经有结论，江绾还是多跟了他几天。
赵东像是想开了，办理辞职，退掉出租房，订了去西川的票，听吴轩霖转述过老两口的话，蔡思思一直想去，结婚度蜜月就想去那里，不过那时候赵东全部继续都买了房，酒席都办得很简单，直到离世都没能去过西川。
事到如今，真没有再继续跟的必要，赵东和蔡思思的感情究竟如何，可能只有他们两人自己知道。
像陆维德说的那样，赵东很有嫌疑，但却没有证据，所有怀疑都站不住脚。
江绾自从看到赵东在家楼下哭之后，已经放下对他的怀疑。
柴飒说她在这件委托上过于感性，江绾也有这样的感觉，这种感觉不错，以前太过理性，能偶尔感性不是坏事。
不知道吴轩霖怎么和老两口说的？
也不知道老两口能不能放下？
那是吴轩霖该面对和处理的事情，他也没讲，只是给柴飒发过来一个红包。
江绾疑惑，“你不是说这案子免费的吗？”
柴飒把手机怼到她面前，八块八毛八，“我们这儿说免费那就是随便给个红包，给多给少无所谓，不能白干，这是规矩，懂不懂？”
案子完结，原以为和赵东不会再有交集，谁都没有想到，再见到的时候，居然是这样的场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