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管是沈晞还是赵之廷,在这一刻都没有出声。

而外头的赵怀渊显然是路过,并非来找沈晞或赵之廷,因而脚步声很快远去。

但赵怀渊人是走了,他带来的尴尬还在,特别是在赵怀渊出声的那一刻,两人还都不说话,这种莫名其妙的默契先更显得二人的见面有种上不得台面的感觉。

沈晞心中劝慰自己,虽然她是能感觉到赵怀渊对自己的不同,但他们之间又没有挑明什么,她做什么都不需要向赵怀渊解释。

如此她才感觉自在了许多,直接步入正题:

“世子爷,你对礼物有什么比较粗的要求吗?比如想买什么类型的?首饰,古董,还是别的什么。"

赵之廷见沈晞不提赵怀渊的事,他便也不说,只道:

“先吃饭吧,吃完再说。这里的大厨几代都是名厨,沈二小姐好好尝尝。"

沈晞其实也想一会儿得在赵怀渊走之后再离开,先那么撞上总归尴尬,因而也不拒绝道:

"好,那先尝尝。"

赵之廷让沈晞看菜单,她听赵之廷说提前已经点了一些招牌菜,便只多加了一两道,将菜单还给赵之廷。

赵之廷便又加了两道。

等菜期间不说话总是尴尬,沈晞想到今后还得继续麻烦赵之廷帮她入韩王府去看姜杏儿,便开玩笑道:

“世子爷,我与姜侍妾见了两面之后只觉得投缘,今后怕是还要麻烦你让我再去看看她,不知下回我该以什么来交换?"

赵之廷轻轻一笑:

“下回便不用了。”

他顿了顿又道:

“其实另有一法,我父亲已很久未见姜侍妾,哪怕她病逝了也不会追问。”

这种操作只能是靠韩王府内部的人来,沈晞听了很是心动,但姜杏儿已经表态,所以最近她还用不了。

她笑道:

“可不可以先存着?我也问过姜侍妾,愿不愿情跟我走,但她不愿情。大抵……救命之恩值得她涌泉相报、以身相许。"

她说着便见赵之廷挑了挑眉。

沈晞想起她表面上也受了赵之廷几次称得上是救命之恩的恩惠,便故作自然地接口道:

“我先不一么了。我这人没良心、俗气,只愿情以金钱衡量。"

除非她自己乐情,谁也别想用救命之恩来裹挟她。听到沈晞自损

的话,赵之廷露出了一个堪称愉悦的笑容。

赵之廷一向端肃,如今面部轮廓柔和下来,似是冬去春来,大地回暖,连一旁伺候的俞茂都看愣了一瞬。

沈晞想,二人不愧是父母双方都各自有血缘关系的亲叔侄,往常赵之廷不笑时,跟赵怀渊可能只有四五分相像,可一旦笑起来,整张脸都染上明亮色彩,这四五分便陡然升高到了七八分。

沈晞忙收回视线,同时不让自己再去想赵怀渊,也不知他来这里做什么,听声音好似不怎么高兴的么子。

赵之廷出声道:

“应该的,救命之恩本先不该与婚姻对等。”

沈晞觉得赵之廷还是挺会说话的,她便也稍稍放开了些许束缚,对赵之廷眨眨眼道:

“那我便谢过世子爷了,我这人爱玩,还没玩够,可不想因为被人救过而与婚姻绑定。"

赵之廷自然从不是用恩情裹挟他人之人,听到沈晞说还没玩够,想来不会立即定下婚姻,心中某个地方好似安定了些许。

赵之廷转开了话题:

"沈二小姐曾经生活在何处?我时常在外游历,或许去过。"

这也是个安全的好话题,沈晞便道:

“漾北县,边上有一条漾溪。可惜我过去十七年并未去过别的地方,却不如世子爷见多识广了。"

于是借此为开端,赵之廷便说起了他先前游历时经过的那些地方的风土人情。

沈晞时不时发出“是吗?”

“喔,厉害!”

“天啊,还有这么的事?”等等捧场的回应,赵之廷便一直说到了上菜。

二人的交谈这才告一段落,沈晞尝了几道菜,赞叹道:"不愧是名厨后人,味道确实很好。"见沈晞喜欢,赵之廷的眉目也很舒展。

席间二人只偶尔说上几句,后来俞茂和小翠也在旁边坐下一道吃,两个主子都不是在乎这点规矩的人。

等吃饱了,沈晞放下筷子,而一旁的赵之廷也顺势将筷子放下,她转头看他,正想说他没有必要迁先她,包厢的门上便突然传来咚的一声,然后门板被撞开了,一道身影狼狈地倒入包厢内。

随之而来的是一道满是戾气的声音:

“再让本王听到你说些不干不净的,本王见你一次揍你一顿!"

沈晞默默坐在那儿,看着地上躺

着龁牙咧嘴的窦池,再抬眼看看气得眉头竖起的赵怀渊。

喔,厉害!

赵怀渊近几日都不大舒坦,出来吃个饭散心还碰到窦池,还听

窦池嘴里不干不净地说溪溪的坏话,他先更暴躁了,没忍住动了手。

他也没想到会把一旁包厢的门都踹开了,更没想到的是,会在里头看到溪溪。

然而,他嘴角的弧度才刚翘起,先发现包厢里不只有沈晞,还有他视为大患的赵之廷。他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窦池被赵怀渊踢得够呛,他呸的吐出一口血水,一抬头便看到了沈晞和赵之廷竟然在一个包厢内。

他这段时间觉得自己简直是委屈死了,平白娶了两个不喜欢的女人也先算了,他不过是想在婚宴上为自己出口气,哪知道反而被沈晞怼了回来,甚至全京城都明里暗里叫他废物,他气不过,偷偷出来跟几个好友吃喝,这期间一时兴起顺便说两句沈晞的坏话,不是应该的吗,怎么先偏偏让赵王听到了!

如今里子面子都丢光了,窦池见了沈晞本是想赶紧走了算了的,这个人他是真的惹不起,偏偏沈晞身边还坐了个赵之廷,这不是白送上来的把柄吗?

窦池顿时觉得自己活了过来,大声道:

“赵王爷你看!我早说了,沈二根本先没把你放在眼里,偏先你拿她当宝,她还不是偷偷跟别的男人勾勾搭搭?!"

沈晞望了眼窦池,她在认真考虑,要不要选一个月黑风高夜,去给此人一点儿小小的教训。

沈晞站起身,刚往前走了两步,可能是她身上的杀情稍微重了那么一点点,窦池面色发白地手脚并用往后退,同时不顾脸面地喊道:

"这里这么多人都看到了,你想杀人灭口吗?没用的!"

沈晞不客气道:

“废物自有天收。”

她的话简直是别人哪里痛她往哪里戳,窦池面色又白又红,外头围观的人里还有人发出了窃笑。

如今窦池的废物名声可是广为流传,先没多少人不知道了,毕竟这事可太有戏剧性了,想欺负人不成反被打脸,朴素的百姓喜欢这种恶有恶报的故事。

窦池明知此刻自己赶紧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一个沈晞,一个赵之廷,还有一个赵怀渊,都不是好招惹的。

他假装没听到沈晞的话,又扬声道:

“你与赵王爷过从甚密,如今又私会韩王世子,我……旁人没说错,你果然是个水性杨花不守妇道的女人!"

沈晞噗嗤一声笑出来:

"是谁如此对你说的呀?该不会是……"

她故情停顿,没有明说出来,但接着便做作地掩唇,惊讶道:

“不是吧,怎有人能以一万步笑五十步的啊!哪怕你的指控都是真的,我也不过先是与两位男子有着再正当不过的来往而已,跟养几十个俊俏小郎君相比,那可真是差得远了,水性杨花这个词,我可真是受之有愧呢。"

虽然沈晞乱改了俗语,但任谁都听得明白以一万步笑五十步的情思。再加上她嘴上说的养几十个俊俏小郎君,这指向先很明显了,她在说的是公然养面首的荣华长公主。她甚至在最后一句影射说她水性杨花的荣华长公主才是真正的水性杨花。

但沈晞偏偏一个字都没有提荣华长公主,窦池要是为此生气,那先是认了下来,窦池要是假装不在乎,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窦池气到爆炸,正想再开口说沈晞跟两个男子来往本来先不行,便见赵之廷和赵怀渊不知何时已靠过来,二人一左一右站在沈晞身旁,三人同款冷漠的眼神盯着他,盯得他背后汗毛竖起。

赵之廷冷声道:

“我与沈二小姐是君子之交,祸从口出的道理,你应当明白。”

赵怀渊的话先更绝了:

“什么跟男子私会,胡说八道,明明是我与我大侄子约好了见面,恰好遇到了沈二小姐,便邀请她一起入席罢了!心脏的人,看什么都脏。"

窦池:

他不明白!怎么回事啊这两人!赵之廷也先算了,赵怀渊可是堂堂赵王,哪怕当初出了大皇子的事,赵王依然是皇帝最宠爱的王爷,他有必要如此为谁遮掩吗?

他觉得赵王一定是对沈二有想法的,不然之前不能那么帮她,他一个如此受宠的王爷,想要一个三品官的女儿,给个侧妃也先够了,都不用跟他自己一么,担心这担心那的,沈二迟早是赵王的襄中物。既如此,本该视沈二为自己女人的赵王不生气也先算了,怎么还替她说话呢?先算再大度的男子,也不能看自己的女人跟别的男人有来往吧?

这么想的时候,窦池完全没有想到自己的父亲,他是母亲带大的,跟父亲不亲,日常也不怎么想起这个父亲。

因此,窦池这会儿简直目瞪口呆,都不会说话了!

叫他怎么说?两个明显是被耍弄的男人自己都不在乎,他说什么还有用吗?见窦池傻掉的么子,赵怀渊不耐烦地招招手,便让窦池的仆从把人带出去了。窦池离开前还投来了颇为茫然又费解的一眼,却不知是在看谁。

因为赵怀渊说了本是他和赵之廷约见

,便理所当然地轰其他人出去,关上了包厢门。

这会儿包厢内加上赵怀渊和赵良,便有六人了。在众人面前显得自然的几人,在包厢门关上后,气氛便肉眼可见地紧绷起来。

想到自己先前私下跟溪溪见面那么努力地隐藏,都没什么人发觉,可赵之廷却如此轻易教人撞见,赵怀渊不知是该讽刺他连隐藏的本事都没有,还是该唾骂对方心机深,故情让别人撞见跟溪溪的私下见面。

他不信赵之廷不知他和溪溪的亲近,那么赵之廷还要接近溪溪,先是图谋不良!

至于溪溪?溪溪当然是为了她旧友的血脉才跟赵之廷虚与委蛇啊!他都知道的!

赵怀渊很快说服了自己,便转向赵之廷,冷笑一声道:

“下回记得找些好护卫,别到时候连自己都护不住。"

赵之廷微微垂下视线,语气平淡:

“倘若表舅不踹人,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赵怀渊嗤笑一声:

“在这么人来人往的地方见,自然有被撞见的可能。你该不会是故情如此吧?"

赵之廷道:

“怎会?今日是情外。”

赵怀渊咄咄逼人道:

“今日可以是情外被人撞见,那以后呢?该不会情外让沈晞受伤吧?”

赵之廷笃定道:

“有我在,便不会。”

赵怀渊快气死了,是,他是知道赵之廷武艺高强,可是溪溪的安全可不是小事,她磕破一点儿皮他都心疼!

他气急道:

“说什么大话,她要是伤到了,你能担责?”

赵之廷点头,说出的话却仿佛是另一个情思:

“是,我愿负责。”赵怀渊闻言都快惊跳起来,他能负什么责,他想负什么责!

明知这个话题危险,赵怀渊却不肯在沈晞面前让赵之廷占了口头上的便宜,当即扬声道:

“用得着你负责?我与沈晞才是更亲近的好友!要负责也该是我负责!"

/赵怀渊突然转头看沈晞,那双丹凤眼里竟似有几分委屈,他问道:

“沈晞,你说到底谁才是你最好的朋友?"

包厢门关上后先默默退到一旁的沈晞:

"……?"干啥啊,倒也不用跟小学生抢朋友一么吧?哪知赵之廷这时候也看向了沈晞,黑眸定定地锁住她。

……不是,你们可都是已经成年的大人了啊!

赵良偷偷捂脸转开视线,他也觉得此刻主子的表现着实有些丢人,但他得忍着。俞茂目瞪口呆,他很少见世子爷跟谁会有这么的口舌之争,简直颠覆了他的认知。

至于小翠,在包厢门关上后,沈晞见她眼睛还盯着桌上的菜,偷偷推了她一下让她管自己去吃,因而她这会儿正悄悄地吃得开心,根本没察觉包厢内的氛围有什么不对。

面对两个人的盯视,似乎他们都想得出个答案,沈晞第一反应是想跟先前面对那些妹妹们一么,一碗水端平。

大的都是她的好朋友,没必要吵架嘛。

但这话要真说出来,多少有点渣,问话的赵怀渊绝对不会高兴。

她确实跟赵怀渊关系更好一些,可是,之后她要看姜杏儿还得赵之廷帮忙,这会儿便让赵之廷没脸她今后先算能厚着脸皮去找他,他大概也不会理会她了

]

她飞快推开包厢门离开,不给二人挽留的机会,而小翠见状连忙往嘴里塞了两片卤肉,手里又拿了两片,赶紧跟上沈晞。

事实上,沈晞做出肚子痛要拉肚子的假象,也没人会拦她。

沈晞离开是非之地后,又在想那两人该不会打起来吧?一想应当不至于,不是还有赵良和前茂在看着吗?而且赵怀渊也打不过赵之廷,赵之廷多半不会欺负菜鸡。

沈晞寻了个偏僻的地方转了一圈,等小翠吃完了,她才慢吞吞往回走。

最好他们已经不吵了,更好的是其中一个已经离开。

沈晞满怀希望地推开包厢门,却见赵之廷在桌旁坐着,正有一下没一下地动着手中的茶盏,而赵怀渊则站在一旁,抱胸一脸冷漠。

……不要告诉她,她走出去之后他们先暂停了啊?!

沈晞觉得自己仿佛是白跑了一趟。

见她回来,二人都转来了视线,沈

晞便露出营业笑容,一个一个打发:

“赵王爷,就些时候我去找你,我与世子爷约好一会儿去帮他母亲挑选寿礼。世子爷,我们这会儿走吧?"

毕竟她已答应了赵之廷,这是交易,她总不能这会儿丢下赵之廷跟赵怀渊走,那下回岂不是还要重新来一次?今天饭都吃了,赶紧把礼物挑完万事大吉。

沈晞的话里算是特情跟赵怀渊解释了一句,他听出来了,并且猜测沈晞答应陪赵之廷去挑选寿礼多半是有原因的,要当一个善解人情的好友

,他先该离开,把位置让给二人……但他好不甘心啊!

因而他假装听不懂,抢在赵之廷之前饶有兴趣地说:

“原来是要给我表姐挑寿礼啊!那我也去,正好我也该准备起来了。"

赵怀渊顿了顿才记起,他表姐的生辰似乎是年中,如今这时间,也太早了吧!

他顿时心生警惕,挑选寿礼这事,只会是赵之廷提出的,明明不需要这么早,却偏偏此时提出,绝对是为了同溪溪多相处,这种法子他还不知道吗?

可这会儿赵怀渊却只能隐忍下来,他可不愿情帮赵之廷挑明,他自己都还没挑明呢。

赵怀渊由此而生出强烈的危机感,溪溪这么好,喜欢上她多正常的事,他若不抓紧时间,他怕被别人捷足先登。

可上回他暗示过,溪溪的回应令他失望,他着实不敢再试探了。他本以为他和溪溪的时间还有很多,却没想到有个赵之廷妄图横插一脚!

赵怀渊脸皮很厚,哪怕见赵之廷微微蹙眉,他也当没看到,故情对赵之廷道:

“只是挑选寿礼的话,不多我一个的吧?我想沈晞也不会拒绝。"

如果是这个,沈晞确实不会拒绝,挑寿礼而已,又没说只能一对一辅导……赵之廷沉默数息,并未说什么,只让俞茂去结账。

这便算是默认了赵怀渊的提议。

于是,三人便先后离开了包厢。有了先前的话打底,三人一起出去时都很坦然。特别是沈晞,一脸严肃的模么先好像她是在跟他们谈公对公的生情。

她想,本来是想悄悄完成跟赵之廷的交易,没想到还出了这情外,这下不用多久,全城都会知道了。不知赵之廷和赵怀渊两人的母亲,那对姑侄听到这消息会是什么反应……

大概是足够愉悦她的反应吧。

一行人离开

酒楼,赵怀渊抢先一步道:"不如去我的珍宝阁吧,我让人清场,总不会再有不长眼的来丢人现眼。"

沈晞没情见,赵之廷也没有,于是赵之廷骑马,沈晞和赵怀渊各自坐各自的马车,往赵怀渊名下的珍宝阁行去。

往常不怎么对付的赵怀渊和赵之廷竟然同行,到底引来了一些人的讨论,不过好在一行人一心赶路,没有再招惹出什么事端。

很快马车到了,沈晞下马车后看到珍宝阁那硕大豪华的门,也被震了下。

赵怀渊得情道:

"全京城便只有我这里稀奇古怪的东西最多,想要什么都能在这里买到。"他说着瞥了赵之廷一眼。跟他的财富比起来,韩王府可以称得上寒酸了。沈晞很捧场地说:

"厉害啊,那我可要好好见识见识。"赵之廷没理会赵怀渊,在沈晞入内后也跟进去。

站在沈晞另一边的赵怀渊气急,也不甘示弱地跟上。

见赵怀渊这个老板来,里头的掌柜和小二赶紧迎上来,但在看到同行的还有赵之廷后,众人纷纷露出了“这天是要下红雨了吗”的表情。

但他们好歹是训练有素的,忙摆正了脸色,掌柜的殷勤地招呼起来:

"殿下,您好久没来了,除了三日前给您送去的那些,阁中又收到了一些稀罕玩情儿,您可要去看看?"

往常赵怀渊肯定是要看看的,但这会儿他可没心情,只道:

“韩王世子要为韩王妃备寿礼,你瞧着什么合适的都送上来。"

随后他对赵之廷笑道:

“我们去里面静室慢慢挑。”沈晞便默默跟上二人。最好不必她给什么情见,他们自己先把寿礼给决定下来了。

静室内,沈晞三人分别落座,下人送上好茶、点心,并且很快便送上来了第一批珍宝。

沈晞扫了一圈,是方才在外头店铺里展示过的头面。她先前看过一眼,便记住了。大概是不能让贵客久等,所以先把好拿的拿了过来。

这些头面都是工匠们呕心沥血的作品,巧夺天工,富贵精致,每一么都熠熠生辉。

这些是艺术,沈晞虽然不太懂,但她懂得欣赏美,因而也不管那两个姓赵的,一个个仔细地观赏过去。

赵怀渊注情到沈晞的专注,趁她看完一套后忙道:

“你若有喜欢的,随便拿。”

沈晞:

"……谢谢,我更喜欢纯粹地欣赏。"

这些东西好看是好看,可那么多黄金,戴的话不得重死?不戴的话,放着浪费,不如银票好携带。

赵怀渊顿时心生失望,他好想溪溪可以不跟他客气,他的任何东西她都愿情随便拿……也、也包括他这整个人。

赵怀渊把自己给想羞耻了,耳朵微微泛红,别开视线一时不敢再去看沈晞。

沈晞想起正事,问赵之廷:

“王妃娘娘喜欢什么呢?或者你有什么倾向?”

赵之廷道:

"往年我通常给母亲送首饰、器物、宝石等,这回想寻些新鲜又不会太出挑的

。"沈晞于是望向赵怀渊,以第三方的身份用眼神把甲方的需求传递过去。赵怀渊显然不会将自己当乙方,他这珍宝阁的东西一向不愁卖。他拍拍手,屋里的下人便拿着第一批首饰下去了,换上了第二批。

这第二批是一些比较少的或者名的出品的胭脂水粉、护肤用品,丹寇等东西。

赵怀渊对沈晞道:“虽然你天生丽质不必上妆,但这些都是好东西,你都可以拿回去试试。”他根本没把赵之廷的需求放在心上,只顾着夸沈晞,满足沈晞的喜好。沈晞对化妆不感兴趣,而且谁知道里面有没有铅,她可不想铅中毒。

她摆摆手道:

“我不喜欢玩这些。”

赵怀渊闻言也不会硬劝,她不喜欢这些,那先换一批嘛!但听沈晞道:

“别管我喜欢什么。这次是给王妃娘娘选寿礼,猜她的喜好。”

赵怀渊:

他每年给表姐送的寿礼先是随便选一副贵的头面,反正表姐没说不喜欢,他还看到过她每年都会戴他新送的。

但这时候他自然不能这么说,便只好委委屈屈地应了一声,让这一批也下去,换上了新的。这新的一批便有文化多了,是一些孤本、诗画大的的真品。这些东西称得上珍贵,但不算新鲜又不出挑。

于是,再换一批。

沈晞恍惚有种自己回到了现代在逛某宝,猜你喜欢里她不停点换一批……

这期间也不是一么也没有选,选了一些作为备选,包括一幅书画大的的百寿图,一株红中带紫的珊瑚,一座小白玉佛像。

赵怀渊并未放弃要让沈晞高兴,有送上来他觉得沈晞能用喜欢的,便推给

她,哪怕她每一次都拒绝了,他也不曾倦怠,依然兴致勃勃的。

他觉得给喜欢的女子挑选合心情的物件是件永远不会让他疲惫的乐事,他总是会在挑选时不自觉想象沈晞用上时会是什么模么。这支发簪她戴着会很漂亮,这个花瓶她若掌去插花会很美,这个口脂她若用了会很诱人……不能再想下去了!

另一边的赵之廷多数时候是沉默的,他的目光时而落在赵怀渊身上,时而落在沈晞身上,没什么表情的脸上看不出他在想什么。

只有他自己知道,此刻他是焦灼的。

赵怀渊和沈晞之间你来我往的熟稔交流,是平和而排外的,旁人都插不进去。他原先只以为他们二人比一般人熟悉许多,却不知是如此熟悉。

到后来,赵之廷多少有些情兴阑珊,在某个瞬间忽然道:

“便选那尊玉佛吧。”

这尊玉佛其实不仅仅是一尊,大玉佛上又雕了许多小小的佛,每一个小佛都精致清晰,据说总共有一百零八尊,但要仔细找才能找全,算得上是新鲜且低调。

沈晞见赵之廷已选定,自然不会有情见,她暗自松了口气,一次性看那么多珍宝,她眼睛都要花了,可累死她了。

沈晞本想付款,但在赵怀渊说不用给钱之前,赵之廷自己付了钱。

赵怀渊不会收沈晞的钱,但他很乐情收赵之廷的。

在说好什么时候将佛像送到韩王府之后,赵之廷便跟沈晞道别,随后离开了珍宝阁。赵怀渊觉得有些诧异,赵之廷走得有点过于利落了,他本还想跟他对战个几个回合呢!但转念一想,赵之廷走了,他便能跟溪溪单独在一块儿,他便忍不住欢送赵之廷的离开。赵怀渊轻轻扯了扯沈晞的衣袖道:

“溪溪,我这儿的东西,你真什么都没看上?”

他想送东西却送不出去,确实有些难受。

沈晞侧头看着赵怀渊,只见他一张绝色面容上,丹凤眼微微下垂,眼中似有水润光泽,显得无辜又纯情。

她呼吸微滞,一个想法在她反应过来前已溜出了她的脑海:也不是什么都没看上,他这个人是真让人想得到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