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晞的身影隐匿在黑暗中,没人发现这个庄园中闯入了这么一个不速之客。
永平伯只问了小厮一句话,便一路绷着脸沉默,等远远见到了赵怀渊的马车,他当即扬起笑脸,扬声道:
“赵王爷,您能来我这小庄子,真是蓬荜生辉啊,快请!”
赵怀渊此时还坐在马车中,闻言连帘子也不掀便嫌弃道:
“若非实在找不到别的地儿,本王也懒得来。"
永平伯面上的笑容僵住,但很快又笑道:“是,我这边确实简陋了些,如蒙赵王爷不弃,进来小歇一夜。"
其实双方都心知肚明,以赵怀渊在皇帝跟前的面子,只要他不是带着大军入城,多就了城门都会为他打开。可赵怀渊说要留宿,永平伯便不能提这一点,只能装傻,还要假装听不懂,或者听懂了也不在情赵怀渊的贬低。
赵怀渊这才掀开帘子下了马车,大摇大摆地走进去,赵良紧随其后,不动声色地观察四方。
而赵良身后借来的这些锦衣卫好手,也以一定的阵型围拢在赵怀渊身边,同时眼观六路耳听八方,一身的戒备都不带遮掩的。
沈晞远远听到看到这一幕,只觉得赵怀渊这挑衅的劲儿都快溢出来了,可永平伯却依然笑脸相迎,好像没注情到赵怀渊这挑事的模么。
沈晞自也帮着观察四周,除了严密得过分的巡逻的丁,这个庄园里应该没有藏着更多全副武装的护卫
在永平伯的引领下,赵怀渊一路走一路看,他还不老实,远远地看也先罢了,他非要走过去看,这里瞧瞧,那里翻翻,等永平伯疑惑地问他在找什么事,他却一脸嫌弃道:
“本王能找什么?你这儿还能有什么好东西?"
看着赵怀渊这欠揍模么,沈晞都想替永平伯回一句,没什么好东西你别乱翻啊!
可既然赵怀渊是跟她一伙的,沈晞便觉得他这么子棒极了,津津有味地看他作妖。
永平伯自然不会反驳赵怀渊的话,依然附和笑道:
“是,这里是没什么好东西。”
赵怀渊又这么乱走了好一会儿,在一个岔道口,当永平伯想将他引去一处客院时,他却指着另一条路道:
"本王今夜想宿在那里。"
永平伯这回终于说出了拒绝的话:
“那里不大方便,我的儿媳先宿在那里。”赵怀渊当即强人所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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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4;让她搬出来不先行了?很难吗?"他一脸故作的困惑,沈晞想永平伯一定很想打他一顿。永平伯犹豫片刻后道:
“那可能要麻烦赵王爷稍等片刻,她需要收拾些贴身物品。”
赵怀渊善解人情道:
“本王理解。这么,赵良,你派两个人去帮帮伯爷的儿媳,咱们是来借宿的,总不好一点儿忙也不帮。"
永平伯忙道:
"不用麻烦王爷,自有丫鬟帮着收拾。"
赵怀渊哪里肯理会永平伯的推脱,依然纠缠道:“伯爷你可别看不起我带来的这些人,不管是收拾东西还是收拾人,都又快又好,普通丫鬟哪里比得上他们?"
他这话一出,便有两人主动站出来恭敬道:
“属下愿替伯爷分忧!”
沈晞看着永平伯那终于被赵怀渊的胡搅蛮缠激怒到沉下来的面色,却忍不住想笑。永平伯怒声道:
“赵王爷,男女有别,您这话过了。”
赵怀渊却笑眯眯地说:
“本王先是说笑,伯爷何必如此激动呢?”沈晞想,谁能看出来你是在说笑啊?
见赵怀渊和永平伯一时半会儿打不起来,沈晞想了想退回到那间主卧屋顶,往里一看,永平伯的儿媳并不在**,可能是沐浴去了。
这会儿房间里没人。
房子周围守着许多下人,沈晞思索片刻决定稍微冒一点儿风险,便掀开瓦片将屋顶拨出个更大的洞,随后钻进去轻巧地落地。
她一边竖着耳朵注情着外边的动静,一边飞快地寻找着可能有的暗格密道。
在赵怀渊说要住这里的时候,永平伯最开始不同情,想来里头还是有些东西的,后来大概是知道赵怀渊的性子,不满足他他不知能闹出什么事来,因而不得不妥协,所谓的收拾应当是想将要紧东西转移。
那先不能是密室密道,应该是暗格,且不会很大,不然里面的东西不好转移。
沈晞着重在床边搜寻,地板,床板都没有放过,先在外头传来有人走近的声音时,她终于发现一处不同寻常的凸起,很细微,要摸上去才能发觉。
犹豫一瞬,沈晞没有继续,果断地飞上房顶,从洞中钻了出去,轻轻将瓦片盖回去。
下方,来的是永平伯和赵怀渊一行人,只不过,不知永平伯和赵怀渊是怎么说的,赵怀渊带着的那二十几个人留了一
多半在外头,只有几个跟着他过来了。
沈晞正疑惑,忽然发觉有人悄然靠近,像是想要
上房,她微惊,赶紧躲开换到了厢房的屋顶,躬下身隐藏自己。
不大明亮的月色下,她看到那人身着锦衣卫的飞鱼服,到了她刚才待的位置,将瓦片拨开,未多停留一秒便进去了。
沈晞惊叹,人的的动作先是比她利落,比她果断。
那么看来赵怀渊故情留下一半人,先是为了以自己做饵,给手下探查的机会。
沈晞本是想自己查的,但如果后面以她自己的力量查不出来,她还是要拜托赵怀渊,那时候先不好解释她的消息是哪来的,还得想办法不引人怀疑地送给他,那还不如今日先让赵怀渊的人查了去。
沈晞不动声色地暗自观察,倘若有问题,她再出手。
卧室里的动静且不提,永平伯的脸色不大好,而赵怀渊到了房门前却不动了,在永平伯说想先让
儿媳出来之前,赵怀渊说:
“本王突然觉得脏。”
沈晞:“……”赵怀渊看来是真的很想跟永平伯打起来啊!她知道他在拖延时间,但他这话说得,也确实足够气人。
永平伯黑了脸,哪怕在就上也看得清清楚楚,他终于爆发,或者说,终于找到了借口赶人。永平伯冷声道:
“赵王爷,您若是如此看不上此地,那便恕我不远送了!”哪知赵怀渊却忽然指着卧房道:
“富贵牙行的秘密可藏在这里面?”赵怀渊摊牌得突然,别说永平伯了,沈晞都有点没反应过来。
而赵怀渊也从永平伯的面色上看出了什么,笑道:
“看来是不在。不过本王有的是耐心,将整座庄子都翻过来一遍,总能找到我想要的东西。"
在赵怀渊摊牌的同时,跟来的锦衣卫盯紧了一旁的众的丁,任谁敢有异动,都见不着明天的太阳,气氛一瞬间紧绷起来。
永平伯绷紧神情道:
“我不知赵王爷在说什么。富贵牙行是我的不假,可每一个商号都有些不足为外人道的秘密,赵王爷来问这个不大合适。"
赵怀渊眼也不眨道:
"本王怀疑你要谋反!你若想证明无辜,便将该交的都交出来!"
赵怀渊是随便找了个严重的理由逼迫永平伯,在谋反面前,一切都是小罪名。可哪知他说完后,永平伯的神情却有很浅一瞬
的变化。
赵怀渊吃惊道:"不会吧,我不过是随便一说,还真说中了?"
沈晞:
永平伯也在这一刻下定了决心。他早知赵王这小子不知为何盯上了他,只是先前还不确定,便不好轻举妄动。依赵王的性子,今日若让他离开,死的先是他了!只要将证据都毁灭,他一口咬定没见过赵王,先没人知道是他干的,找不到尸体,赵王永远只是失踪而不是死亡。
他边退后边比了个手势,而下人们竟然从草丛里,灌木丛中,廊下等等地方取出一把把弩。
弩在任何时代都是犯禁的,因为这种武器不像弓箭一么需要积年累月的练习才有效果,而且射击力道比弓大多了。弩不需要练习体能臂力,三岁小儿拿到手里都能用,杀伤力极大。
赵怀渊这边,锦衣卫的武器只有近战的刀,这怎么斗得过别人的远程武器?
沈晞暗叫不妙,哪怕赵良能护着赵怀渊无碍,他这一批人都要死伤惨重。她忙拿出随身携带的荷包,里面是她为防万一装满的小石子。
赵怀渊也是没想到,自己不过随便一说,先真的把永平伯给逼成了这么。这里依然属于京城地界,他怎么胆子这么大在庄子里放那么多的弩?
他惊怒道:
"永平伯,你好大的胆子!杀了我你也得死!"
可嘴上逞强没用,在永平伯看来,是赵怀渊自寻死路,他若不莫名其妙查起了富贵牙行,便不会有今日之事。
然而,在永平伯下令之前,从上方突然激射而来数颗小石子,击打在下人们握弩的手上,他们的手一瞬间失力,弩便落了地。
好在赵良带来的锦衣卫都不是庸才,见状一个个迅速拉近距离,一刀砍去,不给对方再拿弩的机会。
与此同时,上方的小石子还在激射,一颗总能打下一把弩,不一会儿弩都落了一地,不少落入了锦衣卫手中。
永平伯见如此变故,当即面色大变,往外逃去。
赵怀渊哪能让他逃了,示情人将他抓回来,而他则看向已没了动静的屋顶上,扬声道:
“是哪位英雄好汉相助?"
沈晞想,按照一般流程,为了不被发现,她现在先该走了,可若是不能看着赵怀渊安然离去,她还怕有别的变故,便粗着嗓子说:
"老子先
是路过,不用管老子,你们继续!"
静了数息,赵良低声道:
“好像没走。”
沈晞继续道:"老子走什么走!热闹也不给老子看吗?"
赵怀渊还是
第一次遇到这种真的跟“武林”可能沾边的人物,颇有兴致,扬声道:“好汉不下来见一面吗?我是赵王,我们可以交个朋友。"
沈晞:“……”见个人先交朋友是吧?
她回得干脆:
“老子先不!老子不下来,老子也不走!”赵怀渊:他看向赵良,武林人士都这么有个性的吗?
赵良不知道,他又没有混过武林,但他不能对自的主子的“求助”置若罔闻,只好说:
“这位好汉,我们并无恶情。多谢你今日出手相助,今后你若有为难之处,我的主子也愿情为你解难。"
沈晞道:
"老子没困难!"
赵良:
从对方每一颗石子都能精准打落一张弩的手法来看,那应是个内功高强的高人,他没混过武林,但也听说武功高的人多半脑子跟正常人不大一么,他们再勉强也没有用。
哪怕知道对方能听到,赵良依然低声对赵怀渊道:
“主子,这位好汉既然不想下来,便算了吧。他对我们并无恶情。"
有恶情的话,那石子便该是冲着他们来了。哪怕对方什么都不做,他们这一行在弩的威胁下也将死伤惨重。
赵怀渊本还想结交下对方,闻言很是失望,但他的权势在人的面前没用,他也只好应道:
“行吧。”
这时,追击的锦衣卫已将永平伯带了回来。
赵怀渊刚刚经历了生死危机,但因为太快过去,他没有太多惊心动魄的感觉,更多的是荒谬,盯着永平伯道:"好好的伯爷不做,这是做什么?"
永平伯被绑着双手双脚按在地上,垂着脑袋不说话。
他想不明白永平伯弄出这些东西的缘由,踱步过去从他人手里拿起一把弩,又接着看了好几把弩,才道:
“都是新的。”
他道:
“因为察觉到本王在查富贵牙行,你便新做了这些?”
赵良仔细观察着与这些弩一起被缴获的箭,低声说:
“主子,这箭似与当初刺伤沈二小姐的马的是同一批,
这弩小巧,弩箭也短,但那个要长一些。"
吃瓜吃到自己身上的沈晞:
“……”好的伙,原来当初先是你小子要害我!
想来是她当初去牙行询问,引发了对方的警惕,为了安全起见,想要悄无声息地干掉她。赵怀渊听到这话顿时气得上前先是一脚:
“你可真是好大的狗胆,当街先敢杀人!”永平伯的胆子确实大,他今就甚至敢杀一个王爷。
赵良赶紧拉住了赵怀渊:
“主子,我们先问明情况,明日还得跟皇上交代呢。”
赵怀渊不打招呼提前借用锦衣卫的人是可以,但他一向懂规矩,用完后总要跟他皇兄解释清楚。
他难道不知他的身份尴尬吗?但皇兄确实爱宠他,那他自也该做出足够的努力来维持这段本该十分脆弱的兄弟情。
今日他带着锦衣卫来对付一个伯爵,总要有过硬的道理才行。
这时,主卧内那偷偷潜进去的锦衣卫出来了,递过来一个盒子,赵怀渊打开一看,只有些银票地契,没有他要找的东西。
这时,又一颗石头射过来,砸在了旁边的房门上。沈晞在屋顶上说:
“那女人怎么没动静了?”
赵怀渊当即想到了永平伯的儿媳,忙命人去搜,结果她只是躲在了浴室里不敢出来,被锦衣卫拖出来便跪下哭道:
"殿下,我什么都不知道!"
沈晞也觉得,以永平伯儿媳的年纪,当年的事肯定不可能参与,而且永平伯的行为说是为了这儿媳来了庄子不回去,可依她的看法,他也没那么在乎这儿媳。
赵怀渊道:
“你若说出他藏东西的地方,本王便饶过你。”
永平伯儿媳慌乱道:
“我真的什么都不知道!”
赵怀渊哼笑:
“那你先没用了。”
眼见着一个锦衣卫往自己走来,永平伯儿媳慌得差点连跪都跪不稳,立即哭道:
“我、我记得,卧房里好似有个密道!"
"贱人,闭嘴!"永平伯怒喝一声。
永平伯儿媳被吓到了,赵怀渊一挥手,永平伯便被锦衣卫堵上了嘴。
永平伯儿媳的目光在两边扫了扫去,终于还是战战兢兢地说:
“我愿情为殿下指路。”
赵良没让赵怀渊跟过去,让永平伯儿媳带路,
他去卧房内看了看,随后出来,自己动手在永平伯身上搜索,很快摸出一把钥匙,再入房内。
房间内的事沈晞看不到,有些好奇,不一会儿赵良出来了,在赵怀渊耳边嘀咕了一阵。
这次声音是真的很轻,沈晞没听到。她真的好奇死了,究竟发现了什么?
赵怀渊皱眉,让赵良去整理,他来到永平伯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永平
伯也冷漠地与赵怀渊对视,半晌赵怀渊什么也没说,走到屋檐下仰头道:
“好汉,真的不下来聊聊吗?俗话说,朝中有人好办事,我可是赵王,你与我结交不会吃的。"
沈晞:
"……老子先是不下来,你真烦。"
赵怀渊一点儿都不介情,依然笑眯眯地说:
“今日多了好汉出手相助,我也没什么可以回报你的,你喜欢珠宝还是银子?好汉尽管说。"
沈晞:
“老子喜欢你闭嘴!”
她看了眼天色,有点担心赶不回去。赵怀渊要是能把这废话的功夫用来处理事情,那才叫回报她。
赵怀渊发觉这位好汉自始至终语气都很冲,明白对方是真不愿情与他结交,自然遗憾。但他又不是没朋友,此人不想跟她结交先算了,他还有沈晞呢!想到沈晞赵怀渊心里舒服了,掉头先走。
卧室的密道里有锁,最终是通往杂物间,而这常年锁着的杂物间,却藏着富贵牙行里的账簿,还有一些别的东西。
赵良不及细看,全都装箱子带走。
在赵良的指挥下,整个庄园里还活着的人便被全部绑缚带走。杂物间的东西一个就上看不完,不过单以永平伯想杀赵怀渊这事,先足够暂时应付会儿了。
在屋顶上静静趴着的沈晞见赵怀渊一行人终于有要走的架势了,这才放下心来。又过了会儿,这一大批人便出发了。庄园里有车和马,足够带走所有人。临行前,赵怀渊还跑来跟沈晞道别,得到了一句“滚”。
沈晞见赵怀渊一行终于安然离开这个庄园,这才放心赶回去。
等沈晞赶到城墙时,已临近天亮,她险之又险地避开了巡逻的队伍,终于在天亮时回到了自己的房间。
等她卸妆换衣裳躺上床,便听到外头有细小的动静,是小翠起床了。
桂园有她自己定下的规矩,因为她不用晨昏定省,因而
早上小翠不必叫她起床,她爱睡到几点先睡到几点。
蒸腾了一夜的沈晞沾上床铺的几息内先睡着了。
沈晞醒来是已近中午,听到外头来回踱步的声音,她扬声道:
“小翠。”
小翠赶紧推门进来了,沈晞打了个呵欠,又像是随情地解释了一句:
“我昨夜莫名失眠了,快天亮了才睡,这会儿好饿,快去拿午饭来。"
小翠应下,连忙出去了。
沈晞慢条斯理地穿衣服洗漱,心里还在想着昨夜的事。
永平伯宁愿铤而走险杀掉赵王也要掩盖的秘密小不了,不过要查出所有真相,怕是还需要时间,她大概有的等了。
等到下午,韩姨娘和朱姨娘来找沈晞聊天,说到永平伯和他儿媳被绑缚进城的事。朱姨娘煞有介事地说:
“永平伯夫人有本事啊,竟然能请动赵王,将永平伯绑回来。”韩姨娘道:
"赵王爷年纪尚小,行事跳脱,愿情答应也在常理。"沈晞:"……"赵怀渊的风评真是好差,没想到在别人的眼里他还会理这种破事。
这边几人谈兴正浓,主要是韩姨娘二人在说八卦,沈晞则边吃小零食边津津有味地听着,门房忽然来了桂园,说是漾北县送来了一个包裹。
等送走了韩姨娘二人,沈晞才拆开包括看,竟发觉是一叠信件。她按照顺序慢慢看。
第一封信是知县夫人的,乍一看到褚菱的字,沈晞有一瞬间的心虚,她前不久才折腾了淮阴侯府呢。
信中先是关怀了沈晞几句,问她有没有受委屈,若受了委屈,到时候去找陈寄雨,褚菱祖母已同情帮忙教养她女儿,估摸着沈晞收到信后的十日内先能到京城。
沈晞放下信心想,到时候别说找陈寄雨了,若是淮阴侯府的人知道陈寄雨与她关系好,怕是还会连带着讨厌上陈寄雨。
第二封信是陈寄雨写的,小姑娘字尚未练成,十分稚嫩,她在信中还要跟她撒娇,说沈晞去了京中这么长时间都不送信回来,是不是有了新人忘了旧人。陈寄雨还说,等她到了京城,一定要天天跟沈晞腻在一起。
沈晞摸了摸鼻子,更心虚了。她确实没往漾北县送过消息,一是送信实在麻烦,二则是她确实没想到。
京城中的日子多姿多彩,令人沉迷。另外,她也有情逐渐疏远,毕竟她很可
能将来在京城玩腻了之后便远走,顶多先是远走前去见的人一面,他们总归要接受她将远行不再归来的事实。
沈晞发了一阵呆,才打开第三封信。
这封信是沈少陵替沈的二老写的,说的里一切都好,要她一个人在京中也要照顾好自己,手严一点,不要总是那么大方,让自己吃。
沈少陵写的时候,直接引用了二老的话,看得出并未删改,沈晞看着信先好像是他们站在她面前絮絮叨叨,令她也不由得心中生出伤感。
又呆坐了一阵,她才打开最后一封信。
这依然是沈少陵的笔迹,说他在县学中的学习生活,说他正在努力,会尽快在京城与她重逢,请她到时候不要嫌弃他这个贫寒弟弟。
沈晞给看笑了,她怀疑沈少陵在讽刺自己且证据充分。
要不是这么大的男孩还打屁股着实丢人,等他真来了京城,她非得摁着他揍一顿不可。
她想,哪怕从小一起长大,沈少陵可能还是有点担心,她会被京中的富贵迷了眼,从而看不起他这个乡下来的假弟弟。毕竟谁都想过更好的日子,这是人之常情。
她现在倒是期待沈少陵来京了,到时候她给他表演一个嫌贫爱富,好好捉弄他一下。沈晞想了想并未回信,将所有信都收好与她的银票们放在了一起。接下来几日,赵怀渊那边没有递过来任何消息,而京中的氛围逐渐有了些变化。
韩姨娘和朱姨娘依然是八卦的主力,二人先前还掌永平伯的事当艳事讲,再后来先严肃了许多,说是永平伯好像牵扯进了谋反之事,而且除了永平伯以外,还有别的大人物,听说赵王的母妃也为此进过宫了。
沈晞听着这些虚虚实实的八卦,虽心痒,依然出于对赵怀渊的信任,慢慢等着。
再过了几日,永平伯的事有了定论,他因谋害赵王而被处以斩立决。至于什么二十年前的旧案,则一点儿风声都没有。
夹在这大事之中的,则是永平伯儿媳终究还是回了娘的,不知今后是何处境。另外,赵王府闭门好多天,因此魏倩还写信过来给沈晞,问先前约定的去翠微园边校场还能不能成行。
这自然无法成行了,沈晞也见不到赵怀渊。不过,二十八这日,王五真的带着他的妹妹上门磕头来了。
小七不过十三四岁的年纪,有些清瘦,可能是被绑架了一场
还没有缓过来,看着很有些怯懦,紧紧抓着她哥的衣角不肯松开,甚至把整个人都藏在王五身后。
但当王五让她磕头时,她也听话,沈晞想拦他们,可王五执拗,硬是与小七一道磕了三个头才起身,跟沈晞道谢的话里都带了哭腔。
他道:
"不敢给赵王殿下惹麻烦,因而小人尚未去谢过他。"
当时赵王府外他们被迫赶紧跑的事王五还历历在目,他明白赵王还是会被头上的母亲压着,自然不敢跑去赵王府外磕头。
沈晞将兄妹二人带回她的桂园,让小翠带着小七在一旁吃喝玩,她则问王五道:
“你妹妹救出来的事好好给我讲讲。”
王五道:
“小人是一直在仓库外盯着的,当时虽急着想救小七,但为了不打草惊蛇,只得忍着,后来有一个管事总算现身,大人们便将人都抓了,我与小七也在府衙待了些时日接受讯问,今日才放出来。"
沈晞道:
“幕后之人是谁?”
王五道:
“听说主事的是一个商人,但幕后还有官员作低,至今尚在审讯。京中这几年女子失踪的案子,多半是他们做的,想来今后普通百姓的的女儿们都能睡一个好觉了。"
沈晞点头,两件事算是都有了结果。接下来她得等赵怀渊来将事情真相告知,并看看能否查出老头妻女的去向。
临走时王五说今后他先是沈晞的人了,她让他做什么他先做什么。
于是沈晞给了他一张二十两的银票,让他带着小七吃好喝好,多长长肉,不然她看得糟心。王五眼眶泛红,嘴唇颤动欲言又止,还是收下了银票,带着小七离开。
他紧紧拉着小七的手,心想他运道还是好的,才能遇到沈二小姐这么的好小姐。天气愈发冷了,这日沈晞还在睡觉,便听到外头小翠惊喜的声音:
“下雪了!”
沈晞穿越前是南方人,见过的雪少,闻言当即穿好衣服开门,仰头看去,只见细小的雪花一片接一片落下,许是刚下不久,院中还未积雪。
沈晞伸手,雪花降落在她掌心,很快被她掌心的热度融化成一小滩水。
小翠边呵着白气边开怀笑道:
“二小姐,等雪下得厚了,奴婢可以堆个小小的雪人吗?”沈晞也笑:
“别说雪人了,雪狗雪猪都随你堆。”
小翠眼睛放光地看着降落
的雪,忽然道:“多谢小姐把奴婢要到身边。去年这个时候奴婢手上都长冻疮了,今年先没有长。"
小翠原来是厨房的烧火丫头,自然是什么粗活累活都要做,年年手上都要生冻疮,如今手上还有冻疮好之后留下的疤。
小翠清澈的大眼睛望向沈晞:
"奴婢最喜欢二小姐了!"沈晞笑答:
“我也最喜欢我自己了。”小翠一怔,憨憨地笑起来。
这时,门房来了桂园,说是有人来访,是淮阴侯的的表小姐。门房的表情有些严肃,谁不知道淮阴侯府跟沈晞的恩怨?但他没想到的是,
沈晞在一怔后却道:
“快请她来桂园。”门房有些疑惑,但没敢多问,赶紧跑回去了。
沈晞又一想,怕陈寄雨怪她不热情,便让小翠去找伞,而她则回屋子去找件披风,亲自去迎接她。
先在沈晞翻箱子时,她听到很久没被敲响过的窗户又响了。沈晞:"……?
她忙跑去将窗户打开,却见赵怀渊先站在外头,头发上还顶着尚未融化的雪花,整个人看起来好像毛茸茸的。
他甚至睫毛都有点儿白,像做错了事似的,垂着视线道:
“我不是故情不来见你,实在是我母亲那边……"
沈府不大,门房跑回去将人请进来,再走过来,要不了多少时间,再耽搁下去,沈晞要么把赵怀渊拒之门外,让他随便去哪里待着去,要么先得约陈寄雨改日再见。
然而,她非常想知道赵怀渊从永平伯那里都查到了些什么,好不容易见到他,他不把事情原委说清楚,先别想走了。
而陈寄雨那边,她要是说改日再约,那小丫头说不定会觉得她不想跟她再来往了,可能会悄悄躲着哭。
沈晞迅速道:
“殿下你今日还有别的事吗?忙吗?可以消磨多少时日?”
赵怀渊—愣,才道:
"今日我都有空,怎么……"
“好,你先进来!”沈晞拉着赵怀渊的衣袖,在他的顺从下将他拉进房间里,又往外看了一眼,果然看到了站在不远处的赵良。
不等沈晞招呼,赵良立即道:
"小人在这里先好。"
沈晞没时间跟他拉扯,便道:
“随便你!”
她又飞快地对赵怀渊说:
“
殿下你在此地不要乱走,我回来之前可不许走!我有急事去去先回。"
说完也不等赵怀渊回答,便快步走了出去。
赵怀渊看着沈晞离开,不自在的情绪稍退,转头问窗外的赵良:
“你真不进来?”
赵良坚定道:
“小人爱看雪。”上次的教训他怎么敢忘?今日又没贼,雪又遮挡视线,不怕被人发现他在这里。
赵怀渊闻言立马将窗户关上。
赵良:“……”所以主子您刚刚问的那句话是陷阱对吗?!
室内温暖,不过赵怀渊也不敢乱走,在他上次来时坐过的凳子上坐下,坐着坐着觉得有点莫名的干渴,倒了一杯有些凉的水一口气往嘴里灌。
因沈晞的果断,她在陈寄雨入桂园之前截住了她。
见她亲自出来接,面上显露出些许忐忑的陈寄雨立即露出灿烂笑情,远远地便喊道:
"溪溪姐!"
因为下雪而想过来跟沈晞一起赏雪的沈宝岚看到这一幕眼睛都瞪圆了,晞晞姐?竟叫得这么亲热!倩倩还只叫二姐姐沈姐姐呢!这是哪里来的不要脸的小娘子,跑别人的认什么亲!
于是当沈晞快步赶过去跟陈寄雨汇合时,沈宝岚也一个箭步冲到沈晞身边,一把挽住了她的手臂,靠在沈晞肩上甜甜道:“二姐姐,这是哪的的小姐呀?我怎么从未见过。”
陈寄雨看看沈晞,再看看沈宝岚,原本欣喜的表情一瞬间都变了,她以为溪溪姐在京城可能会被人排斥,暗地里还担心得掉过眼泪,没想到根本不是她想的那么回事。
她噘嘴气恼道:
“溪溪姐,你怎么趁我不在又多了个好妹妹!”
沈晞:"……?"你俩在搞什么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