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物似乎还在微微颤动。

陌颜瞪大双眼,半明半暗中仔细辨认了那活物的轮廓,面部流满鲜血,头,身子……

“北堂靖!”陌颜慌神,“北堂靖你醒醒!”

陌颜拼命地摇着北堂靖,他的手分明还垫在她的身后,陌颜这才记起,他们二人撞上那棵巨树之前,北堂靖身形一转,紧紧将她护在了怀里。

随后,她便失去了意识。

北堂靖全身是血,陌颜不敢摇了,她怕北堂靖身上有骨折之处,骨头再错了位,对他的身体造成更大的伤害。

他们跳下悬崖,生死未卜,北堂枫等人一定会对他们大肆搜查,确定他们已经死去。

当务之急,是赶紧找个容身之所,最好是让北堂枫等人无法找到。

陌颜环顾四周,见前方岩壁下有一处黑黢黢的阴影,陌颜摸过去看了看,竟是一处低矮的山洞,洞口杂草丛生,刚好可以作为容身之所。

细细地摸索过北堂靖全身骨骼,见没有什么突出肿胀的骨折之处,陌颜方壮起了胆子,将北堂靖身上的披风褪掉,垫在他身下,拖他进了洞。

陌颜怕被人发现,也不敢点火,找到北堂靖流血不止的伤口处,做了简单的包扎处理。

当陌颜掀开他的衣服,为他止血之时才发现,他身上已经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痕,最严重一处,是左下腹一个长长的伤口,看来是他们刚刚跳向巨树之时,被粗利的树枝刺破,流出的鲜血已染红了他大片袍摆,他整个人似乎也因失血陷入了昏迷。

陌颜看着看着,心中便更加愧疚了。

若不是那巨树,他们必然会直接触地而亡,可若不是北堂靖,在巨大的冲力之下,陌颜也会被那巨树的枝叶划得遍体鳞伤。

“傻子!”陌颜鼻子一酸,低低地嗔道,可是看那人明明昏迷着,眉头却仍然紧皱,分明是被疼痛所扰,陌颜手下包扎的动作不免又轻柔了几分。

陌颜在山洞周围借着微弱的晨光摸到了些药草,涂在北堂靖伤口上帮他止血。

太阳已经渐渐升起,金色的晨曦照了进来,北堂靖俊朗的侧颜被撒上了一层金光,他微微拧紧的眉在缥缈的光芒中似乎更加生动英挺了几分。

陌颜伸手去抚平他的眉头,然而似乎是伤口太疼,每每抚平,不一会儿却再次微微皱起。

她的心微微地疼,“北堂靖,那么多次生死一线你都闯过来了,这次也不许你退缩,你听到没有!”

可是回答她的,只有头顶石壁滴答的滴水声,再无旁的声音,北堂靖还在昏迷之中。

陌颜几次去探他鼻息,听他心跳,生怕她一个不注意,他就会离她而去。

突然,寂静的山谷之中,突然就想起了野兽气喘之声。

陌颜的心一下就提了起来,她用背顶着洞口的石壁,细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她听力本就比常人敏锐,再加上这山谷本就有回音,于是又将远处的声音扩大了数倍。

听声音,草叶窸窸窣窣的,分明是叶片边缘蹭过人衣服的声音,听这声音,陌颜猜着,人大概不多,也就七八个人,应该是北堂枫派人来搜他们尸体的小队。

然而,对于现在深受重伤的北堂靖和寒毒未祛的陌颜来说,无疑是致命威胁。

现“”在也就只有一个办法了,那边是她向相反方向跑去,引开这群人。

陌颜看了眼北堂靖,心中甚是不舍,但是无奈,她若不走,北堂靖必死无疑。

陌颜再不踌躇,一跃而起,正当她准备猫腰钻出山洞之时,突然衣袖被人拉住了。

她吓了一跳,以为敌人攻进来了,抽出腰间蚀夜就欲强攻,然而看到拉她衣袖之人是北堂靖之时,软剑当啷落在了地上。

陌颜朝着北堂靖扑了过去,下巴撞上了他的肩窝,她再也忍不住,泪水夺眶而出。

“我……我还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她本以为,自己这一出去,怕是要死在那群人手中,从此再也见不着北堂靖了,没想到,临死之前还能看到他醒,心道这便是死在敌人刀下也值了。

又想着从此就要与北堂靖生死相隔,心中便更加难受起来。

北堂靖见她又哭又笑的,也不理,眉头却比昏迷时皱的更紧了,“你要做什么去?”

陌颜抹了把鼻涕,生怕被他发现自己是去送死,强忍了抽泣道,“我去采些草药来给你。”

“骗谁?你当我听不见那些人?”许是因着受伤的关系,北堂靖声音微喘,又带着几分责备。

陌颜继续紧紧地拥着他的背,想到以后边厅不到他这么好听的声音了,陌颜鼻子一酸,又开始吧嗒吧嗒地落泪,但却咬紧了唇,不敢出声,怕被他听出端倪。

陌颜沉了一颗心,松开了北堂靖,外面猎犬的喘息声,兵器触碰草叶的摩擦声,分明越来越近了。

北堂靖看到她突然沉静如水的面色,苍白的脸上便有些讶异,但当陌颜冰凉的唇贴过来时,他因失血而散淡的瞳眸,瞬间就重新敛聚起了光芒。

她的唇清凉而小巧,唇间软绵绵的触感令他想进一步深入,一如那个令他难以忘怀的美妙夜晚,他初尝她的唇时,舌尖所萦绕的甜香。

他可是想念极了这味道。

洞外的声音,竟一下变得模糊而不真实了,仿佛世间只剩下了他们这两个人,彼此相拥,相互慰藉。

她肠胃的病症,竟是好了么?想到这里,北堂靖的心由犹疑转成了雀跃,受伤后焦渴的舌,正打算深入纠缠,吮吸那甘甜清凉的津、液……

可是她却突然停下了,眼中是一片冷淡的薄凉。

“放开我!”趁他意识松弛,她用力甩开了他的手,眉梢竟带了几分怨恨,“北堂靖,你该不会是想让我同你一起死吧?”

“你在说什么?”唇边突然传来的凉飕飕的触感,令他莫名地不适。

“如今看来,你对我来说,是一点用都没有了,白白送给他们算了。”她嘴角扬起诡异的弧度,让北堂靖想起了一个人,心中的厌弃突然如潮水般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