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光跳下去会去掉半条命,若是哪处筋骨折断,不容易逃跑,那更是落入了绝境。

因为另一侧的屋檐之下,也被燕兵包围了,那些全副武装的兵士,正静静等着他们落下被擒。

陌颜紧紧地搂住了北堂靖,用自己的头抵着他的头,她不信,他们共同走过了这么多的难关,共同破解了那样多的阴谋诡计,竟然今天会在此处送命。

陌颜脸颊上的泪水,顷刻间决堤而出,她还有好多的话没同北堂靖说呢,若是他们二人能生还,她便不走了,就在北堂靖身边陪着他,生死相随。

因为她已经离不开他。

然而,似乎再没有她弥补北堂靖的机会了。

因为那些蜘蛛已经爬满了房顶,离屋顶中心的他们,只有几尺远了。

陌颜温热的泪水,落在了北堂靖的唇上,他微闭的眼眸猛然睁开,便看见了捧着他的头,哭得伤心欲绝的陌颜。

他从来没见她哭成这样过,除了那次在秋狩猎场中,他同样是身犯险境,陌颜也是这样为他流了眼泪,哭得稀里哗啦。

他抬手,帮她擦去泪水,用微弱的声音道,“我答应过你的,这一世,不会让你轻易死去。”

陌颜茫然地睁大了眼睛,并不知道他所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就在那些蜘蛛离这蜷缩着的二人脚边只有一寸之时,一团火焰,突然阻住了领头一群蜘蛛的去路。

两名黑衣人手举火把,降落在了这屋檐之上,手中火把一挥,空气中就传来了“毕毕剥剥”的蜘蛛壳被烧碎的声音。

其中一名黑衣人回头,正是浔阳,对着另一名同伴道,“这里交给我,你速速带他们二人离开。”

另一人正在他们周围撒着桐油,又用手中火把,在源头点燃,火圈便顷刻之间燃起,将北堂靖与陌颜护在中间,那黑压压的蜘蛛群,顿时不敢靠近。

而房檐之下,也已响起了兵刃之声,陌颜看去,原来是北堂靖的暗卫赶来了。

屋顶上的另一名暗卫施展轻功,分别将他二人送至地面,便也抽出兵刃,投入了战斗。

北堂靖微喘着道,“我腰间……有药,快帮我服些,我们快走。”

陌颜帮北堂靖服了药,两人便立刻踏上了逃亡之路。

北堂靖服了药之后,已经基本上不需要她搀扶了,他拧紧眉头,“本来暗卫就在白虎涧损伤了小半,此刻燕兵人多势众,他们必定撑不了多久。”

“那么楚军呢?”

“这里是燕国,我不便派楚军过来。”

北堂靖紧紧地攥着她的手,两人沿着密林一路狂奔,密林细小的枝叶不断地擦过陌颜的皮肤,腹中的寒流再次激**,她头脑晕眩,却仍咬牙忍住疼痛,努力集中全部精力在面前的道路上。

身后很快就响起了燕军的马蹄声,声声迫切,犹如敲在陌颜的心脏上。

陌颜能够感觉到,北堂靖将她的手握得更紧了。

看着他依旧苍白的面色和满是汗珠的直挺鼻梁,陌颜就知道,身中剧毒的他,此刻是使不出任何武功来的,更何况是最耗费内力的轻功。

前方,便是断崖了,然而他们身后的马蹄声,仍然没有丝毫要减弱或者停下的意思。

两人终于奔到了悬崖边,停住,气息微喘地回头,便刚好看见骑在马上,依旧一副长衫打扮的北堂枫。

他脸上覆了张人皮面具,仍然挡不住满面的狰狞。

北堂枫今日似乎甚是得意,“北堂靖,你没想到吧,你竟然也会有今天!”

陌颜又后退了一步,踩落了崖边几颗碎石,它们立刻滚落深渊,不见了踪影。

北堂靖一把揽住她,不让她再动了。

“北堂枫,你让孤损失了几十名精锐的暗卫,这笔账,迟早有一天我会同你算清。”

北堂枫更加得意,“我的好侄儿灭了紫薇堂,可我的手下又使我侄儿的暗卫元气大伤,那我岂不就是天下第一了!”又是一阵张狂的笑声。

陌颜道,“你为何不敢让你那手下出来见见我们?”

北堂枫突然就止住了笑意,“我说你们怎么死到临头了还在关注这些不相干的,是想拖延时间?还想着有人来救?做你们的美梦去罢!”

北堂枫突然举起了手,身后燕军士兵便齐刷刷地举起了手中的弓箭,“是要回去被燕军折磨,还是在这里忍受万箭穿心之苦,你们自己选吧!”

陌颜向她身后的深渊看了一眼,向着北堂靖使了个眼色,便对着北堂枫大声喊道:

“北堂枫,你也莫要太得意,如今燕国军队已经被楚军包了饺子,怕是插翅也难逃了,你与燕太子的结盟,很快便要瓦解了,你张狂不了几天了!”

陌颜说得句句在理,北堂枫脸上顿时被激得面色疯狂起来,他伸出的手一握拳,成百上千支箭雨,顿时朝他们铺天盖地地袭来。

说时迟那时快,当第一支箭划破长空,直逼他们而来之时,北堂靖已经搂紧陌颜的腰,向后仰去了。

北堂枫慌忙令人停止了射箭,跳下马奔到那石崖旁,却只有崖边不断滚落的碎石,而不再有他二人的身影了。

北堂枫的拳头狠狠砸向石头地面,细小锋利的沙石让他的手顿时鲜血淋漓,然而他却浑不在意:

“来人!给我找!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然而,当北堂靖的贴身护卫浔阳将一封密报带入京城之时,一切似乎都尘埃落定了。

当楚国皇帝北堂彦打开那张密笺之时,他感到一阵眩晕,手也微微颤抖起来,冷着声音问跪在堂下,眼睛红肿的浔阳,“什么时候的事?”

“昨日辰时,在崖下找到了主子的尸体。”

“他身边还有何人?不是说他是跟着慕氏一起跳崖的么!”

浔阳的眼眶又红了一圈,嘴唇也跟着颤抖,“看样子,主子他,是护着侧妃跳下去的,死时背部着地,双臂依然作搂紧状。”

北堂彦额上的青筋突突直跳,终于忍不住了,一把掀翻了面前桌案,案上的瓷器稀里哗啦碎了一地,吓得旁边的景妃一声都不敢吭。

“朕问你慕氏去哪了!”北堂彦一声怒吼,震得人耳膜生疼。

“侧妃她……不见了!”浔阳低头。

“找!给朕找!她若是活着,朕要生生剥了她的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