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本来就因为北堂靖似乎是将她当成了阮明笙而心情不好,此刻又被顾惜音冷言冷语地刺激,心中更是憋屈。
陌颜狠狠地一摔掌柜面前的账本,脸色冰冷得可怕,她向着顾桐之道,“顾太医,我有些女儿家的话要同惜音说,你可否回避一下?”
顾桐之看了看陌颜压抑的面色,又看了看自家面容单纯的妹妹,不免做出了抉择,满脸歉意道,“真是不巧,天色已晚,在下要送小妹回去了,有什么话,侧妃娘娘改日再说也不迟。”
顾桐之迅速拉走了明显意犹未尽的顾惜音,陌颜不禁赞叹顾桐之的识时务、识大体。
见到顾桐之温暖治愈的笑,陌颜的心情,顿时好多了。
那掌柜见陌颜火大,估计是怕得罪了贵人,早早地就躲进了账房。
偌大一个大堂,就只剩下陌颜自己,烛火照得大堂空空****,地上烛影摇曳,形如鬼魅。
陌颜觉得她似是被深深地锁进了这黑暗中,挣脱不出。
这样一个陌生的时代,她又有何可依呢?终是茕茕孑立,形单影只而已。
她的脑海中,突然就浮现出了北堂靖的脸,想起了他向椅背一靠,自由闲适的潇洒动作。
他把自己当成了阮明笙,原来她一直都是个睹物思人的工具。但她为何要如此悲伤呢?她与北堂靖,本来不就是相互利用的关系么。
她到底是在期待些什么!
陌颜辗转难眠了一夜,早上醒来时便是哈欠连天,止也止不住。
当她精神不佳地下楼之时,正好碰见浔阳在与那掌柜说话,陌颜便好奇地上去询问。
“浔阳,你怎么来了?伤可好了?”陌颜昨天没来得及问。
“谢娘娘关心,属下业已好了。”
那掌柜见到陌颜,拿着笔的手就有些微微颤抖,将怀中账本护得更严了些。
“红杏呢?她可还好?”想到红杏,陌颜的心里是满心的担忧与愧疚,如果不是她借着红杏照看浔阳的机会逃了出去,红杏又怎会被发配边关那等苦地?
“托娘娘的福,红杏很好。”
陌颜以为浔阳是畏惧北堂靖,不敢表现出对她的憎恨,可是见他面色如常,倒不像是说假话。
“刚刚我听你们说她在边关乡下,你可知她详细居所?”
若是知道她在哪边,她日后就能去找了,说不定出宫后还能与她生活在一起。边关,总也比这尔虞我诈的宫中自在些许。
“这……浔阳恐怕无法详细告知。”
浔阳将陌颜领到了一架马车前,陌颜心领神会,昨日,她回去查看双腿,竟已经是被磨出了鲜血,白嫩的皮肉上鲜血斑斑点点,看得她自己都心疼。
想当年,她这个出生入死的秘密行动队队长,又怎会如此细皮嫩、肉,不堪一击?然而穿越之后,竟到了这个养尊处优的公主身上。
虽然阮明笙也是一身武艺,但终究是个身娇肉贵的公主——这就是血淋淋的现实。
陌颜小步挪动着,伤口处还在隐隐作痛,电视剧里不都演,女主受伤之后,男主要送伤药嘛,而且还要好一番嘘寒问暖。
可是在北堂靖这里,一切都行不通。
又或者说,她本就不是他心中的女主?
陌颜忽然想起了昨晚的事,心情又郁结起来。旁边,浔阳见她面色忽然低落,便出言安慰道:
“娘娘莫要为坐马车而忧心,全军不是只有娘娘坐马车的。”说着,浔阳往陌颜身后一指。
陌颜回头时,刚好看到顾桐之从她身后另一架马车上冲她招手。
浔阳似乎是觉得十分好笑,强忍着道,“顾太医不会骑马,可太子说他医术高明,偏要他随军。”
陌颜坐入马车,心里突然想到了一件事,那就是会不会……北堂靖会不会是因为她才请的顾桐之?
毕竟顾桐之是唯一既了解她戴着的人皮面具的底细,又对她身上寒毒知根知底的人。
陌颜完全无视她可能是自作多情的这一事实,沾沾自喜地催促马夫启程。
她到底为何而高兴,她不愿承认,更不愿去想,就这样放肆一回吧!而后再拘着自己的心也不迟。
这古代的马车也真是颠簸,木质的车辕多次撞在坚硬的石头上,晃得她七荤八素。
到了太阳开始落山之时,马车终于停下,陌颜便慌忙冲下马车,跑到一棵树下干呕起来。
“慕念笙,你这是怎么了?”耳边忽然响起十七的声音,陌颜想抬头回答,那料又是一阵胃血翻涌,她不由得再次埋下头去。
“你是不是又看见……什么不干净的东西了?”十七语气着急,用力帮她拍打着后心顺气。
“疼!”陌颜倒吸了一口冷气,这小子手劲奇大,这一拍打,差点让她一头撞向树干。
更何况,她不喜欢别人碰到自己。
陌颜知道他指的是什么,当时她和北堂靖撞见北堂枫与阮明雪的奸情,十七也在。
“我当时那么用力地捂住你眼睛,你怎么还是看到了?”
陌颜刚刚用力将十七的手甩向一边,气氛顿时变得微妙而尴尬,陌颜便急忙转移了话题。
“我没看到,真的没看到。”十七赶忙解释,然而那双不断躲闪的清澈瞳眸却是出卖了他。
“你整整一天都不见人影,去到那里了?”
听陌颜问起这个,十七眼中顿时涌动起满满的兴奋,“走!我带你看看去!”说着便要上来拉她手腕,陌颜不着痕迹地避开。
他都这么大了,也该明白男女有别了。
十七仿佛这才意识到他的行为不妥,便不好意思地笑了笑,却也没再提。
十七带着她便往那笔直的山路走去,天边尚且残留一丝光亮,暮色却已于悄然间袭来,很快就看不清五指了。
又走了好一会儿,天色竟完全黑了,陌颜有些不耐,问道,“你到底要带我去哪?”
可是十七的眼中,依旧是兴奋不减,“快来快来,马上就到了。”边命身后随从点起了火把。
行至山中一段崎岖山路,两旁皆是悬崖峭壁,越向前走,竟越是狭窄。
十七突然停下,黑眸中映着火把微光,唇角难掩笑意,“抬头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