卡托·西卡琉斯挥舞他的剑。

他挥动它,像呼吸一般自然。他已经拥有塔拉萨里安风暴之刃超过七十年了。

自从它带着那光荣的历史与无数个曾持有它的英雄的姓名来到西卡琉斯身边的那一刻,他就开始挥舞它。这把剑,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就是他人生的一部分。

他没有佩戴头盔,得益于一只色孽恶魔阴险的刺击,它损坏了。那个皮肤惨白,面貌不洁的鬼魅之物阴笑着退回了黑暗之中。它已经取得了它想要的战果,现在,西卡琉斯已经暴露在麝香味的毒雾中超过五分钟了。

卡托·西卡琉斯是极限战士中的佼佼者,是的,这点没错。但这并不意味着他的生理机能可以突破帝皇给他们设定的限制,他是个阿斯塔特,是个百战老兵,经验丰富到令人吃惊,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可以对这些毒雾视若无睹......

“你最好快点将新的头盔带来......”

西卡琉斯低语着,然后挥动他的剑,斩下了一只恶魔的头颅。他已经无心再去分辨它们的种类,实际上,他觉得自己正处在迷失的边缘,一只脚已经踏入了死亡的门。

直到一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灵族特有的优雅和一点责备:“小心点,极限战士。”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灵巧地从他的上方跳跃而过,以惊人的敏捷与精准将一个头盔扣在了他的脑袋上。动作像是猫一般的轻柔,头盔自发地扣住,伺服器开始彼此连接,他再度闻到了净化后的空气所特有的那种味道。

“不必感谢我。”来莉斯的声音在通讯频道内响起。

她衣不蔽体,脑袋上却扣着一个明显是纹阵临时赶工制造出来的头盔。长长的红色马尾辫从头盔的下半段延伸,锋利的倒钩在尾部依然存在。

“我并不打算现在感谢你。”西卡琉斯回敬道,他终于有了点喘息的时间。他必须承认,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是个复杂且危险的异形,可是,她的确在这趟远征中提供了许多帮助。

“哈。”

被科摩罗的竞技场称为夜之女王的灵族发出了一声冰冷的嘲笑,她微微侧身,躲过一只色孽野兽从口中射出的触须。一抹银光一闪即逝,野兽吃痛地大叫,为它失去的舌头与**而感到疼痛。

它那污秽的基因中潜藏的本能很快就发挥了作用,让这只野兽的疼痛迅速地被转化为了快乐。它咆孝着冲出黑暗,意图用头顶狰狞的三只角刺穿那灵族看似柔软的腹部。

西卡琉斯对此致以匆匆一瞥,随后单手持剑,拔出了腰间的等离子手枪,却是向着另一个方向连连开火。等离子团将一只潜藏于毒雾里的色孽恶魔打成了碎片,它撕心裂肺地惨叫起来。

他对此很满意。

“你居然不帮我......”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貌似哀怨地说,从那只野兽的脖颈里拔出了自己的匕首。

“没有这个必要——是的,大人,我们已经将底层甲板清理干净了,明白,我将去支援赫尔布来切特至高元帅。”

西卡琉斯将手枪收回,缓缓地呼了一口气,意图让自己的沸腾的血冷静下来,可是失败了。

战斗短暂地结束了,而他将奔向一个新的战场。通讯频道里来自史蒂夫·罗杰斯的命令是那样清晰与冰冷,令他的血无法停止沸腾的则是紧跟在命令后方的一句话。

“我们将死战不退。”

比起战时演讲,这句话简短的令人吃惊,但也蕴含了某种惊人的决心。西卡琉斯毫不留恋地转身便走,开始奔跑。他知道,纹阵会清理底层甲板的污染。他不必为这些事担忧。

灵族很快跟上了他。

“也就是说,我们要去和那群黑色的狂热者一起战斗?”

说话时,她背着手,让刀刃抵住了自己后背的一块皮肤,恰到好处的力道没有让她受伤,却带来了一种别样的危险感,令她的眼眸眯起,精神紧绷。

“不是我们。”西卡琉斯回答。“是我——你不必跟来。我们没有对你的指挥权,所以你可以自由行动。”

“你冷澹了不少,极限战士。”

“你也烦人了不少,灵族异形。”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冷哼了一声,很轻巧地跳到了他的前方,但也没有挡住去路,只是让西卡琉斯看见了自己脸上不满的表情:“我以为我们最少也算得上是战斗伙伴了。”

“那你真是太高看自己了。”

“嘿!我可是帮你带了一个头盔过来。”

“是吗?我也帮你阻挡了这些恶魔渣滓长达六分钟。”

“我不需要你的阻拦也能一个人杀了它们!”

“谁都能说大话。”

“你——!”

来莉斯·赫斯佩拉克丝不说话了,显然是被气的够呛,但她也并未选择离开,而是在一段时间的奔跑过后再度开口:“我请示过尹尼耶德,我们能活下来的。卡托·西卡琉斯。”

“你的神无法探知到我的命运。”极限战士的二连长低语着回答。“我的命运已经注定了——我将为人类之主而战,直到死去。所以,如果我将于此战死,那也是我应得的结局。我接受它。”

“你真是个木头脑袋。”

“我只是不想理解异形的话。”

“随你的便吧。”夜之女王冷冰冰地扔下一句话,开始和他一起继续沉默的奔跑。

他们就此奔赴死亡的前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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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菲斯托睁开了眼睛,强烈的耳鸣随之而来。它或许已经存在了很长一段时间,但直到现在,墨菲斯托才开始意识到它的存在。

他的意识才刚刚回归不久。

耳膜肆意地折磨着他,它咆孝着在智库的耳朵里翻滚,告诉他:接下来的几分钟里,你别想听见任何东西啦!

然后,陆行泰坦的内置纹阵告诉它:不。

耳鸣迅速消退了。

他勉强站起,于是索尔·塔维茨收回了想要搀扶他的手,问道:“情况如何?”

“不容乐观。我看见——咳!”

鲜血从喉头涌上,又被他自己咽下。墨菲斯托很确信自己没有受到任何伤害,陆行泰坦的生命体征监控也并未示警。这口鲜血更像是灵能对他的示警。

灵能总是不可理喻的,它更像是一个人类的潜意识里全部的灵性部分。超出逻辑所能解释的范畴,也超出了‘理解’一词所能概括的意义。

“小子......”比约恩阴沉地开口。“你最好没事,否则我现在就得让你坐下来休息休息了。这意味着我们的支援还得往后延长。”

“我没事,比约恩长者。”

墨菲斯托面不改色地回敬:“但我们需要多加小心了。黑色圣堂与绯红之拳正在死战,他们的船在亚空间中被什么东西拽住了......色孽的恶魔从毒雾中源源不断地冲出,他们死伤惨重。我将开始仪式。”

说完这句话,他又闭上了眼。塔维茨与比约恩互相对视一眼,一次默不作声的点头和视线交汇已经足以他们明白接下来所要做的一切。

圣血天使的首席智库墨菲斯托战胜了黑怒——在圣吉列斯回归以前,这项因父亲之死而造成的可怕诅咒曾长久地困扰着天使们。墨菲斯托是第一个战胜它的人,也因此被战团内的相当大一部分战斗兄弟所排挤。

黑怒是一种触及灵魂的诅咒,墨菲斯托战胜了它,是的。但是,以什么样的方式?他又付出了什么样的代价?

答桉没人知晓。他也从不揭晓谜底,猜疑随之而来。

而如果有人执意要问,要刨根问底,墨菲斯托或许只会回答一个词。

“疯狂。”

他的视野开始再度升高,他又来到了那片黑暗的地界。柔和的光团一如既往的漂浮着,迎接着他的到来。

他凝视着这片虚空,眼中闪烁着湛蓝的辉光。灵魂的界域复杂而神秘,但在此域外,却有着数不清的漆黑之影正在饥饿的徘回。它们潜伏在每个人的身边,只需一个小小的破绽,便能趁虚而入。

但墨菲斯托不会允许。

现实中,他的右手缓缓握紧。意志力操控着这具身体开始缓缓运作,他的两颗心脏迟缓地跳动,血液却开始以极端的迅速奔腾、咆孝。

按照法师所传授的知识,墨菲斯托启动了那个蓄谋已久的仪式。涌动着波涛的至高天内,一束冰冷的光辉受邀缓缓降临。

诅咒与邪恶随之而来,盘旋在这束光的周围,贪婪地凝视着那个被包裹的灵魂。墨菲斯托凝视着它们,他知晓它们的贪婪,但他不会渴求更多。他的力量是为拯救,而非杀戮,只要保持这份意志,它们就绝对无法趁虚而入。

光辉开始凝结。

然后,他听见一个声音。

+你做的很好,墨菲斯托。+

+船长?+

+是的......现在,链接比约恩与索尔·塔维茨的精神。+

+可是——这要怎么做?+

光辉中,有一只手握住了墨菲斯托灵魂的左手。那个声音在他耳边响起,带着无法掩盖的虚弱与残酷的决意:“这样做,墨菲斯托。就像握手。”

他依言照做。

刹那间,天地变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