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哇,马格努斯。”

受苦者呆滞地看向说话的人,声音颤抖:“鲁——鲁斯?!”

“对,是我......别来无恙?老实说,看见你这样我可真高兴。”

伏尔甘叹了口气,抬起手将想要凑到人群最前方的黎曼·鲁斯拉住了,随后用双手束缚住了他:“安静会,鲁斯,你可以之后再嘲讽他,或者你们俩互相嘲讽。我知道你在普罗斯佩罗上都干了什么。”

鲁斯撇了撇嘴,安静地在伏尔甘的铁臂中低声说道:“你以为我想那么做吗?我别无选择,伏尔甘,我生来就是一把屠刀。我做出过反抗,但那把矛始终都会回来。”

火龙之主没有再回答他的兄弟,只是待在队伍末尾,保持沉默。而受苦者却像是如遭雷击一般立在了原地,声音近乎惊叫:“伏尔甘?!”

“你——你还好吗?”他颤抖着问。“这是一场新的折磨吗,还是我终于彻底疯掉了?是父亲派你们来带我回去接受审判的吗?”

“都不是,马格努斯。”

罗伯特·基利曼向前一步:“他很好,但这与你无关。”

“拜托,对他说话客气一点,好吗,罗伯特?”

闭着眼的可汗轻声问询,受苦者不敢置信地看了过去,他到现在才发现可汗的到来,惊喜一闪即逝,随后出现的却是浓郁的惊慌失措与不敢面对。

“你,你知道了吗,察合台?”

“我知道你都做了什么,马格努斯。”

巧高里斯人轻声回答:“但我并不是审判者,亦不是行刑者。这里只有一人能够审判你的罪行,并做出判决。”

闻言,受苦者开始在队伍中搜寻起来。

“是谁?圣吉列斯?科拉克斯?还是你,福格瑞姆?......福格瑞姆?”

受苦者的面目再次变得呆滞起来:“你——?”

他难以置信地颤抖起来。凤凰侧过头去,不无抱怨地拍了拍圣吉列斯的羽翼,大天使会意地扇动翅膀将他的脸遮住了。

福格瑞姆的低语声在黑暗中响起:“真是的,怎么每一个都要这么震惊......”

而后,康拉德·科兹仿佛蓄意为之一般地从黑暗中走出,施施然行了个鞠躬礼,满是恶意的笑在他脸上一闪即逝:“还有我呢,马格努斯。”

“不——!”受苦者尖叫起来。“不要——!”

法师叹了口气,然后打了个响指。刹那之间,天旋地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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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过了多久,他醒来。发现自己坐在一把扶手椅上,身上还盖着薄毯。木制的地板映入眼帘,然后是地毯、木制茶几与放在其上的热牛奶。香气涌进他的鼻子,耳边传来木柴燃烧的噼啪响声。

他迷惘地侧头看去,发现一座温暖的壁炉正在稳定地散发着热量。

“你好,马格努斯。”

一个声音传进他的耳朵,他扭头看去,发现一个男人正坐在他对面翻阅着一本书籍,坐姿轻松而惬意。

“为何不说话?”男人又问。

他沉默。

“我就当你是一时之间还没有接受现实吧......”男人轻笑起来,将书倒扣着放在了扶手椅的扶手上,他本能地想要看一看这本书的标题,却发现上面的每个字符都正在闪烁,像是正在躲藏他目光的追寻。

他悚然而惊。

“这是何处?!”他惊慌失措地站起。“你又是谁?!是它们中的一员?!我绝不会再相信你们的任何许诺,不!我宁愿在那监牢中永无止境的受苦也不要再让你们拿着我的力量去残害人类了!”

“嗯......居然说的是真心话。”

男人悠然自得地拿起那杯热牛奶,自己喝了一口,随后笑着耸了耸肩:“你嘴里的它们......指的是恶魔吧?那么,好好观察一下吧,赤红的马格努斯。在你眼中,我是它们的一员吗?”

他的话语仿佛有魔力,竟然使得马格努斯不自觉地开始凝视他。

然后。

他看见了。

砰的一声,马格努斯跪倒在地,他的眼睛在这一刻被焚烧殆尽,熊熊烈焰取而代之,在眼眶中永无止境地舞动。他并不痛苦,只感到一阵骇然。

“你——”他艰难地问。“你是什么?”

“我可以是很多东西,我也可以拥有很多身份。目前来说,我最喜欢,也用的最久的一个......是法师。所以,马格努斯,我是个法师。”

自称法师之人微微一笑:“你呢?你又是什么?”

“你是渴望解脱的罪人,还是执意追求禁忌的愚人?我见过许多这样的例子,马格努斯,试图探究禁忌的研究者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才幡然醒悟,意识到自己正在和魔鬼共舞。你呢?赤红之王?”

他从椅子上站起,来到马格努斯眼前——在马格努斯的视线里,他只能看见一片被束缚成人形的烈焰,某种他尚不能理解的力量在其中涌动,散发着蓝色的光辉。

不是他深恶痛绝的那一种,而是另外一种更为理性的东西。

然后,他听见那声音在他耳边低语。

“你是否正意识到,你一直以来都在和魔鬼共舞?”

“我——”他艰难地开口,然后被打断。

“嘘。谨慎回答,马格努斯,你要非常谨慎地对待这个问题。你想知道原因吗?”他循循善诱着,声音低沉而轻柔,像是摇篮曲。

马格努斯的思绪开始情难自禁地陷入迟缓,他呆板地张开嘴:“我-我想知道。”

“因为这关乎到你的生命......马格努斯。但你其实并不在乎它,对不对?”

“是...的......”

“你想要赎罪,对吗?”

“我——”马格努斯艰难地喘息着。“——是...的,我...想...赎罪。”

“那么,如果你有一个宝贵的机会,你会不惜一切代价地握住它吗?”

“我会的。”

这三个字不复此前的迟钝,他说的无比顺畅。就像是已经排练了数千遍,一种隐约的模湖感让他害怕地向后退去,瑟缩着想要靠到墙角。他太期待这一天的到来了,也太害怕这又是另一场折磨的序幕。

绝望之人会抓紧任何东西,哪怕是一根稻草,但在那稻草折断以前,他们不会知晓自己握住得到底是什么。

然后,他听见一阵笑声,还有一声清脆地响指声:“恭喜你,你可以出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