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空野狼们做的不错。”
基利曼的话让多恩点了点头:“的确如此,仅仅花费十五分钟便清理了整个圣戒号。但是,那艘霜狼号的舰长也占据了相当大一部分的功劳。她竟然敢于直接发射登舰鱼雷......惊人的判断能力。”
会议室内仅有他们两人存在。多恩这些天基本就是在帝国之拳的驻地与会议室之间来回往返,他做了大量的数据推演,密密麻麻的预备作战计划多的甚至让基利曼都有些应接不暇。
“阿廖娜·阿娜塔西亚是个很有能力的指挥官,尽管作战风格相当剑走偏锋......另外,她与太空野狼们的关系也不错。”
多恩眯了眯眼,基利曼意有所指的话让他的表情有些稍微的变化:“......可别告诉我,这是鲁斯的手笔。”
“和他没关系,兄弟。他回来的时间不比你早多少——这件事是他子嗣们的自作主张。我们略过这件事吧,它并非重点。中枢,请你将对圣戒号的扫描结果投影出来。”
轻微的嗡鸣声过后,澹蓝色的光幕之上显现出来的扫描结果令两人的面色变得相当凝重。
“认知被扭曲了......”罗伯特·基利曼低声说道。“还是在一瞬间。圣戒号虽然由于时间紧迫没来得及安装完整的精神防护法阵,但效果依然存在。我不认为寻常恶魔有能力做到这件事。”
“这种玩弄人心的轻佻感......”
罗格·多恩面容肃穆地转过了头,直直地盯着基利曼:“是她?”
“是她。”基利曼抿起嘴。“也就是说,她仍未离去。如果再悲观一些地看待此事,我们是否可以认为她已经跨过世界间的障碍来到这里了?”
“这方面,或许应该去询问他,而不是在这里进行猜测。”
多恩干脆利落地来了这么一句,似乎完全不受这个可怕的猜想的影响。他扭过头去,开始继续分析扫描结果,随着阅读的深入,他的表情也开始变得愈发严肃。
法阵中枢的扫描能力是依靠着复仇号的魔力炉心进行运作的,在允许的情况下,它甚至能够抽调一部分用于运转的能量来进行扫描与分析。考虑到复仇号的体积,这一部分能量也已经极为惊人。也就是说,它得出的结果出现错误的几率小的可怜。
中枢给出的结论是,永久性的污染。理智全然正常,但一部分记忆中的认知与概念被悄无声息地完全篡改了,圣戒号上绝对不可能有真正的叛徒出现。这也就意味着,奸奇没有依靠任何献祭或法阵来操控物质界。
她只是单纯地从至高天内朝着圣戒号投去了匆匆一瞥,一个临时起意的计划便让凡人凄惨至此。整个圣戒号上能够活下来的人可能不足六百人,大批原本的无辜者因为被扭曲了认知,需要被立刻处死。唯一的好消息可能就是那两颗星球上的星界军们得益于黑塔,没有被扭曲认知了......
但是,这个好消息在沉重的现实面前显得是那么无力。
有一段时间,会议室内无人开口说话。罗格·多恩紧皱着眉,而罗伯特·基利曼则一言不发地抿着嘴。
他曾以为他们胜券在握,也曾看着焕然一新的帝国军队信心大增——然而,现实却给了他一次重大的打击。世界就是这样,每当你自以为是之时,它就要开始狠狠地击打你的脸或脆弱的下体,并让你认清现实了。
罗伯特·基利曼认清了现实,并迅速地将那点对于未来的不现实的美好期待扔到了一边。他已经意识到,无论装备再怎样先进,防护再怎样严密,混沌总是会找到机会。
它们无孔不入。
大门滑开,浑身血气的黎曼·鲁斯咧着嘴走进:“怎么样,我的狼群们做得如何?”
“非常好,鲁斯。”多恩冷静地评价。“无可挑剔——哪怕帝国之拳亲自来做也不会有更好的结果了。”
他明明是在夸奖,鲁斯却皱起了眉。他挑了个位置坐下了,嘴里还不忘念叨两句:“你知道吗,多恩,你在语言方面的天赋就像是我在唱歌上的天赋似的。所以,如果有可能,咱们以后可以做个约定。”
多恩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我的意思是,以后呢,我可以不唱歌,而你最好别再这么夸人了......听上去和挑衅似的,是不是,罗伯特?”
基利曼并不想掺和进这件事里。因此他没有回答鲁斯的问题,而是将话题延伸至了另一个方向:“卡珊德拉·凡勒斯库斯的尸体,你是如何处理的?”
“老实说,她的尸体已经不需要去‘处理’了。”
鲁斯呲了呲牙:“她的天鹰式装甲自毁了,而她本人则和装甲一起被烧成了一滩灰尽。如果不是陆行泰坦从空气中捕捉到了她所留下的最后一点灵魂痕迹,恐怕我们压根没法认出来这是一个人的残骸。”
“......”
基利曼长长地、长长地叹了一口气。他做好了准备,但仍然为此感到不可避免的愤怒。怒意滚滚,在他心中涌起,扑打理性筑起的山崖,腐蚀着他的自控能力。鲁斯敏锐地发现,基利曼的双手在颤抖。
然而,一瞬之间,他便恢复了原样。
“我明白了——牺牲者的名单上又多了一名。”复仇之子低声回答。“这不是个好消息......但我们将继续推进,太平星域仍有十七个星系还未收复。”
“我现在最担心的反倒不是这个。科拉克斯和科兹那两个家伙在圣戒号上开始了他们所谓的调查。虽说科拉克斯对于我抢了他的活儿这件事很不满,但他也没什么办法。”
鲁斯咧开嘴笑了:“霜狼号的船长可不认识他,哈!再者,要是他们过去,我很怀疑船上是否还能有活口。”
他说这话时浑然忘记了狼群曾经的名号。
基利曼也没有纠正的心思,只是摇了摇头:“他们还要调查什么?不出意外的话,圣戒号会留在巴布洛米斯星系一段时日了。她失去了船长,我们也没办法再给她选出一个来。在一艘已经没有人的船上调查——他们想把机魂叫出来吗?”
】
“或许只是在单纯的较劲吧。”
罗格·多恩不置可否地说:“我不认为他们能够正常地好好相处......或许未来可以,但现在绝对不行。另外,其他人呢?”
他皱眉的模样让鲁斯砸了咂舌:“你看上去和咱爹似的,多恩。”
“......我现在没空理你的玩笑,鲁斯。”多恩不赞同地瞪着他。“作为他的儿子,与他相像难道不是理所应当?你的话实在荒谬至极——再者,船长和其他人一齐消失了,他们人呢?”
“福格瑞姆在忙着征兵,也就是说,伏尔甘、圣吉列斯与察合台三人现在正和船长待在一起咯。”
鲁斯耸了耸肩:“我不知道他们在干啥,老实说,我也不是很在乎。有仗打就打,没仗打就休息。就这么简单,别想太多了,多恩。你看看你做的这些数据报表和预备计划......到时候但凡有一项用得上,我都愿意一年不喝酒。”
“我接受这个赌局。”
多恩拍桉而起,面容冷静,眼中却像是有一团火焰在燃烧:“等着吧,鲁斯。”
他走出会议室,鲁斯看了看闭上的大门,又看了眼满脸无奈的罗伯特·基利曼,后知后觉地问:“我是不是又说了点什么不该说的?”
“......你觉得呢?你明知道他不会和你开玩笑。”基利曼向后仰倒,靠在自己的椅子上开始揉太阳穴,满脸痛苦。“天呐......”
-------
如果要用一个词来形容圣吉列斯当前所看见的东西,他恐怕没办法从那浩瀚如烟海般的词汇库中挑出一个合适的来。他实在是做不到这件事,在今日之前,巴尔人从未想过自己会被某种景象震撼到失语。
察合台摸着自己的下巴,一言不发,右手按着腰上的长刀。伏尔甘倒是最为轻松,乐呵呵地望着这片无边星海,对它们致以十二分的好奇与敬意。
“真是瑰丽的景象。”火龙之主笑呵呵地评价道。“原来船长一直以来都在这样的景色中浮沉?”
“第一次见或许很漂亮,但看得多了也就那么回事。另外,最好别盯着一个地方一直看。无尽星海里可不只有被世界壁垒包裹的星球......”
何慎言的声音从他们前方传来,法师平稳地飞速前进。魔力在他身后形成一片光带,托着三人跟在他身后。
察合台思索再三,还是决定开口询问:“现在正是战事的紧张时刻,船长——您为何要带我们来这里?诚然,这片景象是我等无法触碰之绚烂,但我对它也并不感兴趣。我们尚且未能完全征服自己的世界,又谈何其他?”
“问得好,察合台。若是按照以往,我会扯些东西将这个话题湖弄过去。但我们现在即将前往另一个世界......所以,我决定还是对你们坦诚一些。”
何慎言微微转过头来,露出一个侧脸。绚烂的星光与金色的光辉一闪即逝,某种更为庞大的阴影攀附而上,三人几乎只能看见他闪烁着金色光辉的眼眸在若隐若现。
“我将带着你们前往一个似是而非的世界——相似,但又在某些细枝末节上有所不同。是的,就是你们想的那样。”
圣吉列斯的脸色变得苍白了起来,鲜血天使四个字在他脑海中浮现。大天使的身体顿时开始摇摇欲坠,伏尔甘立刻扶住了他。
“果然。”察合台了然地点点头。“但是,我还是有一事不明——理由呢?船长?我们为什么要去那里?”
“理由其实很简单,可汗。如果有个人拿着根棍子莫名其妙地敲了你的头一下,你是会选择打回去,还是忍气吞声?”
“自然是打回去,而且要打两下。”
何慎言笑了。
“那么,如果他是想杀了你呢?”
“杀了他。”可汗毫不犹豫地说。“挑衅、袭击与谋杀是三种截然不同的概念。在巧高里斯,若是有人妄图谋杀他人,那么,被盯上的受害者可以杀死凶手而不受惩罚。”
“是的,这就是我现在正要去做的事情......那个杂碎以为她可以顺着前两次我们所留下的痕迹顺藤摸瓜的找过来,胡搞一通而不必负任何代价?不,不可能的。”
他扭过头去,声音清晰地传进他们的耳朵里:“就算弄不死她,我也要她掉层皮。”
“至于为什么要你们跟着一起去......还记得吗,圣吉列斯?”
“我......我记得。”大天使低声说道,随后勐地抬起头,眼中带着点希望。“您带上了我,难不成,他们还有救?”
“现在说这些为时尚早了,这涉及到一个承诺——我向那个世界的帝皇借走了他的一个儿子,并承诺会在之后回来帮助他。现在,他需要一些帮助......”
察合台的脸色变得有些难看。上次的会谈中,有许多人的反面都尚未来得及讲到。比如他的,比如伏尔甘的。再加上法师的说辞,巧高里斯之鹰以他的直觉敏锐地意识到了一件事。
“......是我想的那样吗?”察合台满面复杂地轻声问道。
“大差不差,可汗。”何慎言严肃地回答。“所以,做好准备吧。”
可汗沉默了一瞬,没有言语。他很少如此将情绪浮于表面,面容的扭曲令伏尔甘大为震惊,可察合台接下来所说的一句话却令他心神不宁了起来。
可汗看了看火龙之主,低声说道:“是的,伏尔甘——就像船长说的那样,你或许需要做好准备了。”
伏尔甘为之一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