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名奴隶小心翼翼地沿着走廊的边缘行走着。
他经过改造的右手掌心附带有一个磁吸勾装置,能够令他紧紧地握住冰冷的金属扶手。
这一改造不仅仅只是辅助行走这么简单,还能让他在某些时刻无视重力与舰船飞行所带来的剧烈震动。当然,还能在必要之时紧握武器。怒之焰号上的奴隶并非都是手无寸铁之力的人。
在面对危险时,他们也能凭借自己的力量与对帝皇的信仰予以回击。
他穿过阴沉的走廊,在经过每一个凋像、每一幅画作时都低下了自己的头,对那些他不知道姓名的英雄前辈们致以了自己的敬意。..
奴隶走过第一层舰桥,穿过正在燃烧的火炮甲板。到了这里,走廊上便拥挤起来了。忙着抢险的奴隶与医疗人员来来回回地在这片拥挤且炙热的区域活动着,奴隶看了他们一眼,便迅速地移开了视线。
火灾......
他并不觉得自己能在这样的环境下坚持多久——看看他的同伴们吧,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焦黑的污痕,手掌烫伤,脸色疲惫。这趟亚空间航行从开始就一直不顺,火炮阵地发生了多次爆炸,已经有谣言开始在底层甲板传播了。
他一直向前,曲折的走廊与阴沉的环境没有影响他。他在这艘船上出生、成长,他也相信自己会在这艘船上死去。对于他来说,这里就是他的家。
战略室。
他又来到了这里,黑沉沉的金属大门上有着斑驳的锈迹,技术军士在十七天前来检修过一次。得出的结论是不需理会,表面的锈蚀影响不了它的运作。
“它还能继续支撑一百三十年,怒之焰号上的每一个金属元件都蒙受着帝皇的恩,它们不会轻易损坏的。”
奴隶还记得那位军士低沉肃穆的声音,每每想起,都令他倍感振奋——她的天使们永远如此,永远能令人感到希望的力量。
战略室的门前站着两位阿斯塔特修士,他们的动力甲的是灰色涂装的,在肩甲侧面有着一团燃烧的火焰。火红的颜色与动力甲本身朴素的模样形成了极其强烈的对比。
奴隶略带敬畏地看了一眼他们胸前的黑色天鹰,低下头,恭敬地说:“数据送来了。”
其中一名修士点了点头,用没有启动呼吸格栅的声音说道:“进去吧。”
大门滑开,沉重的声响在走廊上回**着。战略室内装饰的非常简单,帝皇的半身像在全息台正前方凝视着房间内的所有人。她肃穆的神情让奴隶立刻紧张了起来——无论多少次,他都会被这凋像所震慑。
一个机仆摇摇晃晃地来到了他面前,递出了自己的触手。
奴隶在心里叹息了一声,抬起头看了一眼正站在全息台附近朝他凝望的四位阿斯塔特,其中最为高大的那位笑了笑,右半边脸却没有动弹,一道狰狞的伤疤可能是这半边脸肌肉瘫痪的元凶。
….修士友善地举起手,做了个手势:“不用理会它,这个机仆的思考元件出了点问题。将它推到一边去就好。”
奴隶依言照做了,机仆被推到一边,在空气中摇摇晃晃地回到了它应该待着的地方。他走上前去,将那卷记录着数据与文字的羊皮纸卷递给了怒之焰战团的战团长,卡里姆·德卡勒姆斯。
“多谢。”
他点点头,随后展开羊皮纸,上面的信息令他紧紧地皱起了眉。
卡里姆本身的相貌并不如他的兄弟们一般高贵或英俊,大多数情况下,如果他不说话,他就像是一团阴沉的火焰,永远都给人以压抑之感。
此刻更是如此,仅仅只是一次皱眉,奴隶的脚跟便开始发软。他暗自叫苦,为自己软弱的表现懊悔不已。
就在这时,怒之焰的中士,令人尊敬的托卡尔轻轻地将手放在了他的肩膀上,稳住了他:“出去吧,科尔努。”
科尔努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离开了战略室。
“是舰长送来的情报。”卡里姆沉声说道,声音恰好与大门关上时发出的沉闷噪音合在了一起。“领航员死了。”
智库馆长柯利弗德摇了摇头,叹息了一声。而卡里姆仍在继续他无情的宣判:“弹药不足,第七火炮甲板再次发生了爆炸,这次比之前都严重,火灾带来的连锁反应让两个弹药库炸开了。”
他严肃地看了看其余四人:“这意味着我们接下来恐怕有一半的火炮阵地无法正常运作。”
“也没什么差别。”牧师帝摩斯说。“我们的火炮阵地故障率本就高的惊人,我怀疑是亚空间内的污秽之物在影响它们,否则完全解释不了为何这次航行会如此的多灾多难。”
“但这不是最主要的问题。”中士托卡尔看了一眼牧师,严肃地说。“在失去领航员的情况下,我们要如何赶往神圣的泰拉?”
他说出了最为严重的问题——是的,要如何在这样的情况下赶往泰拉?失去了领航员,亚空间航行便成了一件危险的事。纵使亚空间引擎还能够使用,也没人敢在这样的情况下贸然穿过这污浊的空间。
如果使用常规引擎,那么,恐怕等他们赶到之时,复仇远征都结束了。
“恐怕有必要采取一些冒险的行为了,战团长。”智库馆长说。“我会前往驾驶室调取以往的航行日志,看看能否从中找出一些规律。如果我没能成功,那么,我会试着承担起领航员的工作。”
“你不可能成功的。”牧师对他怒目而视。“每一个领航员都是帝国宝贵的财富,他们或许在力量上不及你,但只有他们能看见星炬。”
“我必须试一试,帝摩斯,我们在亚空间内待的越久,就越危险。作为怒之焰的智库馆长,我必须承担起这份责任。”
“你疯了!柯利弗德!”
….怒之焰号传来了一阵剧烈的震动,打断了他们的争吵,头顶稳定的长明灯也突兀地转变为闪烁的红色,警报响彻全船。
卡里姆看了一眼中士,后者立刻点了点头,狂奔而去。柯利弗德闭起眼,蓝色的光辉在他紧闭的眼皮下方流动,低沉的怪异响声随之降临。
牧师左手抓紧他胸前的念珠,右手则握着腰间的铜仗,顶端的金色天鹰上闪过暗沉猩红的光,像是没擦干净的血迹。
“敌袭!”智库馆长睁开眼,朝着虚空中的某个地方怒目而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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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敌袭!”
战斗兄弟马库斯凶狠地踏前一步,那狂笑着挥舞手中链锯斧杀戮奴隶的恐虐信徒没有意识到他的到来。奴隶们四散奔跑,却并不恐慌——他们逃跑不是为了自己的命,而是为了找寻武器。
怒之焰号的底层甲板每个五十米便有一处武器柜,平常无法被打开,唯有在全舰警报被启用时才会被动触发。马库斯看着他们远去,自己则朝着恐虐信徒狂奔而去。
“怒焰将烧灼汝身!”
马库斯咆孝着扣动爆弹枪。那叛徒却仿佛未卜先知般地晃了晃上半身,还挂着颅骨的肩甲恰好挡住了三连发爆弹。
它们镶嵌在叛徒的肩甲上,冒着青烟。恐虐的信徒低低的吼叫了一声,在转过身来的间隙用斧刃活生生肢解了一个可怜的女人,速度快得像是闪电,随后甚至还有余裕用斧面挑起她的头颅,挑衅地给马库斯展示了一下。
“偷袭......”他阴沉地笑了起来。“你的头颅甚至不配成为我盔甲上的装饰。”
马库斯沉下身,心也随之一同沉了下来。这个叛徒挥舞斧头的速度快得惊人,他不知道自己能否胜过他。
但他必须一试。
他继续开火,扣动扳机,三十发子弹很快便打光,叛徒毫发无损。他狞笑着站在原地,那黄铜与鲜血似的盔甲表面正在缓缓蠕动,将爆弹尽数吸收,几秒后,甚至就连弹孔都看不见了。
“孱弱的火药武器。”叛徒哼笑起来。“血神的恩典缠绕在我身上......你呢?你有什么?你手中被那腐尸赐福的枪械于我有何用处?”
“废物!”
他咆孝一声,斧头未卜先知一般地被他朝着身后挥动了一下,将一个怀揣着破片式手雷意图同归于尽的奴隶瞬间腰斩。手雷咕噜噜地掉在他脚下,被他一脚碾碎,内里的触发式火药却见了鬼似的没有丝毫动静,与那奴隶一同死去了。
“拔出你的剑,来与我进行一场战士间的战斗。”恐虐信徒轻蔑而傲慢地说着,甚至还施施然地走入了马库斯的攻击范围。
“如你所愿,渣滓。”
马库斯憎恨地看着他,他扔下爆弹枪,链锯剑在拔出的瞬间便轰鸣了起来。单分子锯刃狂躁地旋转,机魂在其中咆孝不休,渴求着敌人的鲜血。
….战斗兄弟凶狠地朝前踏出一步,链锯剑在挥出的第二秒便与斧刃互相碰撞了起来,那亵渎的暗红色斧刃在旋转间散发出了刺鼻的血腥气。角力自此开始,却没有持续多久。
叛徒狞笑一声,旋转手臂,斧刃在刹那间变换了位置,手臂挥动,斧刃深深地刺进了马库斯的左肩甲。但他也没让这叛徒好过——如此激进的战术令他自己也空门打开,链锯剑在他的胸甲上制造出了一条长长的可怕痕迹。
“不错!”叛徒咆孝着,用斧柄击打了马库斯的胸甲。长柄武器巨大的威力在此刻被发挥了出来,马库斯被巨大的冲击力逼的倒退了两步,奴隶们却在此刻恰到好处地加入了战斗。激光枪特别的响声响起,却没有一道给叛徒制造出了实质性的伤害。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他狂笑起来。“一群无知的奴隶,蠢材!你们难不成以为自己手中的武器能伤到我吗?我可是血神的勇士!”
“你不过只是她的走狗罢了!”
链锯剑再度递出,这次却没有进行角力,而是一触即走的游走式战斗。马库斯打的很聪明,他向来如此。他的战斗风格永远不会定型,哪种好用,他就用哪种。对付长柄链锯斧,游斗风格无疑是最好的选择。
他只需要一个机会就能杀死他,反之亦然。
叛徒不得不站在原地谨慎地招架起他的攻击,他的盔甲或许能从远程攻击中自愈,但近战可不是。
血神乐于见到两名勇士的盔甲在比斗中互相损伤,他们会流血,会受伤,盔甲也会。金属摩擦时发出的声音就是动力甲的哀嚎,这哀嚎声与其他人的惨叫声一起,同样在那片血红的荒原上不断地回响。
“恼人的懦夫!”叛徒骂道。
“你的言语只能凸显自己的无能。”马库斯冷冷地回答。“待到怒焰烧灼汝身......你便知道什么是追悔莫及。”
战斗的第十七回合,叛徒抓住机会重击砍伤了马库斯的左腹。
第二十三回合,马库斯给予了还击。链锯剑颤动不休地刺入了叛徒的右肩。
第三十一回合,他抓住了那个最重要的机会,趁着叛徒抽回斧刃以酝酿下一次双手挥击的空挡,欺身而上,一记横斩取下了他的头颅。
马库斯喘息着站在原地,满身鲜血。
他的内心并不平静,肾上腺素带来的超高心率与获胜后的快感合在了一起,愈发刺鼻的鲜血气味于至高天中涌出。在人不可直视的世界中遮蔽了他的眼眸,一抹猩红一闪即逝,却在下一刻刹那被一个模湖的声音击得粉碎。
那声音没有理性,没有基本的逻辑,细听之下甚至能发现是成千上万个不同的人在尖叫。
+复仇——!+
一声冷哼传来,血神悻悻地收回了他的视线。幸免于难的马库斯无力地半跪在地,摘下头盔,呕出了一大口鲜血。那叛徒的力量大的惊人,那一次斧柄的重击让他受了内伤。
“大人!”
奴隶们围拢上来,医疗人员很快便赶到现场,为他做了最基本的手术护理。这些奴隶一直都是如此,他们世代生活在怒之焰号上,世代与他们并肩作战。
“不。”马库斯说。
他抬起手制止了他们,勉强站起身来,要了一针止痛剂。头盔内的通讯频道正传来嘈杂的声响,他知道,那是他的兄弟们在舰船各处奋战不休的证明。
他不能在这里接受治疗,他必须加入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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