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要怎样才能让摄政王同意这场会议呢?”

一名舰长问道,他留着笔直的八字胡,有着一对绿色的眼睛和一张长脸,这些东西组合在一起,令人觉得他相当精明。

“我们已经用尽了办法。”

另外一名舰长答道。他满脸平静,宽大的额头与鹰钩鼻,是那种海军们最不愿意看见的上司——无他,长相过于严厉了。

这种人如果做舰长,大概率会狠抓军纪。

从大角度来说,这是件好事,可惜,对海军们来说却并不是。狠抓军纪意味着去后勤处偷吃或睡懒觉之类的事不可能再发生了,海军们可不喜欢这种事。

虽说,海军并不是传言中的少爷兵,但他们还是喜欢相对来说较为优握的生活的——不然还怎么去嘲讽那些啃淀粉的陆军?

要知道,这可是海军的一大乐事。

他说:“我猜,只能期待着摄政王殿下自己回心转意了。我们怎可能更改一位天神的想法?”

“就这样坐着干等吗?帝皇在上啊,我已经坐够了!我一天不杀点异形、绿皮或混沌叛徒,便觉得浑身瘙痒!来到神圣的泰拉空间站已经花费了我三十二天的时间,我不能再等下去了!”

一个暴躁的老人大声说道,甚至还拍了拍会议室的桌子。他的声音非常响亮。

他白发苍苍,脸上有好几道纵横交错的伤疤。尽管如此,他仍然体格健壮,且令人望而生畏,值得一提的是,他的椅子旁靠着一根手杖,棕红色的,握柄处非常光滑。

“除了等待,我们别无他法,曼弗里斯舰长,除非您想要公然违抗摄政王的命令,调动您的舰队离开神圣的泰拉空间站,并再次前往战争之中......我对此没有任何意见,但摄政王可就不一定了。”

一个女声响起,但却并不怎么温和,反倒像是石头彼此摩擦一般粗粝。她的口音相当浓郁,有着一股难驯的野性。

这位女士比那位最为高大的曼弗里斯舰长还要强壮,灰色的长发束在脑后,而且,身上除去那些证明她荣誉的勋章外没有任何其他东西。

“哼。”曼弗里斯冷哼了一声。“不劳你费心,阿廖娜舰长,你还是多担心担心自己手底下的狼崽子们会不会跑出去寻欢作乐,败坏你的名声吧。”

被称作阿廖娜的女士眯了眯眼,湛蓝的眼眸因此被遮蔽了,气氛顿时变得僵硬起来。

她一字一句地开口了。

“我无意干涉士兵们在闲暇时的娱乐活动,还有,你的用词令我感到相当的不愉快......这是某种指证吗?寻欢作乐?他们只会在帝皇与泰拉空间站允许的范围内进行适当程度的娱乐活动,且绝对不会忘记日常训练!”

阿廖娜厉声说道:“你要是觉得你的士兵比等待狩猎的群狼更加危险的话,那么,你就来吧,曼弗里斯舰长!我们擂台上见真章!”

….“请冷静下来,阿廖娜舰长。”

此前说话的八字胡再度开口了,他抿起嘴,摇了摇头。

“虽说作为同僚,我们之间的关系并不怎么融洽,而且还是初次见面。可是,这是一次远征的前夕。我们荣幸地站在这里,并准备成为这场伟大战役的一份子,我们应当保持团结,不是吗?”

“我同意鲁道夫舰长的话。”

鹰钩鼻平静地点了点头:“我,赫拉克西马的埃尔伯特同样认为,我们应当保持团结,在神圣的帝皇面前、在人类面前、在即将到来的黑暗威胁面前,我们必须也应当保持团结!唯有这样,我们才能取得胜利。”

曼弗里斯不情不愿地在几分钟后道了歉,阿廖娜接受了,气氛十分勉强地回归正常,也回归到了他们讨论的问题上来——即,到底要怎样才能和罗伯特·基利曼谈一谈有关于那艘船的事?

没有任何一个海军能在看见那艘船的时候不动心,恐怕有超过一大半的人都愿意为了这艘船而死,或者同时与十个敌人进行肉搏战。

“我认为我们应当等待,是的,等待。”

埃尔伯特平静地重复着自己的建议:“摄政王殿下不可能不召见我们,到了那时,再向他提起这方面的事也不迟。另外,我有个疑问,不知道诸位是否注意到了。”

曼弗里斯撇了撇嘴,用一种不耐烦地语气说:“别卖关子了,小子。”

“您可以称我为赫拉克西马的埃尔伯特,或是埃尔伯特·拉格莫里斯,亦或者以我的军衔称呼我,但是,请您不要用‘小子’这种词语。”

埃尔伯特先是严肃地说了几句称呼方面的事,随后皱着眉,吐出了自己的疑问。

“我的疑问其实很简单——诸位难道不觉得,我们海军的人数有点少吗?”

“的确如此。”

长相精明的鲁道夫拿出一根烟斗,将其点燃了。

烟雾鸟鸟之中,他靠在椅背上说:“四支舰队,如果这次远征的规模真的有传闻中的那般宏大的话......我们这点部队,其实根本算不得什么。”

曼弗里斯不屑地一笑:“可能还有些懒屁股还在路上没过来呢,哈,我再清楚不过了,现在这些年轻人根本就不知道遵守命令的重要性,一个两个在开战后都忘乎所以,想要建立战功......最后只会是丢了命!”

他似乎话里有话,毕竟,在场的三位都不如他资格老,也不如他年龄大。而直接与他爆发过冲突的阿廖娜则是四人中最为年轻的。

这位似乎来自某个苦寒之地的女士危险地呲起牙:“我劝你谨言慎行,老头。”

“终于不装了?听你说那些文绉绉的词汇真令我难受。你这头母狼......”曼弗里斯咧嘴笑了起来。“你上次那招可真不错啊。驱逐舰挡我们的路,巡洋舰提前一步赶到战场......妈的,事后我的舰队什么也没捞着!”

….“是你腿脚太慢了,老头,瘸了条腿就在家好好休息吧。”

阿廖娜冷笑了一下:“别来掺和年轻人的事了。”

被戳到痛处的老人须发皆张地站起身,面容之凶狠令他看上去宛如即将咆孝的野兽。

但,他接下来所使用的声音却很低沉:“我为帝国效忠,扛着枪和那群该死的海盗打跳帮战的时候你还不知道在那里喝臭狼奶呢。和我这么说话?你以为你是谁?”

“收回你的话!”阿廖娜对他怒目而视着站了起来。“否则我会使你明白何谓芬里斯的寒风!”

接下来,她吐出了一长串的芬里斯方言。语气激烈到不需要让人通宵芬里斯语也能知道她说的不是什么好话。曼弗里斯同样也冷笑着予以回击,言语粗俗到可能会让某些人心中不安。

这次,鲁道夫与埃尔伯特没有再劝,他们彼此对视了一眼,默契地叹了口气。

还劝什么呢?一个暴躁的老头,一个标准的芬里斯暴脾气......不打起来就算好的了。

于是,当后勤部所派来的记录者推开门进入之时,他看见的便是这番景象了。

可怜的官员表情一僵,怎么也没想到海军的舰长们竟然能在这种时候发生争吵。

要是巡洋舰或驱逐舰的指挥官,他倒是还能理解——他们本就彼此看对方不爽,吵架算什么,更有甚者甚至故意在作战中恶心彼此,为此受到过严重的处罚。

但问题是,这四位可都是战列舰的指挥官!其中一两位看上去恨不得杀了对方,另外两位却是一副看戏的模样?

“......咳,咳咳咳咳!”

年轻的记录者咳嗽了好几声才将那站着的二位的目光吸引到他的身上来,紧接着,他立刻开口,唯恐自己慢了一步让他们的争吵继续。

“能否请您二位坐下来,好好说话呢?我是由后勤部派来的记录者,诸位可以称呼我为塔斯。”

“你没有姓氏吗,孩子?”相貌严厉的埃尔伯特率先开口,语气温和地问。

“是的,埃尔伯特舰长。”塔斯点点头。“但是,这不是问题的重点。我只是想告知各位,从今日起,我将跟着诸位一起行动。”

“以全能的帝皇与重生的原体之名,我可以去往诸位船上的任何地方并采访任何人。我有权独立行动,并将我所见的事统统记录。请诸位原谅,我必须对帝皇保持忠诚。”

说完,他行了个天鹰礼。两只手在胸前交叉,露出绑在腕部的天鹰铁链,灰色的长袍使他整个人看上去都质朴到了极点。

舰长们纷纷回礼,埃尔伯特肃穆地说:“我没有意见,但我有个问题,你太年轻了,孩子,你经受过相关的战斗训练吗?”

“当然,埃尔伯特舰长,我的战斗训练是满分通过的。”

塔斯笑了起来,笑容里满是自豪——他也应该自豪。一个如此年轻,面容尚且稚嫩的孩子在这个年纪成了记录者,而且还是个满分通过战斗训练的记录者,他绝对有权利自豪。

….这意味着,他在战场上绝对不是个需要人保护的累赘。这点很好,非常好。

当然,任何被派遣到星界军或阿斯塔特之间的记录者其实都需要通过这项训练。训练要求受训者能够熟练的操纵光枪与链锯剑,知晓一部分军事理论,同时也知道一些军用机器的使用方法。

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个没有姓氏的孩子竟然通过......

很有意思。

接下来,还是个孩子的记录者便自发地退到房间的一边去了。.

他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笔记本和一只笔,开始快速地记录舰长们的谈话起来,正如他所说的一样,全部记录,没有任何删减。

阿廖娜余怒未消地开口:“人数不是问题,我们必将所向披靡。”

“我欣赏你的自信,阿廖娜舰长。您作为我们中最年轻的,战绩却相当彪炳——当然,我不想对您那着名的芬里斯作风做出评价,我只想问一件事。”

许久未曾说话的鲁道夫皱起眉头:“您此前曾经和其他舰队合作过吗?我的意思是,和我们这种规模的。拥有战列舰、巡洋舰和护卫舰的舰队。您有过大型作战的经验吗?”

“没有。”阿廖娜坦诚地说。“我和我的士兵们大部分时间都在与海盗们作战,防止他们骚扰帝国忠诚的子民。我很少与人合作。”

在说到合作二字时,她还特意看了一眼表情不善的曼弗里斯。后者冷哼了一声,但是,考虑到记录者在场,他倒也没再说些什么。

“好吧......”鲁道夫遗憾地摇了摇头。“我想向您推荐一些书,都是帝国海军英雄的着作,其中富有前人的智慧与经验。您看完以后必定能大有收获。这多少能对未来的作战有些帮助。”

“是吗?多谢!”

接下来的对话,就比较正常了。至少没人再互相争吵了,他们互相交流经验,时间很快过去,当会议结束时,一天也差不多过去了。

而此时,鲁道夫正与埃尔伯特并肩走在一起。前者稍矮,后者稍高,但在气场上却是前者更加强势。

“那头来自芬里斯的母狼显然是习惯了独来独往。”埃尔伯特说道。“竟然从未和其他部队合作过......难道那传闻是真的?”

“慎言,吾友。”鲁道夫摸了摸自己叼着的烟斗,摇了摇头。“太空野狼们虽然有许多这样或那样的传闻,但你我还是得注意言辞。再者,我也不认为他们真的会不和军务部报备就与那位女士一同出击,截杀海盗。”

“可是,难道你没听过军务部的传言?”

不苟言笑的埃尔伯特略显忧虑地说:“‘阿廖娜舰长表现出对阿斯塔特修士极端的熟悉,她麾下的士兵也是如此’,不得不说,这句话真令我吃惊。”

鲁道夫拿下烟斗,握在手中笑了笑,止住脚步看向舷窗外的神圣泰拉,轻声说道:“那又如何呢?我不知道这场远征是否会有他们的参与,但我也不在乎。做好自己的事吧,埃尔伯特,我们都在为帝皇尽忠,而过程......”

“其实并不重要。”

.

拿刀划墙纸提醒您:看完记得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