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吗?那就好。”
男人温和地笑了,这笑声仿佛有着魔力一样,直接驱散了幽灵所带来的冰寒,让老脏嘴回到了人世间。他从黑暗中走出,面容依旧模糊不清,随后一把将那绿色的宝石塞进了老脏嘴怀里。
“我们说好的,这是你的报酬——另外,你做的事很有意义,老先生。我个人很欣赏你这样敢于浪子回头的人。”
他拍了拍老脏嘴的肩膀,一股暖流从那里涌入,让他佝偻的背一下挺直了。原本弯曲,拖在地面上的右腿此时发出了咯咯的响声。骨骼复位,残破的神经与伤疤都复位了。甚至就连他酸痛的肩膀与模糊的视力都变好了。
“这......这是什么?”
老海盗不可思议地抬起手,他的视力从未如此清晰过,身体也从未如此好过。
“一份礼物,希望你还喜欢。”他听见男人带着笑意的声音,随后,他便和那取回了自己名字的幽灵一同消失不见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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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为派克的幽灵带着他穿行在比尔吉沃特的大街小巷。他是本地人,对这里熟悉的不得了。何慎言饶有兴趣地看着他行走的方式,幽灵直挺挺地穿过墙壁,在地上留下一连串湿漉漉的脚印。
真有趣。何慎言想。
一个有着自我意识,被大海塑造出的复仇怨魂。
他们跨过曲折的街道,又经过了几条缓缓流淌的暗河。一路来到了下城区的一座酒馆。这里肮脏而混乱——这也是比尔吉沃特下城区永恒的基调。在这里,有一条不言则明的真理:越高的地方,就越高级。
这和比尔吉沃特的地理环境不无关系,总之,那些真正干净整洁的街道与高雅的享受都在上城区。
兜里有几个钱的人们都会经常光顾上城区的酒馆或妓院,寻欢作乐,痛饮美酒。然后没过几天就滚回下城区的港口加入一次生死难料的远航。活着回来,就再来一次。
他们面前这座酒馆的招牌非常老旧,是用海兽的骨头钉在木牌上钉成的。名字很顺口,叫做猪油皮——天知道为什么一座酒馆会起这个名字。
派克站在门前,静静地聆听着其内传来的喧闹声。酒杯彼此碰撞的声音,女招待轻佻的笑声,男人们粗野的吼声与一些人因为赌博失败而发出的痛叫。
“就是这里。”他低着头说。“芭茹人们的隐蔽据点......”
“看上去不太像——嗯,我还以为他们会找个更安静,也更干净的地方呢。”何慎言挑起眉说道,同时挑动手指,让门口蜿蜒的污水消失。他看似站立在地面,实则始终漂浮着。
“没人能明白芭茹人的想法。”派克以阴冷的声音回答。“而且,我不明白,您为何要来找他们。”.
“受人之托而已......”
法师模棱两可地朝着派克微笑了一下:“我们的交易完成了,派克。你可以去做你想做的事了。”
冤死的亡魂定定地看着他,过了很久才问出了一个问题:“您为什么要救我?”
“我没有救你,是你自己救了自己——你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你的意识和大海中成千上万冤死的亡魂产生了联系。大海将你送了回来。”
派克茫然地点着头:“......是,是这样吗?”
“远不止这样呢。”何慎言耐心地为他解释着。“它们当然会要求你为他们复仇啦——派克,做好心理准备。你的余生可能都会和这座港口城市联系在一起了,直到你的灵魂磨灭之前为之,你都会在这里猎杀那些人渣和败类。”
他露齿一笑,尽管派克已经是个死人了,却仍然感到脊骨生寒:“......而这里刚好遍地都是。”
幽灵无声的离开了,从今晚开始,他的狩猎正式启程。
何慎言背着手站在猪油皮酒馆的门口,没有选择进入。
如果这地方不一直散发鱼腥味的话,他会进去的。就像和杰洛特那次,他们在酒馆里听着水手们唱歌,和那个本地的治安官一起度过了还算愉快的半个晚上。然而,这里的鱼腥味有些太重了。
他打了个响指,魔力的波动轻轻扩散,一直延伸到了酒馆的地下。没过多久,酒馆的门便被打开了。
一个身材壮硕的女人走了出来,她扛着一座金色的神像。尺寸比酒桶稍大,重量却超出许多倍。
就算不考虑她的性别,但从人类的角度而言,她的体格也堪称惊人。何慎言挑起眉,据他计算,这位芭茹人们的祭司起码有两米五高,外露的两条手臂健硕无比,肌肉高高隆起,一种力量的美感自然而然的涌出。
“阁下......”她谨慎地开口了,嗓音低沉,但并不难听。“是谁?”
“一个送信的。”
何慎言发现自己越来越喜欢用这种模棱两可的语言去误导人们了,这种恶趣味会让人们的脸上产生疑惑的表情,他们会思考,并努力解决这个被他亲手抛出来的谜团。法师不得不承认,他的确也变成了自己以前最痛恨的谜语人。
果不其然,女祭司的脸上出现了疑惑:“可是......我分明感知到了娜伽卡波洛丝的气息。”
“啊,没错,我就是替她来送信的。”
何慎言拍了拍手掌,在女祭司愈发疑惑的眼神中唤出了一条蓝绿色的触手。在瞥见触手的那一刻,女祭司便虔诚地低下了她的头。娜伽卡波洛丝的教义中并不要求人们下跪,她是个严厉的神,却并不要求她的信徒们毫无底线的信奉她。
“我想这个应该能证明我的身份吧。”
何慎言顺手扯过触手,轻轻摇晃着它。这条倒霉的触手若是有自我意识应当会很不满。可惜,它没有。
女祭司的态度转而变为了恭敬:“是的,信使大人。”
她从善如流地转变了称呼:“您有什么神谕要带给我?”
“娜伽卡波洛丝让你准备好,蚀魂夜必须被终止。”何慎言摸着自己的下巴。“她还说,你做的很不错......俄洛伊女士,对吧?”
女祭司的眼眶中流出了泪水,蜿蜒而下,顺着她面部的刺青一直滴落到了地面。她深深地低下自己的头吗,弯腰,直至何慎言能够俯视她。
当她再抬起头时,那个神秘的男人已经不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