篝火中的螺旋剑大放光芒,火焰暴涨,一个身影从火焰中走出。正是灰烬,他手中拿着一把血迹斑斑且弯折的不像话的长剑,但身上的盔甲却显得光亮如新,就连背在身后的那面盾牌都没什么损耗的痕迹。

“欢迎回来,灰烬大人。”一个声音传来。

早早的就站在篝火旁的防火女提起裙子,优雅的行了一礼。灰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他从腰间掏出一个布袋,随后径直走向了那传来打铁声的幽深通道。

一个坐在椅子上的黑袍老妪看见他的到来,低着头,很是尊敬地问了个好:“灰烬大人......”

那个正在打铁的铁匠,一个身材壮硕的老人看见他的到来,咧嘴笑了起来:“啊,是你啊!终于回来了!那把剑还好用吗?”

灰烬走到他面前,将满是血迹的剑递交给他,铁匠皱着眉看了一会:“你到底和什么东西打起来了...?怎么剑弯折成这个样子?喂,我说你啊,这可不是锤子或者其他东西。你要是想用钝器,我这倒也不是没有。但既然你要用剑,就给我好好的用啊!”

“看见了一些,不该存在之物。力气,稍微用大了点。”

铁匠的脸色变得古怪起来:“你没有在和我开玩笑吧?不会是那种东西吧?”

灰烬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啧...真恶心。”铁匠嫌恶地砸了咂嘴,随后用带着厚重手套的手拍了拍自己强壮的胸膛:“你就放心好了,待会过来取,保证她和之前一样锋利!我安德烈的手艺你是清楚的!”

灰烬的声音中罕见地带上了一点笑意:“嗯。”

他沿着左边的楼梯往下走,在那黑暗中有着一个小小的角落,坐着一个瘦小的,带着奇怪面罩的男人,他脚下铺着一张破旧的布,其上放着一些诸如匕首、飞刀、火焰壶之类的东西。看见灰烬的到来,他相当高兴地挥起手:“噢!是你啊!”

灰烬站在他面前,默默地递交了手中的布袋。

男人接过后打开看了一眼,身体蜷缩了下去,像是失掉了所有力气一般,就连声音都变得无精打采了起来,其中有着掩饰不住的悲伤:“是,是这样啊。那个女人死了啊。”

“哈,我早有预料。听见这个消息,感觉轻松多了啊...那个唠叨的女人......”

男人挠了挠头,他的另一只手紧紧地攥住手中的布袋:“那个戒指,你就拿着吧,就当做是那个,哎,谢礼吧。”

灰烬没多说什么,他一向非常沉默,只是点了点头。随后回到了篝火旁,他沉默地坐下,不发一言,由于带着头盔,也没人能看见他的表情。只是从那凝视的方向可以猜得出来,他应该是在盯着这燃烧的篝火吧。

“...灰烬大人。”

防火女在他身边坐下,轻声说道。

灰烬微微侧过头。

“您有遇到一位奇怪的旅者吗?”

“没有。”

“是吗...如果您遇见他,还请不要与他交流。”

“为何?”

防火女转过头,她也看向了那火盆中藉由骨灰燃烧起的渺小火焰:“他...或许会阻拦您传火。”

灰烬只是微微点了点头,至于他的真实想法,那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

“您答应了?太好了......”

防火女却显得相当高兴,但并未持续多久,因为灰烬罕见地开口说了一长串话。

“传火...一次又一次,不断轮回,付出的生命,真的有意义吗?”

防火女的双手将裙子捏得紧紧的:“您...也会有那种想法吗?”

“我只是感到迷茫。”

灰烬转过头,他摘下了自己的头盔,露出一张相当平平无奇的脸。那张脸与英雄毫无关系,反倒看上去像是一个厌世的中年大叔,其上是满满的疲惫:“我...传火的次数可能相当多。我忘记了很多人,但唯独记得那些我不得不杀死的人......”

“可无论我将火焰延续多少次,终究还是会一次一次逼近熄灭。到了如今,世界毫无生气。我看不到一点希望。你觉得,这样的世界,火焰还有必要继续被传承下去吗?”

防火女并未说话,反倒是坐在王座上的鲁道斯抬起了头:“您的问题如果放在以前,应该会值得很多离经叛道的哲学家去思考吧。”

他缓缓地说:“不过,对我来说,传火便是这副腐朽身躯苟活至今的意义啊。但我毕竟只是薪柴而已,您是猎王者,也是那承载火焰力量之人——所以,如若您想让其熄灭的话,就去做吧。”

一直坐在台阶上的那个灰心丧气的男人也低声加入了对话:“啊,熄灭火焰啊...呵呵,真是一群傻瓜,就连那个命定的灰烬都不想再继续下去了,他们却还傻傻的待在那里......”

他的声音中带上了模糊的哭腔,声音也越来越低:“我也没有资格嘲笑他们吧?毕竟,只有我逃跑了啊...”

灰烬重新戴上头盔,他不需要名字、不需要身份。最好的话,连感情都可以不需拥有。只要重新戴上头盔,他就又变回了那个无情的杀戮机器。

铁匠安德烈在通道内喊道:“嘿!你的宝贝被我修好了!快过来看看吧!”

安德烈的手艺无需多言,灰烬拿过剑后直接插进了腰间的剑鞘,这反倒让安德烈不满起来:“你这家伙!还和以前一样对什么事情都不在乎啊,那可是我花了大力气给你修复好的,这次不要再弄坏了,否则就让你拿大价钱来修!”

灰烬点了点头,他本来正想离去,安德烈却又小声说道:“我也没想到,过去了这么久还能和你见面啊。话说回来,你一直都没告诉我,你的名字啊。喂,灰烬,你叫什么?”

这个问题让他止住了脚步,背对着安德烈,他沉默了。

“怎么了?”

“......我,忘记了。”

安德烈先是一怔,随后哈哈大笑起来,但到底是嘲笑,还是其他意味,就只有他自己知道了:“是吗?就连你这样的英雄都会忘记自己的名字啊,真是个可悲的世界!”

灰烬只是默默地走向螺旋剑篝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