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七一 谷王
实际上,不要以为明朝皇帝荒**无道,少在这里居住,明朝皇帝应该说是中国历朝皇帝中少有的一群痴情种子—洪武帝和马皇后,永乐帝和徐皇后,仁宗和张皇后等等等等,基本上明朝所有皇帝都是对一人很是钟情,更别说宪宗朱见深情迷万贵妃,弘治帝后宫中只有张皇后一人,而神宗朱翊钧和郑贵妃纠葛数十年,更是被引以为痴情典范。**
这一次是连子宁第一次单独面圣,自然要很是慎重,早早的就起来穿衣打扮,等接到了口信儿之后,便是随着前来传旨的小太监出了府门。
这一次来传旨的,还是林元,两人已经很是熟稔了,一路走着便小声的言语。
从侧门进了紫禁城,过了三大殿广场,进了那一个贯通内廷外廷的月洞门,便是来到了大明朝最为核心之地的内廷。
乾清宫乃是故宫内廷正殿,内廷后三宫之一,林元引着连子宁来到了乾清宫御台下面,在御道边儿上候着了。
林元颇有些歉意道:“伯爷,却要委屈您在这儿等候片刻了,今儿个有大朝会,皇上指不定什么时候才能下朝,可能得那时候才能召见您!”
连子宁笑道:“林公公且请自便,本官从小打熬的好身体,站这一会儿,不碍事的。”
心里却是明白,只怕不是一会儿的事儿了,大明朝的大朝会向来以拖沓和不准时著称,一场大朝会从早开到晚的也不罕见。
林元告了个罪,便是离开了,当初去往辽东传旨的差事,大伙儿都以为战火蔓延如斯,去这一趟凶多吉少,内廷这些太监们尤其怕死一个个推三阻四的谁愿意去?后来林元主动接了这趟差事,正德帝便记住了他,回来之后便有拔赏,现在已经是从六品的司礼监长随虽然听上去不大,但是能够在司礼监里学习行走,那就是极大的恩宠荣耀。要知道,哪个司礼监大太监不是从给人端茶倒水爬上去的?
这就像是文官中的那些翰林一般,官儿不大,也没多少权力,但是想当内阁首辅若没这一层资历,那根本就是不可能!
现下大朝会开了,内廷的大太监们也要上班儿处理政务了,林元还得赶紧过去伺候人呢!
连子宁立在御道边儿上,便是无聊的东张西望。
内廷之中,明显侍卫少了很多,内监宫女却是穿梭不停,人来人往只是脚下都是飞快,也不知道匆忙什么。
乾清宫门前站岗的府军前卫带刀官目不斜视。
等了足足有一个时辰,也没见正德皇帝的依仗出现在视线之中。
没等来正德皇帝却是等来了另外几个不速之客。
从乾清宫的东边走过来一行人,为首的是一个大约三十岁的华服青年,长的很是英俊,面色是健康的古铜色,两条眉毛隐隐向后飞起,嘴角微微翘起,神色间颇有些桀骜。//**//他身高腿长,步幅很大,速度很快,迈步之间很是有力走起路来虎虎生风,显然是一个充满自信之人。在他身后,跟着几个小太监,都是哈着腰,满脸巴结的陪着笑说话。
这青年戴着黑色的翼善冠,也就是常见的乌纱帽只不过折角是向上的,他穿着一身大红色的常服,交领大袖,纹样分布同曳撒,绣着过肩柿蒂云龙纹,有膝和通袖,腰间是金犀玉带,脚下踩着黑色的软皮靴。
当连子宁看到他常服上前后级两肩绣着的那金色的盘龙之后,便是赶紧低下头,让到了一边。
按照大明朝永乐三年的规定,皇上的常服,冠:以乌纱冒之,折角向上,即翼善冠。袍:黄色,盘领窄袖,前后及两肩各金织盘龙一。带:用玉。靴:以皮为之。
而明朝皇太子和诸王,所传的服装和皇帝的样式差不多,不过皇帝是黄色的,他们是赤色的。
正德十七年,皇后李氏产下皇子,因嫡长子故,尽管皇上并不怎么喜欢这个儿子,还是立刻就宣布将其立为皇太子。但是正德三十五年,太子触怒皇帝,被废黜,正德三十七年,复立。正德四十年,又是被废黜,这一次直接被皇上囚禁于中都凤阳宫中。
现在大明没有太子,而根据连子宁所知,这些年正德皇帝勤恳播种,虽说收成不太好,但是由于基数太大了,也有了数十个皇子帝姬。除了那些夭折的之外,现在一共是三十七个皇子,二十五个帝姬。其中成年的皇子有二十七个,成年的帝姬有十六个。
这个数据,已经算是相当不错了,毕竟明朝的皇帝子嗣都是不太繁茂,正德帝在这一方面已经是可以笑傲他的父祖。
连子宁起于寒微,并不是那种世袭的世家子,自然和皇子这种高居云端的动物没打过什么交道。对面过来的这个皇子他自然也是不认识的,并不知道是哪一位,心里暗暗嘀咕着:“这位皇子龙行虎步,气质异于常人,带着一股霸道之气,显然是很有实力的皇子,也不知道是这些皇子之中的哪一位,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七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三皇子,十四皇子?还是哪位?尼玛,太多了,谁分得清楚…···”
连子宁就记住了几个声名格外显赫,权势胜重的皇子,其它的,也就都记不得了。
不过无论来的是哪位主儿,都不是自己找惹得起的,还是老老实实站到一边的好。
却没想到,他不想找麻烦,麻烦却找他。
连子宁老老实实的低着头站在一边,那脚步声逐渐接近,忽然却是在他面前停住了,连子宁便看到几个影子停在自己面前,接着一个声音便是传来:“你就是连子宁?”
连子宁苦笑一声,抬起头来,便看到那个年轻人正笑吟吟的看着自己,看上去很是欢喜的样子。
他赶紧弯弯腰,行了个礼恭敬道:“下官正是连子宁,下官常年奔波在外,未曾见过众位殿下,不知是哪位皇子当面?还请殿下赎罪。”臁连伯爷这位是······”
“哈哈,无妨,无妨!”旁边的小太监刚张嘴说了一句,这青年便摆摆手制止了他,笑道:“我是老十三!”
“原来是谷王殿下,下官有礼了。”连子宁恭声道。
原来这个青年,是当今圣上十三子谷王朱载。
(能吐槽一下么?老朱家起名字真是讲究的,中间那个辈分儿字儿早就规定好了,第一批王爷一人都是赐了二十个字,让子孙后代都照这个起名字,想的还真长远。而且又得讲究金木水火土的排序,正德这一辈儿名字里第三个字儿都带着火部的偏旁,到了他儿子这一辈儿,就得是土部的偏旁了尼玛……差点儿不小心起错了名字,看在俺这么专业的份儿上,给点奖励呗)
谷王本来是明太祖洪武帝的十九子朱的封号,其封地在在现在长城九镇之一的重镇宣府,因此地隶属于秦汉时期的上谷郡,所以称之为谷王。后来建文元年,燕王朱棣举兵靖难,数年之后,兵锋直逼南京。谷王朱应建文帝诏,带兵三千赴京师护卫金丨,建文四年,朱棣带燕兵渡江计伐至金川门外。朱见大势已去开门南城,迎王纳降。燕王继位后,念朱献城有功,封朱驻长沙。赐乐土奏,卫士三千,加赠岁两千石。
朱驻跸长沙后自恃迎成祖进金川有功,行事更是骄横霸道。曾先后以忠诚伯茹未曾拜谒朱而杀之;以长沙史庐廷纲曾状告朱“夺民田,侵公税,杀无辜”而株之。更为甚者,朱大肆搜刮民财,招兵买空卖马,立命中官,造战舰弓弩,练水兵张勇,妄图拉上自己同母兄弟蜀王朱椿结盟造反,推翻成祖朱棣。由于蜀王责之,故未得逞。
后事情败露,于永乐十五年废为庶人,封国也被废除。
之后谷王的称号便一直空着,直到正德三十七年,十三皇子十六岁成年,受封为谷王,封地依旧是在宣府镇,让皇子去守卫九边重镇,正德也有想让他们锻造磨练的意思。
连子宁脑海中立刻闪现过十三皇子的资料,不过他所知道的确实是有限,想想也是,一个外臣,之前又是地位不怎么高的外臣,可以去收集皇子的资料做什么?
只记得传闻中,谷王身材高壮,性子爽朗,武艺也很不错,能驯服烈马,能拉开硬功,武勇非常,据说还曾经在山海关猎场射杀过黑熊。因着皇帝喜欢兵事,所以对谷王也很是喜爱,而朝中的武将,也很是不少都是谷王的支持者。
“连子宁,你很好!谷王忽然哈哈大笑,使劲儿的拍了拍连子宁的肩膀。
“好?怎么好了?”连子宁让他给说的云山雾绕的搞不清楚到底什么情况,心说我没跟你打过什么交道啊,怎么就好了?这位爷不是神经病吧?
连子宁笑道:“呵呵,谷王殿下这话,下官有点儿不明白!”
“哦,对,忘了,忘了,你是外臣,对我们这些乌七八糟的事情不大懂!”谷王一拍脑门儿,哈哈一笑:“孙言之那老东西,是你搞下去的吧?嘿嘿,他是老二的人,还有徐鹏举,他跟老四亲善,嗯嗯,你明白了?哈哈,我可得好好谢谢你呀!你是没看到老二和老四那臭脸!”
他在这儿肆无忌惮的说着,连子宁当下便是惊出了一身冷汗。
连子宁当然明白了他的意思,孙言之和徐鹏举两人,虽说都是有取死之道,但是实实在在是因为自己的缘故才倒台的,现下两个人一个被远流云南,一个在诏狱里等待处置,可说都是拜自己所赐。
这两个人一完蛋,岂不是就削弱了二皇子和四皇子的实力,而显然,眼前的这位谷王殿下,和那两个不怎么对付······
“但是,如此的话!”连子宁骇然想到,自己岂不是不知不觉中就得罪了二皇子和四皇子?
尼玛,不知不觉就得罪了两位大神啊!
现在皇太子之位悬而未决,因为皇后李氏再也没有第二个子嗣,而偏偏太后又是极喜欢这个儿媳妇儿的,正德数次想要废后都是被太后阻拦,以至于其它的皇子,都成了非嫡非长,站在了同一个起跑线上。嫡长子继承制既然已经发挥不了作用,那么就是谁都有可能被立为太子,所以众皇子的心都火热起来,相互之间的明争暗斗也是极为的激烈。
按照明朝的规定,在立有太子的情况下,皇子年岁稍大一点就会被放出宫去,兴建王府,在王府居住。然后等成年之后,就会分封其封地,使其去外地就藩,便是成了藩王。而成了藩王,如果不接到圣旨的话,这辈子都不得随便入京,否则以谋反论处。
但是现下情况有点儿特殊,太子未立,皇上也没说怎么办,这些皇子就不能放出京城啊!所以未成年的小皇子都住在宫中,由后妃抚养,而成年皇子,则都是在京城兴建了王府。正德这一朝皇子太多,二十七个成年皇子,实在是不好]饬。
连子宁苦笑一声:“下官明白了!不过,那两位都是取死有道,却不是下官的功劳。”
“行了,别谦虚了!”谷王又是一拍连子宁的肩膀:“听小林子说了,今儿个父皇要召见你,本王就不打扰了!定个时候,这样吧,明日,本王请你喝酒!”
“啊?”连子宁吃了一惊,迟疑道:“谷王殿下,这个,不太合适吧?”
“不合适,有什么不合适?怎么,你不给本王面子?”谷王闻言,立刻眉峰一皱,声音也变得有些阴冷。
谷王好武事,性子也很是有些暴躁易怒,说翻脸就翻脸,毫无半点儿征兆。
这种人,说好对付也好对付,若他是你下属或者是跟你平级的话,你阴险,他暴躁,你轻轻松松就能把他给玩儿残了。但是若他是你上级,而且是你惹不起的大上级的话,那真就呜呼哀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