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伊人也没说话,大方的走到方文秀身边坐下,陪着她一起看。
方文秀没有淡定多久,便拿起身旁的遥控器关了投影仪,又打开了影音室地灯带。
才道:“不是找我有话说么?”
景伊人心里一阵偷笑,原来婆婆也有绷不住地时候:“我见您看的这么投入,就没打扰。”
“行了,有什么话直接说吧。”
方文秀不耐烦地道。
对于这次谈话地开场白,景伊人在心里已经想了好几个来回。
怕太柔和失去了谈话地意义。
也怕太生硬,还没谈就崩了。
她想了想,还是直击主题吧。
“伯母觉得,以我和延和现在的状况,还会不会离婚?”
方文秀愣了一下,她没想到景伊人上来就会问她这个。
然而,景伊人并没有让她回答,只继续道:“我们国家有句老话叫,宁拆一座庙,不毁一桩婚。
在外人看来都是这样,我想作为父母就更希望小辈的婚姻如意顺遂,是吗?”
方文秀明白了她的意思。
景伊人这么说,无非是要表达她和东方延和是不会分开的。
这么久的风风雨雨还没分开,只能说感情基础十分牢靠。
何况现在还有豆豆和肚子里的龙凤胎。
所以无论方文秀怎么讨厌她,都只能接受景伊人已经嫁进东方家的事实。
也是觉得既然不能彻底根除了景伊人这个“毒瘤”,她再怎么闹都没有意义。
方文秀淡然的笑了一下道:“那可不一定。
小辈走错了路,作为长辈自然要纠正。
世上没有一成不变的事,眼下看着好,未必就真的合适。”
景伊人没有顶嘴,反倒顺着她道:“伯母说的对。
所以我很想让伯母解惑,到底我哪里做的不好,成为了这个‘错’,我想改正它。
豆豆都这么大了,肚子里还有两个未出生的宝宝,想给他们一个和睦的家。”
方文秀像是早料到了一样,哼了一声:“我就知道你会拿孩子作为倚仗。
我告诉你,就算你跟延和离婚了,孩子也只会是我们东方家的。
你别太过得意。”
景伊人来谈之前就做好了心理准备,无论她说什么,自己都要心平气和的跟她谈。
“伯母,你搞错了方向。
我的意思您告诉我不喜欢的地方,我会认真考虑。
这跟我和延和是否分手根本没关系。”
景伊人柔声道。
方文秀白了她一眼,冷冷道:“你从头到脚我都不喜欢。”
“理由呢?”
景伊人坐在那里,微微侧身跟方文秀交谈。
脊背挺的笔直,声音却十分柔和。
“不喜欢还要什么理由?”
方文秀奇怪的看了她一眼。
“不会,”景伊人笑着摇了摇头:“您这么睿智,如果只是陈茜茜的挑拨,您应该早就想明白了。
还是不喜欢,那就是有其他原因。”
说着,给自己倒了杯水才道:“您一直很抵触我,人人都以为您强势,没人问过到底为什么,可我并不这么认为。”
“您在我心里是个干练精明的女强人,怎么会无缘无故的不喜欢一个人?这没办法用一句简单的婆媳问题解释的。”
说完后,方文秀没有说话,只是静静的坐在那里,像是在衡量要不要开诚布公。
半晌,才道:“我确实不喜欢你。
没什么理由。
你要非找个理由说服自己,那就当是我们没有婆媳缘分。”
景伊人心里有些无奈。
她都把话说到这个程度了,方文秀还是不肯敞开心扉。
到底是这个理由难以启齿,还是很荒谬?她心里闪过一个想法,决定激一激她。
景伊人冷哼一声:“无所谓,你不喜欢我又能怎么样?东方延和喜欢我。
你说的没错,我还有豆豆和一对龙凤胎傍身。
任你喜不喜欢,我都是东方家的人,做我的少奶奶。”
“你?!”
方文秀没想到景伊人竟然一反常态敢这么说话,她气的指着景伊人道:“无耻!”
景伊人耸了耸肩,不放在心上道:“只要达到目的,是不是无耻有什么问题?来跟你谈,无非是做作样子,让延和看到我的贤惠和努力。
你自己不借坡下驴,还能怪我做的太好么?”
方文秀生起气来,气场全开,大声道:“你别以为自己可以得逞!我才是这个家的女主人!”
景伊人不屑的翻了个白眼,把小人得志的样子表现的淋漓尽致:“女主人?您可以问问,这家上上下下谁不是更疼我一点?只要我一说话连伯父都要让几分。”
说罢,有压低声音道:“再说,您还可以做所谓的‘女主人’多久?比时间,你也赢不过我呀。”
景伊人捂着嘴,哈哈大笑。
方文秀气的发抖。
她从没有被人这么说话过。
景伊人的每一字每一句都那么恶毒,像一根刺一样扎到她的心里。
她气的大声喊道:“你给我闭嘴!你个狐狸精!你以为全家上下都听你的摆布吗?!东方战和延和只是一时被你蒙蔽,早晚会看透的!”
景伊人再加一把火:“看透了又怎么样?我孩子都生了三个,就是离婚,东方家的万贯家财也要分给我一半!到时候我带着钱和孩子,去哪里不能逍遥?”
“你休想!”
方文秀打断她:“这家是我的!我守护了几十年的家,我的男人,我的儿子,孙子,你休想沾染一分!”
说罢又道:“我就知道你不怀好意。
先是笼络住了延和,让他为你死心塌地,后又笼络了战。
他们句句为你说话为你着想。
就是我提醒两句还要挨骂!”
“我何曾受过这等待遇?我从来都是家里的中心,也只有我会心心念念的为他们考虑。
可他们呢?!被你蒙蔽了双眼!”
说着就像气疯了一样,伸手去抓景伊人的胳膊。
“都怪你!你给我滚出东方家!”
景伊人没想到方文秀这么激动,护着肚子吓得连连后退。
她想大声喊佣人,可这是影音室,当初建的时候就做了最顶级的隔音。
景伊人边后退边连连安抚方文秀:“伯母,你别急。
冷静点。
您听我说。”
可到底是个行动不便的孕妇,怎么快的过方文秀。
方文秀抓着景伊人的胳膊道:“你想说什么?你还想用花言巧语迷惑我?休想!”
她到底顾念景伊人肚子里的孩子,没有做什么,只是用力的抓着她的胳膊。
又道:“等生完龙凤胎,赶紧从我的家滚出去!我一刻都不想见到你!”
景伊人刚刚只是被方文秀的样子吓到了。
见她不会对自己造成什么伤害,才冷静下来。
平静道:“伯母,你先放开我。
就算要走,可走之前的这段时间我们还是要相处的对不对?”
方文秀冷哼一声,放开了她的胳膊。
景伊人揉了揉红红的手腕,扶着肚子坐了回去。
没想到方文秀的手劲这么大。
她本来就是伤痕皮肤,估计明天就会青起来。
“伯母,你也坐下吧。”
那么大把年纪,无论看起来多年轻也挡不住年老的事实,何况还在生病。
景伊人只是想激出她心里的不满,可不想真的气到她。
方文秀也觉得自己太激动,竟然被景伊人几句话气的失了身份,也优雅的坐了回去。
或许是这件事在她心里翻来覆去很多遍,抓心挠肺的让她意难平,所以景伊人一说,直接打进了心坎了,一时没控制住。
“伯母,”景伊人缓了缓情绪才柔柔的道:“这个家永远以您为尊,这点你不用怀疑。”
方文秀冷哼一声。
怕自己跟东方战和延和面前揭穿她,又来往回圆?当她方文秀是什么人?景伊人微微一笑:“就算嫁进东方家的不是我,也会是别人。
任何一个人都是可以取代的。
而唯有您,是家里的不可或缺。
东方家能有今天的成就跟你分不开,没有您更加不会有延和。”
“所以,无论我在这个家里得到多少关注,都不会掩盖住您。”
景伊人的声音轻柔又舒缓。
莫名的带着一股让人信服的能力。
其实方文秀的今天能说出来,景伊人就很满足了。
至少找到了症结所在。
而她纠结的意思,景伊人也无比理解。
这是一种被替代和不被需要的委屈。
很多时候,人是一种渴求被需要的动物,这样才能体现自己的价值,无论是对家还是感情。
“而我,只是一个小辈。
东方延和这么大的人了,您应该相信他的眼光和选择。
诚然,我有很多不足,但我和他都在为彼此改正。
这是小辈的生活,是每一个家长都插手不了的转变。”
“就像豆豆,现在贴心贴肺得围绕在我们身边,可他有一天终究会长大。
他会把注意力从母亲身上移开。
或者是转移到工作或者爱情。
我想,到时候我会和您一样,纠结于这种雏鸟情怀。”
“但即便多不舍,该长大的还是会长大。
与其让他飞的磕磕绊绊的回来找您庇佑,还不如让他天高海阔的自由飞翔。”
景伊人不止在劝解方文秀,也是在劝解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