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诡异少年中

为什么我会叫他诡异少年呢?让时间迅速地倒退到上个星期六。

那天一大早我群发了四条短信给闺蜜党:中午我妈会送饭过来,有她拿手的可乐鸡翅,记得过来吃。

连十秒钟都不到,小羽的短信立刻叮咚而来:亲爱的,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会代替鸡翅成为你丰硕的羽翼和你一起在蔚蓝的天空翱翔,所以中午不要和我抢啊!

我目瞪口呆,这速度,这文采,果然不愧是在中文系混的。

接下来是阿浅:现在禽流感这么严重,你妈安全意识太薄弱了,换成红烧肘子吧。

于是我又无奈地跟妈妈传达了要她多加一盘肘子的提议。

最后是沐沐:耀耀,可否带家属?

我想了想,果断地打出五个字:菜会不够分。

虽然海樱没回短信,打电话过去又关机,参照往常案例表示她这次不是要开会就是社团有重要活动不会来了,但我想除了沐沐其他人肯定都不能容忍一场原本能让人大快朵颐的饕餮盛宴里,突然窜出一个大男人……具体点说是一个不知底限的大胃……来和我们这些弱女子抢食。

唔,好吧,我纠正,其实我们是悍妇。

那顿在二楼一个拐角的卡座里进行的午餐足足持续了两个小时,我等阿姨吃过饭之后才上去,吃的时候我从来没这么深刻地庆幸自己不是那种一看见恶心的东西或者事情,就反胃得吃不下饭的人。要不然哪里能一边津津有味地啃肘子,一边兴致勃勃地欣赏阴险的闺蜜三人帮是怎样跟连珠炮弹一样,把我老妈哄得飘飘然找不到着陆点,全程笑得合不拢嘴,直说要收多三个干女儿。

吃完饭后好不容易才把那尊大佛给送走,我站在门口对着那三个还在挥手的马屁虫吆喝了一句:“你们先别走,随便找个位置等着,我做了新东西给你们尝。”

于是原本打算一吃完饭就去会“学长欧巴”的沐沐被两个孤家寡人残忍地拖住了脚步。

因为早上我就已经把糯米粉揉好定型,所以把东西放在蒸锅里半个小时不到,一碟热气腾腾香味浓郁的桂花糍粑新鲜出炉。八片方形糍粑被我摆出了一个漂亮的扇形,在灯光映照下泛着诱人通透的色泽,为了装饰我还在旁边放了一撮金黄色的桂花糖,幽雅的桂花香立时飘散开来。

沐沐眼睛里一片亮晶晶:“耀耀,我收回那句考不上大学的背后一定是因为你天生就该是做生意的料,改成你天生就是做甜品和点心的料。”

我坐了下来,谦虚地受了这句不伦不类的赞扬。

小羽已经迫不及待地夹了一片放进嘴里,一边含糊不清地开口:“这糍粑果然够有嚼劲,不过耀耀,其实还可以再甜点……咦,吃完之后竟然还唇齿留香,我这还是第一次呢,以前还以为是那些美食家夸大其词,好神奇。”

我一脸严肃地看着不停对着掌心哈气的小羽:“不,我要是能把这么香的桂花加工得连香味都没有了那才叫神奇。”

她搔搔脑袋,干笑一声。

一直没有发表意见的阿浅突然指着前面一个人说:“耀耀,那个靠窗的男的怎么这么诡异?我从一进来就看见他在那里吃东西,都几个小时了,他居然吃到现在还在吃,肠胃是不是铁打的姑且不说,这么喜欢喝甜品的男生你们谁见过?”

我们三人立刻顺着她手指看过去,透过重重的紫色纱帘可以看见一个穿着黑色衬衫的男生正低着头吃东西,长相倒看不清,不过抓着勺子的手看上去骨节分明,纤细而修长,重点是那手白得竟然可以模糊他手中那个白瓷勺子的颜色,再加上那斯文又优美的动作,我们齐齐抖了一抖,诱受啊!

不过此时此刻就算是再多的诱受,都不能打断小羽积郁多年都快长出彩霉的心结,一般人遇到让自己感慨万千的问题的时候都是长叹一声,可小羽是个奇葩,所以她在转回头之后只是长靠一声:“靠~我从小到大认识的人里最诡异的就是你好不好!”

阿浅轻飘飘地扫了她一眼,她立马噤声,转而遮着额头不停地对沐沐挤眉弄眼。在她炽热的眼神注视下沐沐要去夹糍粑的手停了一下,然后默默地放下筷子,细声细气地开口:“阿浅,其实……我也有同感。”

“你也觉得那个男的诡异对不对?”

“唔……不,我说的是你。”

阿浅抬高眉毛:“沐沐你开什么玩笑?”又转头挑着眼角看我,“耀耀你说。”

上次蕾丝边事件还没完全平息,我怕她在一怒之下直接暴露我的身份,给我和“甜品甜品”带来另类得让我连哭都哭不出来的知名率和影响力。于是我明智地选择以手支腮看向窗外,眼观鼻鼻观心,不言不语,沉默是金。

小羽欲言又止,止了半天还是忍不住嘿嘿一笑:“还是我说吧,其实那时我们也对你旁敲侧击过,只是你完全没有做过这事的印象,所以就一直没告诉你。咱们高中同宿舍那会儿,每次你睡觉睡到一半,居然就会跑到沐沐那里躺一个小时再跑回自己的床位的事啊,我们已经从最开始的夜半惊魂变成战战兢兢,最后甚至能在半夜起来上厕所的时候看到你怕你摔跤还帮你引下路,这就是班主任为什么会三年都让我们五个人住那间六人宿舍……”

阿浅打断她:“你骗我,我在一篇灵异小说上看到过这个故事。”

“哦,是吗,那请问,这位思想如此奇特既有潜力又有前途的作者是?”

“作者?好像是叫木什么来着……”阿浅皱眉陷入沉思,半天,突然喊了出来:“木鱼!就叫木鱼!那时我还想过这人也许是个在庙里看神佛故事长大的和尚,要不然怎么能写出这么诡异的文。”

小羽拍了拍她的肩,憋笑:“傻样。”

阿浅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骂了声靠。

木鱼,木鱼,莫羽,莫羽!

“多亏了你那些诡异事件,我现在还一直在那本杂志上连载灵异小说呢,全是你给我的灵感。”不顾阿浅灰败的神色,小羽越说越来劲,“话说那时候沐沐还以为你是蕾丝边,死活跟班主任吵着要换宿舍,只是经过这么一闹,谁还敢跟你一起住啊,害得我们的沐沐就这样提心吊胆地过了一个半月,直到你跟隔壁班的那黑炭正式交往了她才松了口气。”

听到“黑炭”两个字我噗哧一声笑了出来,其实那人是个很阳光的帅哥,五官立体得跟雕塑似的,就是阳光过头了,跟非洲土著民站一块就像是亲兄弟,也只有阿浅的口味才重得这么独特。

阿浅没有理会我不怀好意的笑,转头对着沐沐若有所思道:“难怪刚开始你每次一见到我就一脸防备,原来是这个原因,沐沐,你要是早问出来也不用白遭那么久的罪。”

沐沐张着嘴委屈得说不出话,我和小羽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完全可以理解沐沐在委屈什么。

都说同性恋是弱势群体,她哪里敢冒着可能会严重伤害一个活生生的女生的自尊心的风险去问这种敏感问题?一个死心眼看不开直接从六楼跳下去了,她就算不用负连带责任,可心里愧疚感会膨胀到没边啊,天天做噩梦做着做着没准就直接做进精神病院了。况且刚开始我们都被阿浅这张冒着寒气的冰山美人脸给冻到,觉得这人不好相处,她的自尊心肯定更强,面皮儿也肯定更薄,跳楼的几率不用说也是更大。

所以沐沐在和我们花了半天的时间仔细推论过后,她为了能让自己下半辈子不用在精神病院度过,沉着而悲痛地决定忍一时是一时。

“被你们这么一说,我现在也觉得自己挺诡异。现在才发现原来我爸妈每次在对我欲言又止的背后……竟然还藏着这么深沉又不离不弃的爱。”阿浅托着下巴,突然笑得十分飘渺。

“原来你爸妈心理承受能力这么强,换我要知道自己长得水灵灵的闺女儿其实是个变异的基因体不掐了才怪。”小羽脸上故作的诧异在一束冰凉的视线中迅速瓦解,她摆了摆手,干笑道,“哈~开玩笑啦,我一个这么慈悲善良心怀众生呵护万物的妹子,怎么会做出这么禽兽不如的事对不对?况且我们的秦浅同学这么有爱有魅力,我怎么舍得啊,所以你快点吃糍粑啦,要冷了哎!”

鉴于她在看到任何动物都会发出惊恐而且分贝惊人的尖叫这个论据,再加上不知道是谁说过的“不喜欢小动物就是没有爱心”这个论证,我果断判定她刚才那番话纯属瞎扯,我觉得阿浅和沐沐也都是和我一样的想法,因为我们不约而同地发出了个鄙视意味强烈的单音节:“嘁~”

……

而等我们无聊的窝里反活动结束再想起那个“诡异少年”的时候,他早已经不声不响地结账走人了。没见到他的庐山真面目,这让我们十分懊丧,要知道物以类聚,虽然我们几个人在性格上略有些迥异,但毫无疑问的是我们都是口味不仅重且杂的革命**。

现在好不容易遇到一个看起来颇清秀的少年,而且也许还是个没主的诱受,本来我们都已经按捺不住心中的激动澎湃了,再加上从阿姨口中得到的一句“啊,那个穿黑色衬衫的小孩啊,长得真是不错,要是我才15岁肯定会抛弃你姨丈选他”这种惹人遐思无限的话——真真让我们不约而同地有些兽血沸腾。

只可惜没名没姓更没联系方式的现实实在是太残忍,我们只能凭着他那双春光无限的手和孤身一人来喝甜品这两条线索,在心里yy出一个又一个的虐恋情深缠绵悱恻**气回肠感人肺腑的禁忌之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