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部 1、落日山
早好几天,三叔就跟我商量去落山踏青,三叔说,天了,万物复生,我们去爬爬山,洗洗温泉,休息一下。我们一家三口,三叔一家七口,拢共10口人。我问我开车吗,三叔说不用,他找一辆面包车,一家人坐在一起,闹。我以为三叔就是想一家人去玩玩,没曾想他还有其他的意图。
周六那天一早我们就出发了,上午10点多钟到达落山。落山前前有个红岩度假村,三叔说我们就住那里。我们到达的时候,有两个人在大门口迎候,三叔介绍说那个是度假村刘总,刘总过来地和我们一一握手。刘总把我们引到2号楼,是一座独立的小楼。刘总说,楼上有个大,袁部长你和老伴住那间吧,其他的房间让孩子们自己分配。我提醒一句,房间里的水都是温泉水,温度很高,让孩子们注意别烫着。中午我们在1号楼简单吃点饭,晚上我让厨师做好了送到这边餐厅,袁部长您看晚餐想吃点什么?
三叔说,简单就好,最好就吃些当地的山货,那个东西可口。刘总,千万不要搞那些大鱼大。
刘总说行。吃完午饭,下午自由活动,睡觉也可以,打麻将也可以到处玩玩也可以。1号楼那边有大游泳池、网球场、咖啡厅、练歌房,你们可以去消费,拿着钥匙牌记账就行了。明天早上我们去爬山,中午我们在外面野餐,吃的东西我已让餐厅经理给预备了。晚上戴总要宴请您和家人。袁部长您看这样安排行不行?
三叔说,行,好的,很周到。刘总,你快去忙你的吧,你还有工作,我们就进房间了。刘总便告辞。我们这伙人乱哄哄地上楼。卢刚毅白天有会,晚饭前才会赶到,我让卢宁和他住一个房间,我独自住一间。
房间装修豪华,房间里摆了鲜花和水果。我从窗户望下去,楼前是一片草坪,草坪的尽头是一片桃林。我从没来过落山,也没住过这么豪华的地方,很好奇。在房间里呆了一会儿,我就下楼,四处观望。一楼有一间大会客室,有棋牌室,有一个小餐厅。楼里还有个小游泳池,旁边连着更衣室、桑拿室和健房。
楼外那片草坪还枯着,但已冒出了细嫩的草芽。桃树已绽出了粉粉的花球,在桃树间我慢慢地走,嗅着那清凉的芬芳,格外惊喜。
晚饭就在楼下的小餐厅,菜是在1号楼的大厨房做好送来的。
三叔下午睡了一会,神清气爽,他兴致勃勃地挨个房间敲门,吆喝所有的人下到餐厅去。我们都坐在餐桌旁时,三叔的儿子袁渊还没来,他媳妇说他在房间里洗澡,马上就来。刘总很早就来到餐厅,他指挥服务员摆台。
三叔说,不等袁渊了,上菜!他刚说完,袁渊就来了,他不理会三叔的愠色,径直坐下。袁渊的头发还是湿的,三婶不满地说:“怎么头发都不擦干就出来?要感冒的!”袁渊便拽了桌上的许多纸巾去揩头发。
菜开始上桌,极为丰盛,真是当地的土特地产,溜达鸡、河鱼、河虾、山野菜、野猪、鹿、山鸡、蘑菇、笨鸡蛋、蓝蛙。三叔拽刘总坐在他旁边,刘总很是惶惶,一再推让,还是坐了下来。三叔带来了酒,是用塑料桶装的,。刘总很疑惑,问道:“袁部长,您这是什么好酒呀?”
三叔很得意,说:“这是我自酿的米酒,味道好极了!我这是用上好江米酿的,米酒养体,喝这个好。刚毅、袁渊,你们要是觉得不够劲儿,可以喝刘总拿来的五粮液。”
卢刚毅说,喝米酒就行。袁渊则说,好容易聚到一起了,喝瓶五粮液!三叔说,那行,那五粮液就留下吧。
三叔今天的兴致很高,他转向旁的刘总:“刘总,感谢,准备了这么丰盛的一桌。”
刘总有些拘谨,他赦色说:“都是些当地土产,上不了档次,袁部长,我本来准备了澳洲大虾、三文鱼和一些飞蟹,要不要让他们给送来?”
三叔说:“不用,不用!这些就非常好,适口为珍嘛。我们是家庭聚餐,不吃那些华而不实的东西,再说我还有痛风,不能吃海鲜。刘总,刚才出去遛弯我看到了意文书记的秘书,意文书记也来了吗?”
刘总靠近三叔,小声说:“没有,只是葛秘书一家。他们昨天就来了,明天一早走。”
三叔点点头。
刘总敬了几杯酒,就托词那边还有事,走了。三叔把两个服务员也打发走了,餐桌上因而活跃起来。三叔说:“现在没有外人了,全是家里人。儿媳妇,你给当服务员,给大家倒酒,谁的杯子里也不准空。这个米酒没什么度数,也就是七八个酒精度。卢宁,你和贝贝坐到叔姥爷边来,今天你们也得喝酒!”
我忙说:“我来给大家倒酒吧,纬宁你管好你家贝贝,贝贝见这么一桌好吃的东西,眼睛都红了,你看他忙的!”
餐叙进行了两个多小时,中间卢宁和贝贝去游泳池了,纬宁不放心,也跟着去了。我、卢刚毅和袁渊轮着敬三叔和三婶,三叔有痛风,不敢多喝,三婶却喝得很痛快。三婶说:“什么他酿的呀?这酒是我酿的,江米是我买的,酒曲子也是我要的……”三叔笑眯眯地反驳说:“整个过程都是我指导的!”
我也喝起了五粮液,我说,“三叔,再敬你!这一杯不许三婶代。”
三叔笑眯眯地问:“为什么又敬?”
“你知,我知,三婶知。”
三叔痛痛快快地喝下了一小杯米酒。三叔放下酒杯后说:“山山,不要提这个,三叔是应该的,三叔也没费什么事。三叔是冲你爸,你爸这人,一辈子就是个无私,我们兄妹几个,一个一个地都走了,就剩了个他,还在家里耪大地,伺候你爷你,想想就惭愧。”
我劝慰说:“三叔,这是他的命运。”
三叔大声说:“为什么他的命就该如此!”
我笑着说:“为什么?你不是说了吗,他无私,他人好,所以他得到了特别的优待,造化让他不为学习所累,不为衣食所累,不为官场所累。他高兴了,就去地里干点活,不高兴就回家看电视。丰了也好,歉了也好,他什么都不愁。为什么?就因为他兄妹几个,都对他和爷爷很照顾,特别是您。为什么他的命运这么好,别人忙死忙活,就他一个人过的这么清闲自在?”
三叔便愣住了,拿眼瞪住我,竟不说话。三婶笑吟吟地用手推了推他的胳膊,“袁部长,喝酒。”
“三叔,”卢刚毅想化解气氛,问,“这次市里调班子,您还能动一动吗?”
三叔看着面前的杯子,感伤犹在。“有这个可能,但也有其他可能,这个不好说。”
袁渊说:“爸,我听说省委组织部把何部长找去谈话了。”
三叔看了他一眼,“加东?是啊,找他谈话了,我知道。你听说什么了?”
袁渊说:“有传言说,他要接你这个部长。”
三叔笑了笑,“接我这个部长?那很好呀。袁渊,现在是敏感时期,你少说话,记住没有?”
“爸,你看你,我什么时候乱说过话?”
第二天一早,我们在小楼里吃过早饭,在门口的草坪上散步,就见刘总远远地过来。他和我们挨个问候了下,就问三叔:“袁部长,今天我们进山,车准备好了,什么时候出发?”
三叔剔着牙,问:“多远?”
“五里地。”
“那还坐什么车?走过去,山里的空气多新鲜呀!”
我们一群人,就浩浩地向山里进发,有走得快的,有走得慢的,很快就拉开了距离。刘总交代几句后,快步如飞地先行去安排了,由我陪在三叔的边。我从小在乡下长大,三叔和三婶也老锻炼,我们走得悠闲自在,并不觉得累。山里开始转绿了,满山满野地很是翠。三叔一上路,就拿着他的相机,一路走一路拍。相机包袁渊背走了,三角架在我上背着,但三叔从未用过脚架。
一个多小时后我们在树丛中看到了一座红顶,走近了,发现是一座寺庙。寺庙大门的门额上刻着三个清秀的大字:朝阳寺。山路也到了尽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