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息是周橙静发来的, 说下周一就得交作业了,她今天才想起来自己压根连文档都没打开。

所以只能求助林琅这个高材生。

林琅回到房间,随手关了门, 消息回过去, 简单的三个字。

——发过来。

和文档一前一后发来的还有一个小黄鸭发射爱心的表情包。

以及周橙静的那句:“还是我们小琅最好了。”

刚好现在不困, 连续两次长时间的睡眠像是给她储备了足够的精力。

林琅很快就替周橙静完成了作业。

两人闲聊之中, 周橙静说起新助教的来头。

“听说以前是什么企业的女儿?反正挺有钱的,不过后来家里落魄了。”

这些, 林琅比她知道的要多。

索性左耳进右耳出,听的并不认真。

透过门沿下方,能看见客厅的灯还是开着的。

偶尔有动静传来,不大, 像是刻意压制过,怕吵到谁般。

过了差不过半个小时, 徐初阳来敲门, 说给她煮了点青菜瘦肉粥, 让她吃完了再睡。

林琅不想说话, 只将手机音量调小, 然后躺回**。

敲门声又响了几声,没等到回应后便静下来。

电话还没挂断, 周橙静语气夸张:“你今天这是被鬼附体了吗, 徐初阳给你煮粥你居然不吃?”

别说不吃了, 连回应都没一个。

这些天发生的事情太多, 又复杂。

如同一团乱糟糟的毛线, 总也找不到开头。

不知从何开始说起, 干脆就不说了。

林琅躺在**, 看着天花板发了很久的呆。

然后才稍微侧了侧身, 她去看窗外。

看寒冬里枯寂的大树枝干,看攀上夜幕之中的银白月光。

“其实,也不是非徐初阳不可,对吧。”

她的声音低沉响起,似询问的低喃,又像自言的呓语。

林琅其实极不喜欢冬天,因为有一种万物俱灭的感觉。

太凄苦了,不管是顶着寒风摆摊的老爷爷,还是小区内受冻的流浪猫。

冬天的冷,好像全被具象化。

成了穷人们的苦难,还有一道难以跨过的劫。

她是个矛盾至极的人,感情算不上热烈,偏偏性子又敏感。

生活中一点小事都足以让她触动。

可她从不说。

包括徐初阳为了另外一个女人,而让她难过的无数个瞬间。

可是。

她打开房门,感受到新一天的阳光。

客厅收拾的很干净,地上连一粒灰尘都没有。

木质地板甚至能看见倒影。

桌上放着新鲜的瓜果,洗净切好后,还费心思摆了个盘。

盘子下方压着一张纸条。

——记得吃早饭,牛奶也要乖乖喝完。

林琅将那纸条抽走,仔细端详上面的字迹。

熟悉的,属于徐初阳的字。

他写的字有种洒脱的飘逸,又不失力道,铁画银钩一般。

林琅以前说,很爱他写的字。

哪里是爱他的字。

不过是爱屋及乌罢了。

她将那纸揉皱,去洗漱时经过垃圾桶,随手扔了进去。

学校的课程不算多,临近毕业,大家都忙着准备实习。

不过一段时间没见,周橙静的黑眼圈好像比之前更明显了。

“干完这个月,我一定辞职。”

她下定了决心,趴在桌上痛苦哀嚎,“我就是进厂,我也不在他那儿干了。”

林琅试着用左手拿笔,可画出来的线条歪歪扭扭。

周橙静瞧见了,问她这是想换风格了?

林琅摇头:“胳膊伤了,暂时还动不了。”

周橙静的眼睛瞬间就睁大了,连黑眼圈都变得活灵活现起来:“伤了?怎么伤的?伤哪了,我看看。”

她一边说着,一边就要上手给林琅脱衣检查。

她毛手毛脚,林琅被弄疼,连连往后躲:“本来都快好了。”

周橙静这才不太敢轻举妄动,盯着她被外套袖子遮住的右臂:“你现在很像......”

“像什么?”林琅好奇抬眸。

她噗呲一声笑出来:“杨过。”

林琅无奈,也扬出几分笑来:“真有这么像?”

“还得先配只雕。”

哪怕后面周橙静问了无数遍,她胳膊上的伤怎么来的,总不能平白无故就被划出这么长一条口子吧。

可不管她怎么问,林琅每次都是,不小心。

不小心也分很多种。

是不小心撞的,还是不小心摔的。

但也清楚林琅的嘴到底有多硬,她要铁了心不想说,就没人能能撬动半分来。

那天下午放学,周橙静约林琅是去做护理,她前些天花八千办了张会员卡,加上最近活动打折。

原价三千多的套餐现在只要八十八。

这种抬高价又以活动的名义拉回原价的,也只能骗骗周橙静了。

林琅说她今天还有点事,等改天吧。

周橙静问:“什么事?”

“找房子。”

她说。

现在这房子是两个人一起看完决定后,徐初阳租的。

林琅每个月执意要转给他一半的房租。

或许是知道她会这样,所以当初找房子的时候,徐初阳贴心的找了个在她经济承受范围内的,环境也还行,最重要的是,离她学校近。

站在小区楼下往上看,屋里的灯早早亮起。

这几天徐初阳回家的时间比往常要早。

他如今是最忙的阶段,熬到半夜更是常事。

除了早退或是请假,林琅找不到其他原因。

但,和她又有什么关系呢。

她上楼,开门,换鞋。

一只手搭在鞋柜上面,当作着力点。

因为平衡感不太好,所以哪怕只是抬起一只脚换鞋子,都能够让她摇摇晃晃站不稳。

徐初阳每回都笑她:“小琅同学这是捏了大象鼻子吗?”

林琅之前告诉过他,捏了大象鼻子,人会站不稳。

不过随口编的一个,他却记住了,回回用它来笑话她。

林琅让他别说了,他笑着点头,应声说:“好,我不说。”

可到了下回,他还是这么说。分不清是无意还是故意。

总惹得林琅面红耳赤跳起来要捂他的嘴。

他也不躲,被她白白嫩嫩的小手捂住的嘴,往上勾出一道弧度来。

那点轻微的动作,让他的唇,在她掌心,贴的更近。

有点像羽毛。

蛰的她心脏都跟着颤了颤。

后来徐初阳握着林琅的手,从唇上拿开,改为放在自己的胸口。

“听见了吗。”他问。

林琅好奇:“听见什么?”

“它在说话。”他将她的手,按的更紧一些。

隔着薄毛衣,更深刻的去感受。

他的心跳频率很杂,没有任何规律,如果非要用一个字来形容的话。

那就是。

——快。

很快,快到好像要抵着她的手掌挣破血肉城墙。

说了什么呢。

她还是不懂。

他俯下身,唇贴住她的。

吻到双方都微微窒息时,那点压低到自然沉出一点气泡质感的声音,带着喘息,零碎说出那句

——它在说,我爱你。

-

这个点正是饭点,整个小区楼都充斥着一股饭菜的香味。

门开后,那股香味更浓郁。

厨房里传来翻炒的声音,锅铲偶尔磕碰到锅底发出的。

难以忽略。

徐初阳应该是刚从公司回来,连衣服都来不及换,便开始进到厨房做起晚饭。

领带早被解开抽走,只剩一件浅灰色衬衣,下摆齐整地扎进裤腰里,挺阔面料,扯不出一丝褶皱来。

黑色西裤之下,却穿着一双蓝色绣着哆啦A梦的拖鞋。

这是林琅之前逛地摊买的。

二十五,买一送一。

买一双凯蒂猫,送一双哆啦A梦。

他说:“去洗个手,马上就好了。”

温和语气。

林琅目光落在厨房,徐初阳又重新折进去,关了火。

单手握着锅柄,一只手去拿清洗好的瓷盘,将炒好的菜倒进去。

好像什么都没变,和以前一样。

他工作不忙的时候,或是下班早,都会在家给她做饭。

是料定了她不爱争论,所以打算像从前那样,轻飘飘带过,装作无事发生?

林琅将包放下,人往厨房旁的门框上这么一靠:“徐初阳,我们谈谈吧。”

徐初阳对上她的那双眼,浅淡到像是洗到褪色的琥珀。

从前只对他一个人才会表露很多情绪,此时仿佛被连根拔走的植物。

只剩下空洞。

幽深,却又干净。

徐初阳知道,那道坎她始终都过不去。

是他当时没有考虑周全,是他做错了。

“这件事是我做的不对,我也知道如今说什么都于事无补。”

林琅点头,平静的问出口:“所以你就打算什么都不说?”

徐初阳是个沉稳性子,幼时便如此。

早年前留宿裴清术家的师傅给徐初阳算过八字。

他劝徐初阳,来日主事业,远情爱。

“你人生的两道岔路,都败在感情上。”

这是他的原话。

徐初阳和裴清术不同,他对这些神鬼怪诞置若罔闻,只觉得,无稽之谈。

可那日所说的话,好像在一点一点灵验。

他人生中为数不多的几次失控,都是因为女人。

几天前听说林琅受伤,不知所踪,他就差没把整个北城都翻过来去找一遍。

那种没法控制自己情绪的体验,只在很多年前,得知蒋杳要出国的时候才有过。

再多的解释好像在此刻都失去了作用,只会生出几分狡辩意图。

“当时情况太险峻了,医生说蒋杳的伤处哪怕再偏一分,都会有生命危险。”

林琅不想听了。

她只说自己想说的:“我最近在看房子,过几天我会搬走。”

后背离开门框,她站直了身子,在她离开前,徐初阳过去挡在她面前,不让她走,也不许她回房。

有些疙瘩不及时解开,长时间梗在心里,只会越来越紧。

他深知这个道理。

所有他没办法去给林琅冷静的机会。

她每多冷静一分钟,都是在不断远离他。

“你刚才不是说要和我谈谈吗,我们现在就谈。”

“没必要了。”林琅说。

徐初阳站在房门口,并不给林琅进去的机会,语气强硬:“林琅,你把你的不满全部告诉我。”

她的不满?

林琅有点想笑。

她有什么不满他竟然全无所知。

她还能不满什么,不满他擅自开始这场动机不纯的恋爱,不满他无数次看着自己这张脸时,心里或许想的是另外一个女人。

不满他......

她不满的地方太多了。

可是那又怎样呢,都过去了。

林琅已经不想再计较了,实在太累。

很小的时候,她见过领养家庭里的父母吵架,女方歇斯底里如同泼妇,男人却始终低头不发一言。

路过的看了恐怕都要说一句,这男人真可怜。

可事实是什么呢。事实是这个男人偷了家里准备给家里老人看病的钱去养外面的小三。

人们大多只会轻信表面,对真相却疲于多问。

林琅很害怕自己长大以后也会成为那样的人。

明明是受害者,却被人认为是不讲理的泼妇。

所以她只是看着徐初阳的眼睛。

然后一字一句的告诉他:“没什么好说的了,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

是你自己不珍惜。

是你自己把别人的真心当作鱼目。

--

接到徐初阳的电话时,裴清术刚得了一块徽墨。

前些天受邀参加的拍卖会上,无意中瞧见的。

听说只剩这一块了,手艺繁琐,年代又远。

这墨原来的主人也是一位私人收藏家。

半路发家的暴发户,喜欢学人搞一些文雅爱好,但对什么都是半桶水。

晃一晃,只能听得个水响。

实在是石头上种黑豆——枉糟蹋东西。

手机铃声响起,裴清术放下手里的东西,错目去看。

来电显示人让他动作稍微顿住。

大概是骨子里那点天然的傲,让他没法撒谎。

可是现在。

裴清术最后还是接通了电话。

好在徐初阳并没有问他。

否则,他也不知道该如何作答。

徐初阳只是拜托他,帮忙去一医照看一下蒋杳。

她身边没个亲人朋友,只有她自己。

至于他。

徐初阳声音透着疲累,好像已经很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他告诉裴清术,林琅想从家里搬出去,他得看着她,不许她走。

因为深知,一旦离开,很多东西都会分崩离析,覆水再难收。

他没有想过和林琅分手后的生活,更加没有想过和她分手。

所以,也不可能会让它发生。

“这些天麻烦你了。”

裴清术的手捡起一颗即将要被磨成粉末,拿来作画的绿松石,那颗绿色的小石头在他指尖轻微滑动。

他应下:“好。”

脑子里,是徐初阳的那句。

林琅想从家里搬出去。

想从那个她和徐初阳的家里搬出去。

裴清术按照徐初阳发给他的病房号找到了蒋杳。

她正安静坐躺在**,身后竖放着一个枕头。

听见开门声,她面上带喜,那个名字还没喊出口,在看清来人后,喜悦变成疑惑,再到一种近乎难以置信的震惊。

像是怎么也想不到,裴清术会来看望她。

说起来她和裴清术并无多少交集。哪怕她家还没落魄时,以她的身份,连见他一面,都少有可能。

身份之距,天差地别。

“初阳有事来不了,所以托我过来看看。”

仿佛知晓她的惊讶,他轻声开口,解释一遍。

蒋杳还处于一种半梦半醒,身体却先一步做出反应,和他道谢:“谢谢。”

他摇头,看一眼她的伤口,竟然如出一辙的,和林琅都伤在右臂。

不过她的明显更严重一些,除了右臂,肩上也做过缝合处理。

“我给你叫了外卖。”

徐初阳交代过,医院的饭菜她吃不习惯。

面对裴清术时,蒋杳总有种拂不开的自然。

哪怕他是随和的。

“谢谢。”

“不客气。”

他礼貌应道。

但也仅仅只有礼貌了。

外卖很快就送到,说是外卖,其实是附近一家挺有名的中餐馆。

均价很高。

那里的菜系都偏清淡,适合忌口的病人。

蒋杳再次和他道谢,说劳烦他费心,专门找了一家合她口味的。

裴清术没再开口,只是眼神落在她拿筷子的左手上。

动作生疏。

东西不是他点的,饭馆也不是他找的。

这会过来也不过是因为好友的一通电话。

其实他很少做这种事,伺候照顾别人。

虽然,也算不上照顾,仅仅只是盯着她吃完一顿饭而已。

可是。

裴清术说不清为什么,在徐初阳拜托他的时候,他没办法拒绝。

是拒绝不了好友的请求,还是拒绝不了那种令他心虚的亏欠?

没法言喻的愧疚如同一粒种子,早在见到林琅之时便悄然种下了。

哪怕再想忽视,再想忍耐。

可抑制不住,不断滋生的情愫是最好的养料。

种子最终还是长成一棵参天大树。

在每次看到徐初阳时,树枝便会晃动,提醒着他,他该对他愧疚。

那顿饭吃了很久,让右撇子用左手吃饭,本身就是一种艰难的考验。

中途裴清术几次抬腕看过时间,晚上还有场饭局,说重要也算不上重要。

但他不习惯迟到,让一大群人去等他一个,实在是有失礼数。

虽然如此,他也没催蒋杳,只是安静坐在那。

也不知想些什么想的入了神。

待蒋杳终于放下筷子,他才收神抬眸,站起身。

“东西我会让人过来收,你好好休息。”

语气一如既往的温和,语速也是轻慢斯文的。

蒋杳对他总有几分局促,那种畏首畏尾的局促。

裴清术是个温和至极的人,但他给人的气场却带些天然的压迫。

倒也不是他故意。

只是平日里刻意压着,才不那么显露。

可总有不想压着的时候。

譬如现在。

-

才刚从一医大门出来,裴清术又接到徐初阳的电话。

他问他有时间吗,一起喝一杯?

这种节骨眼打来电话,摆明了是算准时间,知道他刚从医院出来。

前脚刚替徐初阳照看完病人,后脚又得陪他喝酒纾解。

裴清术无奈轻笑。

司机拉开车门,站在一旁等着。

裴清术拿着手机接电话,单手解开西装外套的纽扣,与此同时,弯腰进了车后排落座。

车外灯影浮动,那双困住冬日一点余温的眼也像是彻底浸入浅滩湖泊。

在司机询问过:“是直接去吃饭的地方吗?”

他最终还是摇头,重复了一遍徐初阳刚才说的酒吧地名。

才刚进去就看见已经提前喝过一轮的徐初阳。单独开的一卡座,他孤零零坐在那,桌上脚边放满了酒,也不知道点了多少。

旁边总有几个跃跃欲试的男男女女站在那,等待着时机过来做自我介绍。

这地儿,玩什么的都有,男女荤素不忌。

裴清术一路走来礼貌婉拒了几个前来搭讪的人,在他对面的沙发上坐下。

徐初阳看见他了,直接递给他一瓶。

瓶盖都贴心打开了。

他酒量好,喝再多都不容易醉,这会也不知道喝了多少,看上去却还十分清醒。

裴清术接过他递来的酒,随手放在一旁,问他:“出什么事了?”

一贯沉稳的徐初阳,是不会平白无故喝的这么凶。

徐初阳弓了弓身子,靠回沙发椅背上,一只手去点烟。

口中烟雾吐出,烟圈浮在空中腾升。

“小琅这次是铁了心的要和我分开。”他那张脸也在弥散的烟雾中显得不太清晰。

听完他的话,裴清术只是瞳孔轻微收缩,面上没有半分异样。

“就连这次出来,我也只敢在她睡着之后。”

徐初阳这阵子事情很多,家里的事,公司的事,蒋杳的事。

现在再加上林琅。

最让他头疼的就是林琅,最让他束手无策的,也是她。

那杯鸡尾酒被他摇散,杯口的盐粒子都开始融化。

徐初阳也始终在意,那天陪着林琅的男人到底是谁。

自己再了解她不过,她身边没有任何异性朋友。

他问裴清术:“阿术,你当时有没有看到是谁带走的她?”

一个谎言往往需要更多的谎言来填补。

长久的沉默之后,裴清术垂下眼去拿酒杯。

还是不擅长撒谎,光是一个简单的摇头,在此刻却如同酷刑。

他下意识想去抚摸手腕上的星月菩提子。

手伸过去,却摸了个空。

突然想起,那串菩提子早在那天医院里,就被他送给了林琅。

伴身信物较之定情信物,意义更加沉重严肃几分。

定情只是定下一段感情。

而伴身,则是直接将整段人生都完整托付出去。

裴清术的温柔并不完全在于外表,而是行为举止,包括对待他人时的态度。

家中教养严明,自小便被各种条条框框的规矩约束,让他相比同龄人,要早熟许多。

分寸和最基本的底线原则是他最为看重的。

那些被外人看作陋习的爱好,他从不沾染。

人生可谓枯燥乏味至极。

旁人总说徐初阳和他相似,可徐初阳也有偷闲的时间。

而那时,裴清术坐在屋内,看远处皑皑白雪,也看群山逶迤。

庭院之外的世界更加广阔。

可他需要练字。

他要学的东西太多了,初一就已经提前学习高中课程。

父亲回回提起时,只说这是他该承担的。

既然姓了裴,就不能给裴家丢脸。

所以,毫无疑问,裴清术是优秀的。

也只能是优秀的。

他二十多年来的人生,始终循规蹈矩,从不行差踏错半步。

可是。

送给林琅的那条手串,算是他做过最出格的一件事。

他想起之前林琅问他对那副画的解释,以及他对待感情的看法。

他说——明知不可为而为之。

-

没办法具体形容出来的感情,本不属于裴清术,却真真切切在他心头浮上。

让他在每一次听见“林琅”的名字从徐初阳口中说出来,总会控制不住的愣怔失神。

——明知不可为而为之吗。

他眉梢松展,像是终于想明白,又像是强行说服自己。

没有什么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既然不可为,那便不为。

错误不该被延续,及时止损才是唯一行得通的真理。

放在桌上的手机却在此时接连震动几声。

——裴清术的手机。

【林琅:不用特意送过来,我明天过去拿就行。】

【林琅:是在医院吗,还是去你家?】

不等裴清术去拿手机,徐初阳刚好抬起头。

作者有话说:

划重点:本文男主是裴清术哦,别站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