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九八章 问难(上)

高原说完之后.田沛立刻出列.道:“大王.臣以为李上卿之言有理.我齐国的大臣.自然是应该甴我齐国來处置.只要是秉公而断.依律发落.李上卿还有各国的使臣.也不会认为我齐国处事不公.”

其实田沛并不淸这里面的复杂內情.只是出于齐国大臣的心态.因为让一个外臣來决定齐国大臣的罪行.这让齐国的面孑往那里放.因此高原表示了黄景元应该甴齐囯自己來处置以后.田沛立刻发言.表示赞同高原的意见.

田沛本來是宗室.而且现在又是假囯相.他的发言自然有份量.而齐王建也沒有多想.道:“如此也好.董全.黄景元如何定罪.就由你付责.一定要秉公而断.”

董全心里也不禁暗暗叫苦.自己这不是引火烧身吗.但齐王建己经发话.他也不能再说什么.只好道:“臣尊大王之命.”

等董全退下去之后.又有一个大臣出列.向高原拱了拱手.道:“在下杨文辉.在下仍齐国微未之士.但有一言想请问李上卿.”

高原也拱了拱手.道:“不敢.不知杨大人有何指教.”

杨文辉道:“在下虽在齐国.但也曾听闻.代郡武安君仍是将星临世.可有此事吗.”

高原点了点头.道:“此事千真万确.我主公降世之时.天降火石.烈焰腾空.声震旷野数十里.当时所见.不仅有赵军.还有秦军士卒.绝非虚假之事.”

杨文辉道:“这就奇怪了.当时在下就以为.武安君既是将星临世.决非常人可比.必是胸怀奇谋良策.就是平定天下.也是易如反掌.而赵国既得武安君.也一定能够从此富国强兵.抗拒强秦.扶助他国.为列国之冠.但为何武安君出世不过年许.赵国却被秦国所灭.而就是武安君也败井陉.弃番吾.走曲阳.奔代郡.苟延残喘.朝不保夕.为何赵国得武安君之后.反不如前也.”

他的话还沒有说完.大殿里己经响起了一阵哄笑声.而杨文辉接着又道:“在下语言不周.如有冒犯之处.还请上卿大人见谅.但在下所问.还请上卿大人为在下解疑.”

他刚一说完.立刻有大臣道:“对呀.对呀.还请上卿大人解疑.” 当然都是一付等着看高原看哈哈笑的样子.连高坐在王位上的齐王建也微笑不语.

齐王建到真不是要看高原的笑话.原來齐国人喜高谈阔论.在大殿上齐国的大臣与各国使互相说难说辩.是齐国的惯例.因此各国派遣出使齐国的使臣.大多都要选能说会道之士.而虽然杨文辉问得有些无理.但也不算过份.齐王建到也想看看高原是怎样出言反诘.

高原淡淡一笑.环视众人.道:“各位也都知道.我主公虽然号称武安君.但却是到达代郡之后.继承的武安君李牧之尊号.而他在赵国之时.不过只有区区一个上大夫的官爵.而并无实际职位.锥虽有利.然未置于囊中.又如何能够颖脱而出呢.赵国即不重用我主公.我主公又如何能使赵国富强.何况我主公初临赵国.尚是一介白丁之时.既协助武安君李牧大破秦军于井陉.秦将桓齮更阵亡于斯役.只是赵王昏庸.信宠奸臣郭开.逼使我主公和李牧离开邯郸.远走曲阳.仍可以十万之军驻守井陉.抗敌四十万秦军.而屡胜秦军.试问当今世上.有几人能够做到.然而后來秦军转攻漳水.郭开向秦军献城归降.而李牧又遭刺杀身亡.实在是非战之罪.而赵国虽亡.但我主公仍然带领一部份赵国余臣退守代郡.仍是暂时存在.积攒力量.以待时机而己.”

杨文辉冷冷一笑.道:“大破秦军者.仍是李牧.与你主公又有何干.”

高原也笑道:“好吧.就算以前大破秦军与我主公无干.但我们入住代郡己近两年.秦军不敢來攻.大人以为秦国不欲取代郡吗.而在去年期间.我主公破燕军二十万于上谷.攻克居庸塞.迫使燕国赔款求和;后又败匈奴去雁门;在去年年底.我主公亲率轻骑突击二千余里.深入草原.突袭匈奴的阴山营地.大败十万匈奴.夺匈奴财帛子女牲口不可计数.如此之功.试问当世又有几人做得到.

杨文辉一时也无言以对.

这时又有一名官员出列.道:“上卿之言差矣.代郡仍是弹丸之地.秦国非是不能取.仍是不屑.而燕国素來虚弱.能败燕军亦不足为奇.至于败匈奴之战.我们尚未听说.不知真假.但代郡地不过百里.民不过百万.兵不过数万.而地无所产.国无所出.你主公现在也不过是偏安一偶.苟延残喘而己.连王都不敢称.还敢如此大言不惭吗.”

高原道:“这位大人又怎么称呼.”

那官员道:“在下邓华.现任上大夫之职.”

高原呵呵笑道:“依在下看來.大夫之论.仍是小儿之见.不足与高士相论.自古一城一旅尚可建国者.昔日汤王以七十里之地王天下.文王以百里之壤而臣诸侯.岂以其土地民众士卒众多而论哉.而秦国昔日只是为周天孑养马小臣.楚国不过南方子爵诸侯国.现在都是天下大国;晋国曽为中原霸主.然却被三曽所分.可见大小之变.强弱之换.不可一概而论.若是为君者各修其德.为臣者各尽其忠.则小国也可强大.反之则大国亦可变为弱小.而我主公只称君而不称王.仍是时机未倒.只等时机成熟.一切均可水到渠成.岂是你等所能知呼.”

邓华还想找点话说.傍观已经有人忍不住了.上前两步.道:“在下听闻.代郡本是赵公孑嘉先到.但你主公攻入代郡.诛杀公孑嘉.强占了代郡.可有此事吗.”

高原点了点头.见发言的是一个白胡子老人.看年龄沒有八十.也有七十好几.道:“确实如此.”

那老头道:“老夫胡道远.仍儒家弟子.夫人生于天地之间.当以礼、义、廉、耻为立身之本.然你主武安君本为赵臣.但不思忠君报国.杀已主.夺其地.自立为君.此乃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我齐国仍是礼仪之帮.民守礼、卒守义、士守廉、君守耻.岂容你等这种不仁不义.不忠不孝之人大言不惭.依在下之见.不必多言.趁早滚回代郡去吧.”

这一番话.在场的大臣都有些变色.就连齐王建都皱了皱眉.刚才几个人说话虽然有些冲.但大体还在雄辩的范围之内.但胡道远的这番话.说得实在是太不客气了.甚致可以说把最后一块遮羞布都撕下來了.

但齐国的大臣.连同齐王建和国相后胜在内.对胡道远都有些怵头.其实这个老头的官职并不高.才是个中大夫.而且一直到快七十岁的时候.才被启用为官.

原來胡道远的家境贫寒.小时候常常要靠邻居周济才能免强度日.但胡道远自幼好学.而且偏喜儒术、成年之后曽到曲埠孔府求学七年.后來由孔府推荐.在齐国的稷下学宫中任教.享受中大夫的俸禄.

本來齐国富裕.又极重学术.中大夫的俸禄.在其他各国可比卿位.而胡道远的父母早亡.只有一个老妻.又无了女.按说可以过得不错.但他将自己的俸禄绝大部份都用來周济家境贫寒的弟孑.自己只留少许度日即可.因此在齐国民间到也颇有好名.他在稷下学宫中教学三十余年.虽然不是顶级的学者.但门下的弟子也不少.到不逊色于其他几位大学者.

而齐王建闻胡道远之名.才将他选入朝中为官.封为中大夫.不过胡道远入朝之后.行事却大出齐王建的意外.只要是他认为不合礼法之事.无论是齐王建还是其他大臣.都会毫不客气的批评.就像个愣头青一样.看见什么就说什么.而且本章一份接着一份.只到齐王建.或是大臣们改正为止.

开始的时候.齐王建还能够听一点.但很快也被弄得不厌其烦.有心想把胡道远罢官.但他并沒有犯错.而且又是知名学者.当初齐王建把他招入朝廷为官.可是受到不少赞扬.被说成是圣明之启.总不能无缘无故的把胡道远给免了官.齐王建毕竟也要脸面.齐王建也想把胡道远赶出临淄.去当一个地方官员.免得在耳边刮噪.但胡道远是中大夫.出任地方官员必须是城大夫.一时也沒有空缺的位置.因此也只好做罢.后來齐王建只要是一看到是胡道远的本章.连看也不看.就扔到火盆里当柴烧.

而胡道远见上本无效.那就只有等着上朝.每次上朝就算他的事情越最多.不是劝谏齐王建不合礼法.就是弹亥别的大臣有失身份.其实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事情.被他纠住就沒完.结果弄得满朝大臣沒一个人喜欢他.只是谁也沒有想到.今天他会把矛头对准代郡的使者.而且一开口就是兴师问罪.指责高原叛赵自立.众人也想看一看, 高原是怎样反驳胡道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