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妍旎还坐在妆奁前。
殿门扇阖起来, 红鸾灯烛映着满室韶颜。
宁子韫缓步走了过去,看着青镜中影绰的人,发丝如瀑, 眉若飞烟,鼻巧致, 唇润粉。
妆奁上, 只一个黄花梨掐丝镶白玉的妆饰盒打开着。里面零星地就放了几件小东西, 再没有多的饰件在。
少得就像这些饰件的主人, 并不是住在这个殿中一般。
宁子韫抬手,从妆奁上取了一双玉雕嵌珠耳珰,对她的闪避视若无睹, 他低声道着, “别动。”
他的手执笔落子,举剑挽弓, 但为一个女子佩耳珰,却从未有过。
宁子韫那拿着耳珰的指都有些不稳, 这小东西轻悠悠的,拿着他手上一捻就能断。
他俯下身,制住了宁妍旎伸手的举止。
兀自轻拨开散落在她耳垂边的碎发,他将耳珰佩了上去, “这些宫人平日都是怎么做的事,那红珊瑚耳珰更衬你。”
说起那枚衔珠红珊瑚耳珰, 想起那些事, 宁妍旎本就不想和他多说什么。
但是宁妍旎怕他又将那些宫人怎么样,不过也就是忘了帮她佩双耳珰罢了。宁妍旎还是开了口, “是见到你, 她们害怕了, 她们平日不这样的。”
她刚说完,便听到宁子韫的声音,他似是轻笑了一声,才说着,“我就知道,你会为她们这么说话。”
他说这话时,语气意外地平和,只是莫名地让宁妍旎觉得有些诡谲的意思在。
宁子韫今日又在犯病。
他这么一个无所顾忌,不守伦_常的人,竟然扯着她,坐在了岁火前。
这是要守通夜不让它熄的岁火,宁妍旎望着窗外,那还未沉下的夜幕。她想静着心提醒他,但是又觉得实在犯不着和这人有多的什么话。
殿内铺上了绒毯,两人坐在凳上,就这么静静地盯着那一团燃着的岁火,焰光跃在他们眸中。
有人守着岁说着笑,有人开始打着鼾,像他们两人这么安静无言的,应该不多见了。
只是守着岁火的红木明漆凳有些矮了,宁子韫的月退伸展得有些费了力。宁妍旎也看到了,但是她没说。
宁子韫也没说,他也不知道是怕自己搅扰了这么难能平和的相处时刻,还是其实他也不算费力。
酒盏正放在他们之间,两杯,他们都没喝。
直到外头的宫人脚步响起来,有人到了门前,在殿门上轻敲了三下,又退了下去。
这意思是,还有三刻钟,便要熬过了这个年。
月挂中天,宫内开始忙碌了起来。殿外遽然燃起了火,映得本就通亮的殿内更是如在白昼。
“你要不要喝一杯。”宁子韫将她杯中冷了的酒倒了,重新斟了一杯热的。
她的小日子已经过了,而且已经过了三日有余。宁子韫是知道的,只是这几日,他没问,她也没说,他也还是就只抱着她寝着。
忍着,这人总是忍不了多久。
宁妍旎看出了他眸光之中那赫然的谷欠念和想要。这不是纯粹的酒,是来止疼的。她微微垂目,接过他手中的杯盏。
宁子韫看着她接过酒杯,和他的手交错而过。她接过饮了下去,饮得太急,眼尾都辣得沁出了泪。
宁子韫伸着手到了她雪腮旁,却被她避了开。
她又喝了一杯,泪晕在她姣姣胜月的脸上。好一会,她才发出声音,“你轻些。”
宁子韫没应声,伸手将她抱离了凳,但他没有往鲛绡帐走去。
他望着那还在燃着的岁火,那么烈,那么盛,是不会灭的。但鬼使神差地,他现在就是信了那一套迂腐得不行的俗论。
他不想明年有什么不如意,是他没办法掌控到的。他要看着这岁火,直到真得过了这个年。
所以宁子韫低声问着她,“在这里,可以吗?”
宁妍旎的唇_齿扣着。
殿内的绒毯迤逦工致,缠上枝的芙纹染着红线在明黄之下。彩丝短茸,线虽然车欠,但媚人儿未着寸缕的白肤更娇。
罗袜绣鞋的最后褪下,掌腹的砺感摩了身,宁妍旎便忍不住将手环在了身前。
她卧在玄色龙纹衮服和丹红的锦绸裙袍之上,美人如画惹眼,很是荒唐,很是让人持不住。
宁子韫覆了上去,他的十指勾着她的手,一指一指地将她指缝盈满,一如他的火烫,寸寸分分。
暧昧在他们之间拉成了丝,尔后暖意将它溶溶化成了渠。岁火的焰炭不时发出一声啪响,隐隐还能听见响声中的水作潺潺。
她的鬓发散乱在地,他为她佩上的那耳珰,上面的玉珠正不住地相碰作响。
一殿的羞明隐晦。
“唤出来。”宁子韫轻闯着,身_下的芙蓉枝间明明受不住。
他这次行事放缓了许多,她一直受不住,他便一直等着她。也许也是因为他这次温柔了些,她反而更犟了些,一声低泣一声哀求都未发出来。
真不唤,他轻笑。闯得更进,让她因着他的力,攀着他往他火处送。这么猝不及防地一下,终于让她五感都忍不住地跟着悸栗。
她呜了一声,终于回过脸看他。峦满处又是遍红,任他摆布着,媚绯一点点漾上她的脸。
花愈发地红,他埋在花间,推得热流淌在芙蓉枝间,淌流到宫毯之上。
此时的她,都是他的。这个念头一冒出来,宁子韫不由地将行事的幅度放得更小更慢,也将这一场的凌迟拉得更久。
殿外宫人行经的脚步愈发匆忙,无人知,殿内已是一室的旖旎。
宫城的崇文钟杵响起时,宁妍旎已有些失了神,这年终于是熬过了,却还有五个月。
然而在她身上还在行事的宁子韫,在这一霎,有些没了分寸地弃了缰绳,直直地进到峡底谷深那端。
在又一湍污流淌到毯上时,他覆上了她的唇,让她的娇咽不甘都进了他的唇齿。
比岁火的焰还要灼人,她在他的身_下忍不住到达了顶点,宁妍旎哽着,止不住的身子轻轻簌着。
宁子韫却舍不得这媚绯自她脸上消减,他留在峡底,在重新进退之间不定着。
宫城之外已是满城的烟火。但是只有在此刻,她才管不住自己。
她的眉目在一番颠捣之后,盈着漾起水光的亮。
鲜活的烟火气也只有在这一刻,才浸进了她的身子,让她的骨血,都跟着热滚了起来。
“我们守完岁了。”宁子韫哑着声在她耳旁道着。
这是他们一起度过的第一个年节。在这个年节里,她没有任何的团圆可言,是他将她扯在了他身边,是他要和她抵死缱_绻攀_缠。
宁子韫让人传了水进来。
他用那袭玄色龙纹衮服拥着她,却不从她身上离开。宫人垂着首,往殿内送热水时,宁妍旎只敢卧在他怀里,蜷着。
待宫人离了殿,宁子韫将宁妍旎放入水中。水花声响,又一轮的折闹在热水之中又流了出来。
暖流淌入之处酥麻,抵触闷响在水里溅起花淌,声声响得宁妍旎只觉难堪不已。
偏他今日犯病,直至屏挡都被濡_湿,她无力攀附在他身上,他才加快了些。
“现在,在你身上能这般妄为的,是宁子韫。”宁子韫哑着声,伴着她,看了今年第一幕璀璨夺目的焰火绽着。
这一沐桶的水是不能再用了。
宁子韫看着无力伏在他怀里的宁妍旎,止不住地生出了几分怜惜。
他让宫人重新传了热水进殿,这一次,在水中,他抑着不再起什么坏心思。
这样为她拭着身子的宁子韫,放在之前,他自己只会觉得是多么的可笑。
但是现在,他想,他可能开始有些贪恋起了宁妍旎。他不想她每次别开脸不看他,他亦不想她再服什么避子的汤药。
拥她回了沉香榻,宁子韫一夜望着她,无言。
年节之后的第一日,以及接下来的五日足足,都是不用开朝的。
大臣将官们这难得的休沐期间,也可以陪陪家眷,相约好友。
御和殿内,直至天光已亮,他们的新帝也未起榻。
他正垂首看着,宁妍旎窝在他怀里,整夜眉间也还是难受地蹙着。
是他的错,昨夜太过无度。
只是每次行事之前,宁子韫也都想抑着,但到最后,总会莫名地就失了分寸。
宁子韫伸手,刚想帮她抚下酸楚,殿外适时的脚步声便响了起来。
这是杭实,有事要找他。
而且还是急事,不然杭实也不敢在主子传了两遍水的这一日,来叨扰他。
宁子韫起了榻,把罗衾掖好,随手披了件衣就出了殿门。
待殿门阖上,杭实便上前低声道着,“主子,一切顺利。前太子已经找到,余大人将他直接下了狱。”
兹事体大,将前太子下了狱,杭实不敢有半分的耽搁,就立即来汇禀了宁子韫。
也很是时候,就在昨儿的大年夜,他们在大家都以为松懈了的时候,顺着季经彦的边,还是找到了前太子的居所。
“季大人好似完全不知。我带着人过去时,他还愣怔在原地。但是为了稳妥起见,我还是将季大人一起请了回来。”
“成国公现在应该也快知道这事了,等下估计会来御前闹。”杭实一一有条不紊地说着。
季经彦是成国公的独苗,成国公会来闹,是理所当然的事。但是要如何对季经彦,宁子韫现在不太在意。
他通夜周身的沸烫消散不久,对着宁妍旎的心思愈深,他便对着前太子愈恨。现在一听到前太子,宁子韫的脸色便是前所未有的阴沉。
宁子韫阴鸷着眸,转身回殿内准备更衣,沉声吩咐着杭实,“有关的人去清一清,我现在就要见他。”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