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雍朝三权分立之后,就没有丞相之间能和睦相处的。以前卢相在位时,整个朝中都不大安稳。左相总想要取而代之。

只是没想到,左相扳倒了卢相又来了一个柳安。

都知道柳安是在崔远手下成长起来的,官场上这些事儿,就算是你之前把我亲手送上来的,但你危及了我的利益,不留你也是再正常不过。

但这柳安是个奇人,他虽然喜好愚弄百官,也是处处尊敬左相。或许还是有点良知在身上的,不过,这一次柳安插手了右相的事也让众人好奇。

今日在座的没有一个是喜欢柳安的,原因无他,这些人都是卢相的旧部,虽说卢相已经不在了,但太子可是卢相的亲外甥!只要太子能登基,卢氏一族就能平反。

卢征是被崔远陷害的,柳安又是崔远提拔的,所以他们看柳安和看一条狗没什么区别。要非说什么区别,那就是这条狗会咬人,而他们只能被狗当猴耍。

“哎,要说柳相也真是奇怪,你说他到底是想要站在哪一派?”户部侍郎叹声气,柳安从未表明过自己喜欢哪个皇子。

墨色常服男子道:“不管是谁,总归不会是太子。”

此言一出,柳安又成了他们共同的敌人。

“不过,柳相前些时日帮裴相那一把,确实是令人没想到的。”户部侍郎又开口了。

这件事确实令人意外,想来不像是他一时兴起会做的。

墨色常服男子轻咳两声,“李侍郎,我看你今日对柳相颇有好感。”

户部侍郎一口大气差点没喘过来,拱手道:“下臣岂敢!”

“岂敢?我看你快和王尚书一样贴在他柳安的脸上了!”

一旁静坐许久的白须老者慢慢开口,“将军息怒,李侍郎也是无心之言。”

被称作将军的人沉默不语,朝中只要是个人就有明显的风向,但这个柳安属实奇怪。他似乎从未想过插手这些事,如果真的不想插手,裴相的事又作何解释?

“说来,陛下还是忌惮太子登基的。”白须老者轻抚胡须。

“这天下还有陛下不忌惮的事?”墨色常服男子又道:“幽州刺史也不是第一次被诬陷了,这次只能算裴家运气好。”

众臣子都能知道的诬陷,事后陛下又怎能不知道?

不过陛下下手狠,从不留活口,也就留不下隐患。

“将军,快宵禁了。”外面进来一个小厮道。

今日他们算是什么都没商量成。

“都回吧。”墨色常服男子遣送客人之后来到庭院,月色当空,照的这夜里格外亮。

也不知道柳安有没有从崔远府上回去,看来他还是不敢完全得罪崔远这个高枝。

说来可笑,也不知道柳安究竟看上了崔远什么。高枝,整个长安还有比他柳安更高的高枝?

长安城的天快要变了,但究竟会是哪个风向?男子抬手轻微感受风过手心,是冷的。

恐怕今年春天要来的迟了。

……

长安的宵禁向来严苛,但总有些特立独行的人是不忌讳这个的。

柳安没有什么夜行的喜好,早在宵禁之前他便从崔远处出门。刚一出来他便低头笑了。

嘴角抑不住的上扬,一旁的周禾紧赶慢赶才能跟上他的步子。

“今夜这风声就会传遍长安。”柳安淡淡道。

周禾瞬间意会了其中的意思,“丞相此举,更是无人知道您是怎么想的了。”

“也不知他们整日里那么多闲心思,猜来猜去的。”柳安道。

方才柳安并未见到崔远的小女,对方的叫嚷声倒是传入了柳安耳中。到底是崔远,知道柳安不可能因为宫中的事不来,又说自己今日身子抱恙不能去他府上。

呵,他来一趟也不是什么大事。

马车到了府上,柳安一进门便看见王津等人都在外面站着。

“丞相。”几人微微屈身行礼,柳安的目光却落在房中那盏微弱的灯上。

一时入了神,许久后才招招手让众人起来。

“丞相,夫人她或许是舟车劳顿…”秀芝怕卢以清的行为让柳安心中不悦,忙过来解释。

“无妨,我去看看。”他双手负于身后,径直走向房间。

刚到门口又停住了脚步,“秀芝。”

秀芝低垂着头走向前,只听柳安问道:“夫人在永州也是这幅心性?”

就今日所见,卢以清确实是像个孩子一样。但卢以清自幼便古灵精怪,她只会给外人看见她想让旁人看见的样子。

秀芝心头一紧,她拿捏不准柳安的心思,不知丞相的意思是对夫人是否满意。

“夫人年纪小,又一直生活在永州…”

未等秀芝说完,柳安便笑了。

“何须如此慌张。”他抬头看向高高的月亮,“夫人这样挺好的。”

“秀芝,我知道你怕她在这府上做不到其他夫人的样子,但我不需要她像那些人一样。枷锁禁锢住一个人就够了。”恍惚间,柳安想到了卢征曾说的话。

孩子,你这一生里要为自己而活。

起初他觉得卢征不懂他,后来在卢征的庇护下,他竟也开始期待人生。只是上天是喜欢开玩笑的,如今这份期待只能放在卢以清身上了。

柳安转身,房门开了一个极小的缝隙,他刚好从中穿过。

随着门关上的那一刻,秀芝久久不能回神。

丞相对夫人的体贴她都看在眼中,但这不是爱。什么情情爱爱的,秀芝不在乎,可她知道卢以清在乎。

……

听到开门声卢以清下意识转了个身,裙摆落在地上,周围黑漆漆的一片才让她反应过来这是哪里。

“秀芝!”她惊坐起,感受到脚步声离自己越来越近。

“睡着了?”柳安声音不大,他走到床榻处,点上房中的灯。

红晕照着卢以清微红的脸颊,眼中含着惺忪的泪痕,长睫都让人心生怜爱。

他瞬时坐在榻上,手放在卢以清身后,对方的背微微发颤。

柳安顿了顿手,“吵醒你了?”

“我……我不是有意睡着的。”卢以清小声道。

“倦了就睡。”

听起来是挺温和的,卢以清却忽然醒了过来。衣衫垂落在肩头,柳安的目光不自觉落在白皙处。她收回目光不敢往前看一眼。

“时候不早了,阿竹早些休息。”柳安说完便站了起来。

“你……你不在这里睡吗?”卢以清几乎是一股脑问出的这句话。

话音一落,两人都木了。

柳安心跳丝毫不比面前的小姑娘慢,他努力克制嗓音,“我睡地下。”

卢以清顿了顿,想问,地下不凉吗?但又一想他可能不愿意和自己同榻而寝吧……

随即,她点了点头。四下看了看,她俯身穿上鞋子,将床榻里面的被褥直接放在了地上。

只要她动作够快,柳安就会觉得她是个机灵的人!

三两下地上的褥子便被铺好了,这速度之快让柳安丝毫没有反悔的余地。

“你要是夜里冷。”卢以清话说一半,目光看向床榻。

柳安勾起嘴角,心想,夜里冷还是能回榻上睡的。

“里面这床也给你。”卢以清指着里面的那床褥子道。

柳安的嘴角僵在原处,愣愣点头。

心中生出一瞬悔恨,方才不该和夫人客气的。

卢以清倒也贴心,地上厚重的褥子一眼看去就不冷。两人四目相对,空气中又有些奇怪的氛围。

“我给丞相宽衣?”卢以清试探着问,未等柳安点头,她便走了过来。

手刚放在腰间,柳安忽然握住了她的一双小手。

卢以清想要抽出来,却被对方紧紧握在手心。

“冷?”

卢以清摇头,“手一直没有热过。”

是了,她总是有些体寒。

柳安稍用力忽然将人拉入怀中,一抬手将人抱了起来直接往榻边过去。卢以清心口紧贴在他的胸脯上,一时间分不清是谁的心在剧烈跳。

柳安将人放在榻上后便伸手去解她腰间的衣带。

“丞相。”卢以清忽然抬头,眸中毫不掩饰的慌张。

柳安这在冷静下来,是他心急了。

他轻轻拂过卢以清的眉心,“这衣服复杂,恐怕阿竹不会脱,为夫帮你。”

卢以清面色通红,即便是柳安真的要对她做什么那也是应该的。

她轻轻点头。

腰间的带子缓缓落下,一双手顺着细软的腰肢到了身后,不多时,外面便落在了地上。隐隐约约能窥见其中的秀色。

正当卢以清心中慌张之际,柳安却忽然停下了手。

“我在房中能唤你阿竹,但出门在外会唤你夫人。”柳安坐在她的对面,细心教他的小姑娘一些规矩。

卢以清点头。

“所以,阿竹在府上应当如何称呼我?”柳安已经听了一天的丞相了,那可谓是一点人情味没有。

登时,卢以清脑海中转过众多思绪,看来他是不喜欢自己唤他丞相的,以前唤过柳安,唤过哥哥,现在总不能唤夫君吧?

无非是个称呼而已,怎么就还叫不出口了。

这二字的分量,和她心中对情爱的向往一样重。她知道自己不爱柳安,对方也不爱自己。

空有名头上的夫妻。

“看来阿竹不知道,我教你。”柳安的指尖勾起她的下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