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厉害啊。”念念脱口而出。
何止是厉害, 那是相当厉害!
卢以清笑着说:“看来长安街上的老板娘还是很多的。”
老板娘道:“那是自然,娘子有所不知,商人是不允许科考的, 奈何大家都有做官的想法,不过有没有这个命就不知道了。女子呢本身就不能科考,没什么忌惮的。”
这话说的轻巧,卢以清心里清楚, 女人在这世上举步艰难。
“你叫什么名字?”卢以清问。
“秦瑶。”
卢以清点点头,“想来开酒楼还是不容易的。”
秦瑶笑了笑,“在外面可能难些, 但长安好多了,尤其是西三街。来往的男子也好女子也罢, 都是些知礼数的。娘子想想,哪里的人会问一个女子的名讳?”
念念不懂其中的意思,不过她在遇到夫人之前是没有名讳的。
“大雍还是很开明的。”卢以清道。
秦瑶很认同这一点, “许多事都是相辅相成的,大雍商人不得为官,才让吾辈看见了路。但同时也斩断了一批人的路。”
“道理是这样。”卢以清回。她明白大雍的国策, 模糊记得当初这条律法曾被拿出来商议过。
当时父亲在政事堂待到很晚, 回来后还在因为这件事操心。
年幼的卢以清不解, 为何商人之子不能考取功名。
父亲说,官商相勾,平民如何自处?官员手中的权势再结合从商, 恐怕他们的家产比国库都要充足。
后来这件事似乎是不了了之的,卢以清不记得最后是怎么处理的了。
不过, 即便是这样,仍然有官商勾结的存在。商贾纵使有钱, 但在整个大雍的地位都是最低下的,不过权贵不看这些,因为所有人在他们眼中都很低下。
只要有钱就好说话,除非是你给的不够多。
卢以清嗤笑一声,“要想寻出其中的规矩恐怕是有些难的,寻出了又能如何,不好解决。”
“是啊,听闻政事堂的那位丞相就官商之间的事作了许多文章,从中揪出了无数权贵,可是得罪了不少人。”秦瑶知道,在面前这个女子面前夸柳安绝对没有错。
“柳安?”卢以清问。
“娘子倒是大胆,极少有人敢直呼柳相的名讳。”就此,秦瑶想,这女子同丞相肯定不一般,或许就是丞相夫人了。
卢以清问:“我初来长安不懂这里的一些规矩,还请老板指点。小女不曾有机会接触过柳相,倒是听说过不少他的骂名。”
“骂名?”秦瑶有些意外,难道还有人在她面前骂柳安,估计是不想活了。
秦瑶又倒了一杯热茶,卢以清让她坐下说话。
就连念念也没有再站着,彼时她也清楚了夫人这是在和人打哑谜。
三人围坐着,秦瑶道:“骂柳相的不过是些被柳相玩弄于股掌的憨货罢了,你看看朝堂之上那些,或许心中不满但谁敢动柳相分毫?说是百姓怨声载道,但柳相的哪一笔不是真的为了他们?不过是些目光短浅之人。陛下能重用的人,哪有不厉害的?”
说来,卢以清并不知道柳安真的做过什么事。
他似乎是不喜欢这个世道的,也不喜欢那些一心为国的臣子,他觉得他们都是傻子。
听秦瑶的话,柳安似乎也是自己口中的傻子。
卢以清笑了笑,“老板倒是个明事理的。”
“世道都看不清的话,如何才能在这长安做生意。”秦瑶又道。
房中只有三人,卢以清觉得闷得慌,想要将面纱取下,念念还没反应过来,她便直接摘了下来。
方才还生龙活虎的秦瑶愣住了,这……这必定是丞相夫人。
柳安已经算是长安城的美男子了,但即便这样,秦瑶还是觉得眼前的女子是柳安配不上的。
“娘子长得真好看。”秦瑶就连目光都柔和了许多,方才商人那精明的样子也不见了。
念念也愣住了,夫人她怎么敢的。
“我觉得老板也是极好看的。”卢以清不是在客套,而是她喜欢秦瑶这样的女子。
秦瑶随即又往卢以清的方向靠了靠,念念的目光有些警惕,但从夫人的反应中觉得是无碍的。
秦瑶好似还觉得不够,又往卢以清的方向侧了侧身子,“小娘子,你从楼下上来可曾被挤到了?”
她忽然不想和面前的美人聊柳安了。
“未…未曾。”卢以清想,这倒是个好相处的人。
“夫人,我们都要被挤死了。”念念道,她脱口而出后才觉得不该说这句话,在外直接否了主子的话,定然不是个合格的奴仆。
“夫人?”而秦瑶的重点则是落在了前者。
卢以清点点头,“已经不是小娘子了。”
秦瑶心里是清楚的,只是觉得这天下的男子恐怕都配不得这样的样貌。
秦瑶没有追问,她可不想给面前的人挖坑。
“听闻今日的人都是来看诗人的?”卢以清道。
秦瑶点点头,“是啊,来看诗人的。”语气中却有些伤感。
“看来今年春闱的目光也都要落在其上了。”卢以清说。
而秦瑶却摇了摇头,“倒是个才子,出口成章,简直不是人能写出来的。”
“老板为何叹气?”卢以清问。
“可惜,家里是个从商的。虽说已经落魄,但仍旧没有春闱的资格。”秦瑶说。
这自然是要惋惜的。
楼下的人越来越多,而台上仍旧是空无一人。
“老板不下去看看?人似乎越来越多了。”卢以清说。
秦瑶轻笑,“不必去,他不会出来。”
“啊?那下面的人能就此离去?”能来这么多人,一定是有人可以造势。可来者不是傻子,什么都见不到自然不会回去。
秦瑶勾起嘴角,“无妨,自有东西能打发他们。”
“时候差不多了,二位且随我来。”秦瑶带着两人走到这雅间的一处屏风旁。
走过去后卢以清才明白为什么能听清人来人往,一个屏风之后,下面便是人群。
一个圆形的巨大空隙,刚好将看台周围所有的人揽在其中。从上面前去,人群吵闹拥挤,但目光都落在看台之上。
秦瑶拍了拍手,声音不大,三楼对面传来敲锣声。
霎时,整个酒楼都没了声音。
这是好戏开场的前奏。
人们屏气凝神,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台上。
忽然间,长卷从天上铺开,顷流而下,黑色的字迹在其上格外显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