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送走石田一行人已近九时,顾华城寻到财务室,推开门,只见屋里漆黑一片,只电脑屏幕犹自亮着,映出展翔疲惫的面孔。
「别做了,回家。」
展翔并不明白刚才发生了何事,只因高飞一句话便坐困数小时,工作到现在,又累又饿,听到这一句如蒙大赦,跟着顾华城坐进房车,才坐定,眼皮已止不住往下耷拉,很快睡熟。
他在顾华城面前一向正襟危坐小心应对,似今日这般放肆得呼呼大睡实属难得,在车身轻微震动下,身子渐渐歪向一边,脑袋滑落到顾华城肩上来。
顾华城侧头打量展翔睡脸,鼻端嗅进头发的清香,心中忽地有一处异常柔软,一动不动让他靠着,品味这奇突的情绪。
「咕噜噜」一记声响,打破车内宁静,顾华城愕然,过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展翔肚子在叫,嗤的失笑,伸手轻抚展翔面颊,低声道:「就累成这样」
车子一记颠簸,展翔被惊动,甫睁眼便迷迷糊糊听见这一句,下意识抬起头看。他尚未完全清醒,双眼焦距涣散,不见平日理性,倒显出十二分的迷蒙可爱,顾华城只觉呼吸一顿,喝下去的酒精霎时点燃全身,烧得血液翻滚沸腾,一手按下控制键,升起房车前后排座之间的隔板,一手搂住展翔腰身,将他放倒在座位上,欺身上来。
炽热的嘴唇落在颈间,展翔已完全清醒,想起这是在车上,心中涌上一阵惊慌。
不,他不要做现场表演。
展翔惊呼,但已不及,裤子被褪到脚下,一条腿被抬起反折到胸口,身体内部瞬间迎入灼热的器官。
律动越来越剧烈,展翔死死咬住牙关,压下痛苦呻吟,尽力放松身体,既已不能避免,便只得将损伤减少到最低。
在疼痛中时间似过的特别缓慢,展翔不知何时才会结束,只知道车子停下,又过片刻,顾华城抱紧他,释放在肉体深处。
整理好衣服,顾华城取纸巾替展翔擦拭。
展翔嗫嚅,他不惯享受这样情人似的亲昵,只觉尴尬。
顾华城看他一眼,放下纸巾出去,关好车门。
展翔这时已看到车间隔板,神经稍稍放松,开始专心打理身体。待弄清下面只一点红肿,并无撕裂痕迹,不禁吁出一口气,捡起裤子往上套。
顾华城进到客厅坐下,点起一支烟,直至吸完,仍不见展翔进来,不耐地出去,见车门仍然紧闭,心生奇怪,打开一条缝看进来,「还没好?」却见展翔脸色苍白,额上满是冷汗,一条腿套进裤子,另一边裤脚捏在手里动也不动,心中一凛,「出什么事?」
「左脚筋抻到,动不了,穿不进衣服。」
顾华城恍然记得,刚才手中抓着向上抬的可不正是左腿。见展翔嘴唇都已泛白,可知疼得厉害。
「马上请夏医生过来。」
顾华城沉声命令,展翔听到司机答应后匆匆离去的脚步声。
脱下外衣罩住展翔腰下部分,顾华城将他打横抱起,小心翼翼安置到**,找出底裤为他着好,等待医生到访。
「用药酒做下按摩,疼得厉害就吃些止痛剂,卧床休养几日,尽量不要走动。」
这胖胖的老头儿即是那间私人诊所的医生,诊治完毕收拾起器具,瞄一眼展翔大腿根部疑似手指印的红肿痕迹,忍不住对守在一旁的顾华城道:「这种旧伤最忌剧烈动作,以后最好采用轻松的体位。」
展翔脸色在该刹那由白转红,又由红转青,看在顾华城眼里,暗暗好笑,咳嗽一声压下笑意,道:「我以后注意。」
送走医生,顾华城找出药酒为展翔按摩,他打杀惯了,这样伤势不知经历多少,处理起来熟门熟路,只苦了展翔,疼得大汗淋淋。
服下止痛剂,展翔稍觉好过,但精神已委靡不堪,只想就此睡去。
「吃过宵夜再睡。」
顾华城将一碗瘦肉粥放到他手上。
展翔早已没了胃口,却不便拒绝,勉强吃上两口,好歹安抚住饥辘辘的肠胃。
展翔从不知顾华城也会向人道歉,惊得一口粥卡在嗓子里,噎得咳嗽不止。
「喝个粥也能呛住。」
顾华城皱眉,轻拍背部为他顺气。
展翔动弹不得,只得由顾华城拿走碗筷,抱住腰身服侍他躺下。此时的顾三温柔体贴,若是不知情的人见了,必当他二人是对爱侣,可惜,展翔时时提醒自己身份处境,绝不做此等妄想。
顾华城亦脱掉衣物,上床搂住展翔睡下。
靠着坚热的胸膛,展翔思绪在明灭间觉出些异样,五年前的顾华城绝不会在无需求的时候睡在他房里,可现在恢复同居已近三个月,两人夜夜睡在一张**,关系同从前相比似乎哪里已有些不一样……
倦怠的肉体不容展翔再作探究,意识逐渐远去,沉入梦乡。
卧床一周的展翔重回公司上班,第一件事便是将账目打印出来给高飞过目。
「这次又怎么搞的,哪里不舒服,休养这么久?」
展翔一通告假电话,让高飞钉在办公室足足一周,早憋闷得透不过气,再三向顾华城抗议,才换来展翔今日上班,这时见他气色分明无恙,不禁牢骚连连。
展翔怎么敢把那么丢脸的事讲出来,脸上一红,顾左右而言他。
「这是重新做过的进出口公司账目,利润部分已全数转移到夜总会账上,你看一看。」
虽说是休养,但展翔并未怠工,用手提电脑在**核算完全部账目,挨到今日,刚好做完。
高飞从头至尾翻过,见账面清晰,进出有数,笑道:「你做事自然错不了,呆会儿直接拿给三哥看好了。」
展翔答应一声,正要出去,秘书进来通报:「一位汪明芬女士要见林先生。」
展翔愣住,他同母亲并不亲厚,已有半年多未曾见过,每月只通过展翘付家用,这时母亲突然找来,必是有事,且非同小可,一想到此,脸上随即变色。
「飞哥,我出去一下。」
「去吧,反正已到中午,去吃过饭再回来。」
展翔走到会客室,看到坐在沙发上的母亲。数月不见,并无多大变化,依旧画着精致的妆容,打扮得体,但一身套装款式已经过季,看得出手头拮据。
「您找我有事?」
汪明芬看一眼展翔,不悦之情溢于言表,「从来都是儿女赶着来孝顺父母,我这个母亲倒好,想见儿子还得自己找上门来。」
展翔不语,静听母亲数落,待她说完道:「您有事找我的话打个电话来就好,何用亲自跑到这里。」
汪明芬面色忽变得难看,「展翘不肯告诉我你的电话号码,说是怕我给你找麻烦,嘿,做女儿的防备母亲到这个地步。」
展翔一怔,他不知展翘竟如此维护他。
「一起去吃饭吧,有什么话届时再说,这里是公司,不方便谈私事。」
到附近找间餐厅坐下,展翔点了菜,边吃边等母亲开口。
汪明芬显是心事重重,主菜才吃几口便放下刀叉,一只手不住转动酒杯,似不知如何开口。
见她这样,展翔也无甚胃口,索性开门见山,「您有什么事,不妨说来听听。」
汪明芬踌躇半晌,支吾道:「最近打牌输了些钱,你手头宽便的话能否借给我?」
展翔不动声色,「我以为那位黄先生会负担您支出。」
「我们已分手。」
啊,这倒是好消息。展翔放下心中一块石头。
「那人并不适合您。」展翔淡淡道,掏出支票问:「需要多少?」
展翔以为自己听错,几乎忍不住要去掏一掏耳朵。
确定不是误听,展翔一口气憋在胸口,便要喷出火来,死死盯住母亲,咬牙切齿道:「什么牌可以让你输掉三百万?」
汪明芬吞吞吐吐交待,「黄介雄带我去赌场玩牌,他说输了由他付账,我一开始还是赢的,后来不知怎的输了这么多,回头找他,他只说没那么多钱,不肯帮我还。」
「沙田一家叫康乐的棋牌室,地下一层被改装成赌场。」
「不知道姓名,只听伙计们叫他肥哥。」
展翔深吸口气,压下满腔怒火,冷冷道:「我没那么多钱。」
汪明芬已知展翔动了真怒,慌乱起来,急急道:「你做经理的,怎会没钱?」
「我年薪不过80万,只工作不足一年,每月还要拿两万家用给你,自己也要吃饭,能剩下多少?」
「你没有,可顾三多的是,向他借就是了。」
展翔此时气得手脚都发起抖来,「我一个小小打工仔,老板凭什么借我这么多钱。」
汪明芬口不择言,「他视你做心头肉,一半身家由你做主,怎么借不到」
展翔勃然作色,喝问:「谁同你这么说?可是展翘?」
「江湖上人人传言,顾华城为你这旧爱废掉新欢,何用你妹妹告诉我。」
展翔脸色铁青,呆在当地,耳边听到一阵低哑笑声,似受伤动物的哀鸣,过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是自己在笑。
呵,眼泪早已流干,哭都哭不出,再苦再痛,也只能笑。
「我不是他旧爱,不会开口要这个钱。」展翔一字一句道:「我以前没本事,只得卖身,现在我只卖艺。」
他已非男宠身份,为着尊严,即使仍是顾华城床伴,亦绝不借此生财。
展翔面孔扭曲,将汪明芬吓住,好半晌不敢吱声,待他情绪平定,才嗫嚅道:「不还钱也可以,那肥哥知道你在顾三手下做事,他说你只要把一间叫兴业的进出口行账目复制一份给他,赌债便一笔勾销。」
汪明芬低声下气劝说,「你是财务经理,影印一份账目还不容易,谁会知道。」
「我不会做这种事,我还想活命。」
展翔冷笑,起身欲走,然见母亲面如死灰,到底不忍看她置于绝地。
「你去同那个肥哥说,我没钱,只能分期付款,先给两百万,余下每月还五万。如果不答应,不妨大家鱼死网破。」
汪明芬拉住展翔手臂,还要再说,已被一把挥开。
「这是我最后一次为你还赌债,再有下次,母子也不必再做。」
展翔扔下几张钞票结账,逃也似离开。
回到公司,展翔眉头紧锁,整个人透出一股说不出的灰心沮丧,让高飞看到,问:「出什么事?你面色这样难看。」
「没什么,」展翔强颜欢笑,「刚才吃了一客冰激凌,胃里不太舒服,喝杯热茶就好。」
说完,缩回办公室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