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天流程结束，沈乔安回到酒店房间之后就第一时间关注了华县的情况，发现灾情远比自己想象中的要严重。
“目前医疗力量不足，已经向地方医院申请调派人手，救援行动持续进行中！”
听着战地记者的报道，沈乔安眉头紧紧地蹙在了一起，心口没来由地滋生出一阵烦躁的情绪。
眼下灾情都这么严重了，还要把他们圈在这里搞什么学术交流会，简直就是本末倒置！
“乔安，你应该看到通知了吧，”谢云初急匆匆地从外面走了进来，神色严肃凝重，“我已经报名了，大概下午就出发，你打算去么？”
通知？沈乔安愣了一瞬，随即连忙点开微信，发现院里正在组织志愿者去华县支援。
沈乔安笃定地点了点头，“我和你一起去……”
还不等把话说完，手机就突然响了起来。
是婆婆打来的。
沈乔安不自觉地抿了抿唇，抱歉地看了谢云初一眼之后就转身走到一边接电话——
“喂，妈！”
“云初啊，听说你出差去了，大概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你爷爷最近心脏病又严重了，你要是忙完了，就和阿淮一起回来看看吧！”
沈乔安瞳孔微缩，她不自觉地抿了抿唇。
老爷子的身体状况她还是清楚的，和其他上了年岁的老人一样，一直大病小病不断，近小半年更是时好时坏。
她一时间有些纠结，这样的安排本来也无可厚非，但眼下她更想去华县支援。
“妈，我……”
“反正就是你结束之后赶紧回来一趟，我要去照顾你爷爷了，回头再说！”
电话不由分说地被挂断，沈乔安不禁满脸黑线，这是不给她任何拒绝的余地吧？
注意到沈乔安似乎是犯难了，谢云初主动开口询问，“乔安，怎么了？”
“家里的老人生病了，想让我这边结束之后马上回去，”沈乔安一五一十地回答说道，一边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可我想和你们一起去华县……”
“事有轻重缓急，这救援团队也不缺你这一个人，你还是回去吧！”
思量片刻之后沈乔安才慎重地点了点头，好像是应该先回去看看。
结婚这两年，虽然陆淮对她不怎么样，但老爷子并没有因此而轻视自己，而且在许多时候都有意护着自己。
“那我先回去，真有需要的话我到时候直接去华县找你们汇合！”
谢云初点头默认了这个方案，因为着急着出发，也没再多说什么，转身就回了自己的房间。
沈乔安无可奈何地长舒了一口气，随即将手机切换到了最开始的界面，彼时画面正定格在鹿怀的背影。
心跳没来由地漏掉了一拍，她不自觉地攥紧了手机。
以鹿怀的资历，应该不是第一次参加类似于这样的救援了吧，所以大抵也不会出现什么意外状况……
意识到自己都在想些什么，沈乔安整个人不免变得有些不自在，她怎么也跟着小谢医生一起花痴了？
要知道到目前为止她还是已婚人士，按照道理来说不应该对其他异性过分关心。
沈乔安一时间有些羞恼，立刻将手机扔得远远的，眼神有一瞬间的复杂，随即转身走进了一边的浴室……
——
原本五天的行程压缩到两天，沈乔安没想着要在云城过多的逗留，当即就选了最近的航班回京都。
“少夫人，不是说要五天么？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李姨三步做两步地迎了上来，一边关切地询问说道，温和的神情隐约夹杂着那么点不自在。
沈乔安顺势将自己的行李箱交给对方，一边言简意赅地解释说道，“活动提前结束了。”
“少爷，你回来了！”
听到声响，沈乔安下意识地转过身，这才下午四点，按照道理来说陆淮不会回来得这么早。
陆淮也没想到沈乔安会在家，又注意到李姨手中的行李箱，于是猜测说道，
“刚到！”
沈乔安轻轻点了点头，察觉到男人眉宇间的疲惫，而他身上穿的西装也都起了几处褶皱，隐约猜测到这几天陆淮应该都没有回来过。
临了她又后知后觉地想起那天陆淮说要去云城出差的事情，所以他也是刚从云城回来？
陆淮自顾自地脱下西服外套，正打算上楼，却先察觉到沈乔安疑惑的眼神，于是言简意赅地解释了一句，
“云城的行程暂时取消了，这几天我在医院照顾以柔！”
明明提前告诉过她，除了回复一句知道了，之后就再没问过，所以还不如让她以为自己一直在医院照顾病人。
原来如此。
沈乔安顿时恍然开朗，目睹着男人转身上楼，心情出乎意料地平静。
大抵是已经习惯了，毕竟类似于这样的事情也不是发生一次两次了。
而离婚之后他们就不会再有任何关系，也就更加无所谓陆淮会和谁在一起了。
放在衣服口袋里的手机接二连三地震动，沈乔安蓦然回过神来，解锁屏幕之后才发现是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全部都是陆淮在医院里照顾唐以柔的图片，她不自觉地一一放大来看，没了平日里的高冷倨傲，男人眉宇间满是温柔和溺爱。
这么看着，陆淮好像又从来没有变过，他还是当年学校里的暖心学长，只不过他温暖着的人不再是自己罢了……
沈乔安苦涩地勾了勾唇，将所有的照片保存到手机，眉眼低垂，努力忽略掉蔓延在内心深处的那点酸涩。
好在证据方面是有所收获的，所以他要是能一直这么高调下去也是好事儿，如此一来她就有更多胜诉的概念。
李姨注意到沈乔安的脸色不太好看，不自觉地开口试探，
“少夫人，你……”
沈乔安这才回过神来，她撑出一抹微笑对李姨摇了摇头，轻声解释说道，“我有点累了，就上楼休息了！”
如何会看不出来对方是在强颜欢笑，李姨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不知道这小夫妻为什么就不能好好相处……
——
隔天沈乔安和陆淮就一起回了老宅，到的时候沈乔安和陆淮到老宅的时候，正好遇上了家庭医生给老爷子做完检查。
“情况基本稳定下来了，除了饮食上要清淡，您一定要保持心情愉悦，这样才能减少病发概率。”
老爷子了然地颔了颔首，随即招手示意管家将人送出去，随即视线在落到了面前的小两口身上，
“其实你们不用特意回来的，左不过都是陈年老毛病了！而我也都已经活了这么大的岁数了，即便有个好歹也……”
陆淮不赞同地皱了皱眉，神色略显凝重，“爷爷，您说的这是什么话？”
“已经打听到一位相关方面的权威专家，我们正在想办法和他联系。”
“好好好，”许是被这样的用心打动，老爷子面色似有动容，点了点头之后又说，“你要真有心的话，就让我尽快抱上曾孙儿！”
原来是为着这个！
沈乔安早就察觉到这其中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听到这儿才恍然明白这爷孙儿一唱一和的目的。
再看看老爷子容光焕发的样子，根本就不像是才生过重病的人，沈乔安的眼神蓦然就冷了下来。
陆淮没有急着开口接话，而是转头看了眼站在旁边的沈乔安，眼见着女人似乎不太高兴的样子，他脸上的笑容也就淡了些。
注意到孙儿的小动作，老爷子别有深意地打量了人一眼，状似漫不经心地试探询问收到，
“怎么？乔安不愿意让我这个老头子如愿以偿么？”
沈乔安欲言又止，心下暗自懊恼，她十分怀疑陆淮是不是故意将祸水东引。
眼看着局面就要陷入僵持，陆淮正要开口说些什么，正巧就有一通电话打了进来，向老爷子递了个眼神之后就转身出了卧室。
没了方才的慈祥和蔼，老爷子神色肃穆，
“为什么又突然不想要孩子了？之前不是打算备孕么？！”
“那是陆淮和妈的意思，我并没有要孩子的计划，”沈乔安直言不讳，有心想要趁着这个机会一次性将话说清楚，略顿了顿之后继续说道，“相信很多事情就算我不说您也都知道，”
“所以我觉得以我们现在的感情状况，不适合要孩子！”
为了达到目的而不惜装病来道德绑架，让她不得不放弃支援灾区而提前赶回来。
饶是老爷子此前对她一直不错，这样的行径也依旧让她愤愤不平。
虽然一直身处后宅，但她知道老爷子一直都有在关注外界的消息，所以她不可能一点都不知道陆淮和唐以柔来往的事情。
明知道还一味地催促要孩子，沈乔安心绪涌动，这很难让她不多想些什么。
陆老爷子有心想要训斥些什么，抬眸对上沈乔安清明的眼眸，有一瞬间被看穿心思的窘迫，临到嘴边的话就不自觉地咽了回去。
一时间神色灿灿，老爷子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
“强扭的瓜不甜，既然你你有自己的主意，那以后我也就不提这件事情了。”
“爷爷，那我就先出去了。”
——
接完电话，陆淮作势就要转身往楼上走，却被从后花园回来的周芳华出声叫住。
“你这段时间都在忙什么呢？”
眼见着母亲面色凝重的样子，陆淮回话间不自觉地带了些谨慎，“当然是公司的事儿了！”
“说谎！”闻言周芳华的脸色顿时阴沉了下来，厉声呵斥说道。
“你这些天为了照顾唐以柔那个女人连家都不回了，哪里还有时间管公司？我看你现在真的是越来越不知道分寸了！”
陆淮适时地选择了缄默，眸底多了抹深沉的情绪，他怎么也都没想到消息会传到母亲耳朵里。
知子莫若母，周芳华一眼看透儿子的心思，怒其不争地瞪了人一眼之后才拿出自己的手机，点开聊天页面递给对方，
“你看看，这流言都传得满天飞了，还有人打电话来问我你是不是二婚了，”
“这件事情幸好没传到你爷爷耳朵里，不然还不知道会闹出多少事儿了！”
快速浏览着其中的内容，陆淮的俊脸逐渐阴沉了下来，这几天他只顾着照顾以柔，完全没有注意到竟然流传出了这样的流言。
而再看看舆论的源头，竟然是从医院工作群组流传出来的。
也就是说沈乔安也都看到了这些东西？
男人不自觉地抿紧了薄唇，眼底闪过一丝阴鸷。市医院的这些人倒是什么八卦都敢传！
“这件事情你想办法解决，还有你从此之后都不许再和唐以柔来往……”
“妈，这完全是一群乌合之众编造出来的流言了，没必要太过放在心上。”
“我承诺过，也理所当然地有责任好好照顾她一辈子，我是绝对不会弃她于不顾的！”
刚走到楼梯转角处，沈乔安就听到了这么一句话，只觉得内心被狠狠地刺痛，脸色逐渐变得苍白。
他对唐以柔有责任有义务，那自己又算什么？
而如果是这样的话，他又为什么拖着不肯离婚……难道她就应该要成为他们伟大爱情的祭奠品么？
一时间心中百般不是滋味，她不自觉地湿了眼眶。
心下钝痛到难以呼吸，沈乔安不动声色地收回了视线，她抬头望向头顶的天花板。
硬生生地把眼泪给逼了回去，她用尽所有意志力来平复自己的情绪。
周芳华还想要再说些什么，却突然注意到沈乔安转身往楼上走，心下兀自一沉，她不会听到了吧？
再看着儿子还一副不以为意的样子，她愈发气不打一处来，厉声训斥说道，
“那你这么做让乔安如何自处？明明她才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却要看着你对别人百般照顾，你有没有考虑过她的感受？！”
陆淮有一瞬间的气短，随即又想到此前那女人满不在乎的态度，舌尖抵了抵后槽牙，他不以为意地开口说明，
“她不会在意这个的！”
周芳华欲言又止，她没想到儿子会如此冥顽不灵，一时半会也不愿意再多说些什么，不耐烦地摆了摆手就转身离开了老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