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七章 滚烫的血

寒冰**.一个面色惨白的男子无力地躺在上面.眸子微阖.身子僵硬.若不是鼻间不时因为寒冷溢出的雪白霜气.恐怕谁都要以为这是一个死人了.

“大哥.虽然我吸纳了你的内力.却也给你留下了一线生机.怎么现在.倒是像要死人了似的……”

啧啧两声.另一个白衣如雪的男子.却是站在床边.用手指温柔地擦拭着男人额头的冷汗.越擦越多.直至男人额头泛起红印.直至男人睁开仇恨狰狞的眼睛.

“不要叫我大哥.”

啪的一声打开君天遥的手.漠的胸口一阵犯紧喘息:“你到现在还装.我从來沒有对不起过你.你何以如此待我.”

“就算是以前的事情.你若是不满.当时将我杀了便是.这个时候再來秋后算账.你个反复无常的伪君子.”

“那个时候.你就应该让我死在刑罚之下.虽然悲惨.总比现在被心口插了一刀的滋味好受.”

满是悲愤的指责.在那张虽然惨白.不失俊雅的脸上.多了些凄惨怜人.君天遥慢慢地将漠伸出來指着自己鼻子的手指按下:“对.我是反复无常.”

君天遥的心情很好.虽然沒有等到自己一开始想要漠爱他至深的时候插一刀的机会.但是.现在能够在男人最是志得意满.以为一切尽在掌握之中的时候.毁了他从來沒有的一切.也不错.

“不过.我不是伪君子.”

漠冷嗤一声.清醒的第一时间.他便探清了自己的身体状况.已经废了.从此以后.莫说习武.便是平常人.都是赶不上的.他现在.只想要一个明白.或许.能够争取一线生机.

表面怨愤悲痛.失去理智.内里.头脑却在高速运转.选择对自己最有利的方案.

“你比伪君子还要狠毒.从前说什么似曾相识.说什么见到我便觉得前世有缘.真是可笑.”

漠颤抖着.从怀里掏出后來君天遥又慎重交给他的白玉佩.当着君天遥的面.狠狠地摔在地上.

“我们从此恩断义绝.你今日要杀便杀.再也不要虚情假意.”

抻直了脖子.漠的脸上.满是凛然.

君天遥怔怔地看着地上四分五裂的白玉佩.还有男人闭目待死的样子.宁为玉碎.不为瓦全.倒是一出好戏目.唇边勾起的弧度.在发丝的掩映下.诡异的上扬.

“啪啪啪啪.”

清脆的击掌声.将凛然的气息吹散.君天遥的两只手.和着韵律的节奏拍击.这样想象不到的反应.让漠的身子一颤.却还是咬紧牙关.倔强地抬着头瞪视着君天遥:“你的东西.我现在还给你了.”

“我是不是应该说声谢谢.”

君天遥的反应话语.漠始料未及.

“谢谢你帮我把它砸碎……”

“本來.我看着那块白玉佩便很是碍眼.沒想到.你临了临了.帮了我一个举手之劳.”

君天遥的笑.惬意自在.甚至畅快淋漓.仿佛是摆脱了什么一直让他心绪厌恶的脏物一般.丝毫想不到他将白玉佩解下送给他的郑重其事.

漠的心口一痛.却不是刚才清醒过來.发现武功全失时的失望愤恨.不是身体的虚弱难过.而是.从很深很深的心底深处.意识深处.有一种痛.慢慢地满溢而出.要将他淹沒.

“你不喜欢的……你看着碍眼.”

连漠.都不知道自己嘴里在说些什么东西了.只是觉得满嘴的苦涩.压住了血腥的味道.苦的心肝都要烂了.

在他绝望的.等着自己被梳洗之刑弄得肠穿肚烂而死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宛若一个救世主.将他救走.在他以为自己要被当做泄欲的工具.被一个男人玩弄的时候.是这个男人温言软语.为他治疗伤口.为他披上御寒的袍子.在他被当做无所谓的弃子.横刀在颈的时候.是这个男人宁愿放走最大的敌人.将自己置于险境.

“那块白玉佩.价值千金.我以前送给过一个人相同的玉佩.”

君天遥蓦然转换话題.让漠满心的悲愤.都愣愣地压抑.

“我记得.他告诉我.会很珍惜很珍惜.那是要做我们以后的孩子的传家宝的.当然.不会是女人借腹生子.”

君天遥陷入了悠远的回忆之中.

“送给你一件东西.”

“是什么.君君的生辰礼物.大哥可是期待已久了.”

男人嗅了一下少年的脖颈.让他耳根泛红.男人的眸色加深:“大哥最想要的礼物.君君知道吗.”

“混蛋.脑子里成天想些废料.喏.这个.”

“这是……”

“你不是说最喜欢黄山奇景.想要老了之后到上面去隐居吗.告诉你.这块玉佩可是我花了五千万请萧大师雕琢的.你不会这么沒眼光吧.”

“我很喜欢.以后当我们的传家宝怎么样.”

“传家宝.你什么意思.你敢找女人生野种.信不信我杀了你们.还想要把玉佩送给别人.君天阳.你是不是活腻了.”

“我们收养一个孩子.玉佩传下去.我不需要看玉佩上的黄山奇景.”

“等我们老了.我想要你陪着.每天在黄山上观赏奇山异石.怪松云雾……”

十指交扣.男人的情话.彻底地淹沒了他的心.君天阳笑出了声.随着这块重新雕刻重新送给面前的人.又再次摔碎的白玉佩.一时间.往日清晰的画面.渐渐地模糊.

他看着漠的眼神.从恨意昭然.渐渐地变得有些平淡.一种慌乱.镬住了漠的心.他揪住了君天遥的衣摆.凑近:“我不是那个人……”他将脖颈更加凑近君天遥.虚弱的气息变得凌乱.暧昧扑面而來.

一低头.看到了那段柔韧健康的颈项.喉|结微微地耸动着.刚强的男人.将自己的弱点送到眼前.若是真的对他有一点想法.这个时候.都应该是要一饱欲|望了.

先是先声夺人.悲痛难当.毫不犹豫地挑破自己现在的悲惨处境.第一时间让他无法下杀手.减低了他的防范心.再是回忆旧情.引起他可能的愧疚之心.最后.引颈就戮.示敌以弱.顺便.用一点点小小的动作.激起男人心头的欲|望.君天遥哑然失笑:“好手段.我果然沒有看错人.”

双手悠然放下.君天遥手指挑起男人的下颔.一字一顿:“你这样的人.一开使便不应该去做什么杀人动手的刺客.而应该去做藏在主人身边的毒蛇.”

他的手指捏紧.咯吱咯吱的骨头响动声.痛楚的很.嘴角大开.一丝丝咽不下的口水溢出.更添狼狈.君天遥却还是沒有放手.直直地盯视着漠紧闭的双目.加大了力气.他似乎.便要这么将漠的脸捏爆.唔嗯出声.死亡的恐惧.如此接近.漠的手忍不住抬起.想要反抗.可是.却被君天遥另一只手压下.

满心的算计.被近在咫尺的死亡冲散.君天遥的固执.逼得漠不得不睁开眼.无法再保持沉默.再保持无言的抗争:“你.唔.要杀.要剐.何不.死前.辱人.”

口齿不清.好容易挤出了这句话.君天遥低笑着放下了手.看着漠狼狈的样子他口舌之间满是鲜血.下颔骨碎裂的滋味儿.让俊俏的脸上.泛起了青色.

“我不是伪君子……”

“我是真小人.”

“我想杀你.现在.”

咧嘴一笑.君天遥的样子.莫名的阴森.让漠忍不住身子一动.想要向后挪去.可是.不能再退了.他现在唯一的生路.只有君天遥.无限制的示弱.只能加速自己的死亡.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怎么甘心.他人生中的辉煌才开始.怎么甘心.

牙齿间的血腥味越來越浓.身子不退反进.与君天遥仅仅一拳之隔.眼圈泛着红意.手指捏的可以看到青色的血管:“真小人.真小人的话.你为什么要对我那么好.你把我当做替身.可想过我的感受.我宁愿一开始死在梳洗之下.”

漠大喊出声.神情狂乱之极.黑色的发丝散落.掩住了脸颊上的青白.君天遥伸手将发丝拂去.露出漠那双熟悉的眼睛:“真小人.便是从來忘不了别人负自己的一分一毫.便是从來都是不择手段.只为了让自己心情舒畅.真小人.便是我会让你知道自己因为什么死.”

杀机凛然.漠的手.蓦地攥住了君天遥的手.仅剩的力气.却让他都有些疼痛:“与我无关.”

他不是那个人.他是无辜的.

“我知道.”

君天遥的手中.扯出了一段丝线.慢慢地围上了漠的颈项.一圈又一圈.洁白莹润的线条.恍若一圈圈发亮的颈环.源头.控制在男人的手上.

漠的身子僵住.惨然而笑.他反抗不了他:“我一直只是你想要报复的工具.”

“对.”

“你爱那个人.”

“曾经是.”

君天遥蹙了蹙眉.这个样子.平静地接受死亡的男人.反而让他快意的心情.有些许的不舒服.手指.微微向后扯动.

“唔.”

雪白的丝线.被一点点鲜红浸润.雪地盛放的红梅.洒落在手中.滚烫.